我知道,刘秃子不是真想夸我,甚至会暗自恨我不该比他还能品糕点,他却就着齐爷的好往下继续夸,表面上是夸我,实则是投齐爷所好,我愣了一下,直说:“我也不知道当年老佛爷吃的就是这个味道,就是感觉,感觉豌豆黄最好,味道特别细致。”心里话说完,我又发挥几句:“其它几样也好,就像刘爷您说的,市面上,五星级酒店里,都没这么好,可是豌豆黄味道的细致不一样,虽说各种糕点味道本就不一样,可其中的甜美感有粗细之分,豌豆黄精细的层次特别的明白。”
齐爷端着茶杯站了起来,在沙发前来回的慢慢踱步,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好,好,正是如此,小师傅最后这明白二字用得真是合适,我听佛爷说,有一位年轻的小师傅,通透有灵性,今天果然见识到了。能尝出这样细微的分别,没有天生灵性是不行的,人世间的所有味道,又能比这几味糕点复杂多少呢?”
好像拍马屁得抢着马屁合适的温度一样,担心晚一秒说出来就差了火候,刘秃子马上接着齐爷的话说道:“齐爷这话真是绝了,世间所有事情,还真就和这不同的糕点味道一个理,没灵性的人还真就不能分辨其中味儿。”
刘秃子每次学着齐爷的口音说“儿”这个音时,听着特别滑稽,他故意把音又拖得长一些,但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学得南辕北辙。
齐爷并没有理会刘秃子紧赶着的马屁话,他用媚眼看看我,嘴角含着好像随时都会爆发的笑,拉长声调说道:“小师傅,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如何?”
我虽是山里出来的娃子,看着也还稚嫩,可是残酷的社会早已教会我顺风使舵,当然连连点头,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答:“哎呀,我的荣幸,我的荣幸,感谢齐爷不嫌弃,我就高攀一回了。”只是这样说显得还不够,我看着刘秃子说道:“刘爷,以后我可是齐爷的朋友了,您可不能欺负我。”
刘秃子当然明白我故意这样说,忙回答:“小师傅,我哪里敢欺负你哦,你现在是齐爷的朋友,我以后还得仰仗小师傅了。”
为了解我心中疑惑,试探性的说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刘爷给我介绍齐爷这样尊贵的人,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
齐爷看着我问道:“哦,小师傅,您真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吗?怎么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呢?”
看来我不说出好的来由,他非觉着我说的奉承话不够真诚,奉承话有真诚的吗?不过我还是要说:“齐爷不只俊朗潇洒,佛爷和刘爷本就是极其尊贵的人,昨日佛爷还传话于我,要我好好听听齐爷教诲,他们对齐爷这般尊敬,想来齐爷更加尊贵,而齐爷不嫌弃我这个山野娃子,还愿意和我做朋友,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吗?” 我简直太聪明了,几句话,该夸的人全都夸到位,也不冷落了现场的刘爷。
齐爷显得很高兴,抿笑道:“佛爷太过了,小师傅聪慧通透,哪里需要我教诲,来,来,来,都坐着说。”
坐下来以后,齐爷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北边儿夏日干燥,风沙又密,想着来南边儿走走,接待的人是不缺的,可我又不喜热闹,想着让刘爷陪我喝茶闲散一阵儿,佛爷说有小师傅这号人,今日见了,果然值得,这次来啊,交了小师傅您这个朋友,真是比前几次都值得。听说小师傅每日繁忙,要见的人都排着队,我这个新朋友不耽误小师傅吧?”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找我马上要水落石出了,马上回答:“齐爷,找我的人不过是要算命卜卦,没什么要紧事,能和齐爷做朋友,别的人可以让他们等等。”
刘秃子接着我的话:“小师傅这话对的,佛爷和我能接待齐爷,都是很荣幸的事情,别的人不就该等等嘛,要找小师傅算命卜卦的人太多,没有个完的时候。”
聊到这里,我总算大概明白了几分,自己完全不用太卑躬屈膝,有钱人都渴望能知道明天的事情,渴望避凶化吉,以我的名声,只要我有理有节,他们都希望有我这个朋友,就算齐爷想睡我,我要不愿意,他也难以逼我就范。
我想,今日相聚,一来是让我陪他们两个老头子解闷,二来齐爷必然有所求,不过不一定在今天而已,加上我几个小时的观察,以及对齐爷手相、面相的暗自分析,他天生阴柔,身体有缺陷,渴望关怀又碍于天生富贵命的面子,女色于他无用,所以刘秃子也不和他带来的两个姑娘调笑,只让她们在一旁作一个陪衬。想必刘秃子是知道齐爷的性情的。以李瞎子传授的技艺来看,齐爷孤傲,一生富贵,只是晚景孤寡凄凉,跟他做朋友是大有好处的。
我边和他们闲聊,自己边思量着,刘秃子刚说完,齐爷站起来,用兰花指指指门外,刘秃子和他身后的两个姑娘还不解其意,泡茶的姑娘马上站起来,把齐爷拉在一旁,紧靠着齐爷,在他耳边低语,齐爷听得连连点头。
我这才看明白,泡茶的姑娘不是刘秃子的人,也不简单是一个泡茶的姑娘,先前理解错了。
泡茶的姑娘说完又出去了,齐爷第一次露出可惜又踌躇的表情,说:“麦子,我们是朋友了,也不叫你小师傅,她是我闺女,半岁时被我收养,我给她取名齐语,以后你叫她小语,小语乖巧懂事,从没上过学,都是我手把手教的,今年也十七岁了,本想给她找一个男朋友,可她非得要守着我。这里没有外人,刘爷也知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这辈子没有享受美女的福分,麦子,我看小语今天表现,对您好像还很有好感,小语心气高,随我,没有朋友,以后你做她朋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