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啊,我的梁凤书还是该和李瞎子保持一点距离,李瞎子没有教过她,当然不能叫师傅,徒弟只有我一个,这是唯一的。
不愿记起的记忆,已经被那个老头子故意翻出来了,李瞎子就算阳寿已尽,可我推倒他之前,他还没死,还在精神抖擞的教训我,那冲动的一推,送李瞎子离开了人间,如果他记仇,非得要报复我,最好别连累梁凤书。
李瞎子一定是很恨徒弟的,不然为何附身于一个老头子来提醒我?如果因为我没有回家,肖玲玲也恨我,但是她应该还活着,活着的人是不可能附身别人的,她也不可能用她的思念控制一个老头子,她没法控制任何人,荒唐的玄幻故事,只会存在于愚昧作家的笔下。
那个老头子只能是李瞎子弄来的,他是要报复我啊,我犹豫半天,告诉梁凤书:“你叫他叔叔吧,对叫叔叔。”
“为什么我不能叫师傅呢?”
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叫叔叔就叫叔叔,为什么有这么多为什么呢?难道你也想被李瞎子的灵魂报复吗?还是我该告诉你,你的男人是个杀人犯,他杀的就是养育他的师傅李瞎子。
但我不能告诉她,一辈子也不能告诉她,在她的心中,她的男人是一个酷爱看书的文学青年,是一个正义有担当的男人,是一个与她风雨同舟的伴侣,是一个能保护她的英雄。如果她知道他的男人是杀人犯,他的男人曾给一个女人承诺而未兑现,如果她知道他的男人曾答应一个女人:“这辈子,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而那个女人正苦苦等待,很有可能正在千里寻夫,她的男人不就是当代‘陈世美’吗?
我能感觉到,肖玲玲完全可能比秦香莲还一根筋,我倍感幸运的是,今天的秦香莲就算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能给她主持公道的包青天,今天的法律也不能保护她,我们没有结婚,口头承诺不能成为证据,口头誓言更不具有法律责任。陈世美当初与秦香莲生了孩子,并且还派出家将韩祺追杀秦香莲,我还没有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是一个值得原谅的陈世美。
面对梁凤书的疑问,我要耐心的给她解释:“凤书啊,我师傅他没有教授你技艺,当然你就不能叫他师傅啊,师傅可不能乱叫的,叫错了后果很严重,就像令狐冲的女朋友任盈盈,也不能叫岳不群师傅一样,没传授技艺,就不能有师徒的名分,凤书,叫叔叔。”
梁凤书此刻看我的眼神是天真和纯洁的,我知道,这样的眼神,她一定会听从我的建议的。
她点燃三根香,很是庄重的对着李瞎子灵位拜三拜,当把香安放在香炉里时,她说道:“师傅在上,我们虽未谋面,已经阴阳相隔,但我敬佩你教授出一个优秀的徒弟,您的徒弟麦子和我已经有百年之约,我们要相爱到黄泉去看你,啊,不对,是相爱到白头给师傅您看,给所有人看,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放心吧,您的徒弟是个善良的好人,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师傅过年好。”
天啊,她一定认为我脑子摔坏了,解释半天没有半点作用,她固执的称呼了最不应该称呼的称呼——师傅,她肯定不知道,做李瞎子的徒弟风险是很大的,我又一想,这不糟糕了吗?梁凤书叫他师傅,他也没有反对,至少他该把灵位倒下来,以示反对这没有缘由的称呼,李瞎子你应该知道,死人是不能收活人做徒弟的,儒家后生也只能叫孔老夫子一声‘先师’,你为什么不反对?啊,有了师徒情义,他会不会派那个老头子进入她的梦里,告诉她她所叫的师傅去世的真相,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第一次拜祭李瞎子的仪式结束,梁凤书回头很是高兴的看着我,飞身扑进沙发里来,一把搂着我,把我的头放在她的怀里,柔情似水的问道:“麦子,头还疼吗?真的不用去医院检查吗?”
果然,她以为我脑子摔坏了,所以没有听我的话叫李瞎子叔叔,无形中增加我事情败露的风险,此刻,窗外鞭炮齐鸣、礼花璀璨,夜风中带着一股火药味,就像战场飘来的硝烟,使战场后方的人闻见那风声鹤唳的味道。
我的脑子当然没有坏,异常的清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抓住我熟悉的山峦,连着头也伸进她衣服里去,很是可怜的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用衣服裹着我,我的手也被你吸住了,你想怎么样?”
她咯咯笑起来,身体有些轻微的扭动:“不要脸,只要你不要脸,脑子肯定没有坏,根本就没坏。”
“根本就摔坏了,我要吃n,我现在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身体要融化我,口中细声带喘地说:“好,乖,宝贝儿,吃饱了好睡觉。”
我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说:“今天不能早睡,要守岁……”
正准备发动猛烈攻击,电话响了,接通一听,李木打来的,这个土货,真信我的话,买了手机了,在电话中大声的喊着,就像当初在村里面隔着田坎讲话:“麦子,晚上没有客人,我不用上班了,今天过年,要一起过吗?”
我心想,一起过也没地方过啊,满街关门闭户的,坐在街上胡侃海聊,还不如在家跟我的女人有得玩,花钱我倒是不在乎,一年到头了,花点钱也无所谓,只是觉得没地方可去,便懒洋洋地回答他:“李木,怎么过嘛,我其实不爱去你们那种地方玩。”
唱歌喝酒是奢侈消费,加上昨晚给李木的两千块,我还是很心痛的,我这个人就是容易冲动,昨晚上就是冲动,主要是知道家里情况后,心情一放松,冲动,两千就没了,还送他一块表,虽然那块表我早就想换了。
李木不愧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话一听就明白,他在电话中说:“不在我上班的店里唱歌喝酒,去我女朋友的房子里喝,我们酒菜都准备好了,你要是来,我到上次说话的路口去接你。”
“等一下给你回过去,我们商量商量。”
梁凤书一听李木女朋友,很是惊奇:“这么快?今天刚买行头,女朋友就有了?”
“去吗?”
她显得很是兴奋:“当然去啊,看看他女朋友什么样,而且你们总是一个妈生的,一起过年也好啊。”
一看表,十点了,立刻没了兴趣:“十点了,估计找不到车啦,算了吧。”
她把我从身上推起来:“你今天在山上都来两回了,走吧,出去逛逛,开耀仔的车,不是停在我们楼下嘛。”
“我不会开,你也没驾照,太冒险了。”
“今天市里那有警察查车,再说,我们又不出关,就算万一查到了,最多也就是罚几百给他们当过年红包,没事的。”
我知道梁凤书不爱应酬玩乐,要不是为了生意,她看谁都冷眉冷眼,我提醒道:“李木的女朋友,肯定就是他们那里上班的,和露露、小芬她们一样,你确定要去吗?”
“怎么啦?我现在觉得露露、小芬她们挺好的,为了生活,都不容易,而且仗义,还放那么多钱在我们这里。走吧,去看看,免得你在家里就只知道一件事。”
年轻就是好,那些不愿想起的事情,一下就被抛到九霄云外,街上畅通无比,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住挡把,昂首挺胸,满面春风,在发动机的咆哮中,我们快速的奔向前方,我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凤书,过了年,我们都去买个驾照,我给你挣钱买辆车。”
“买驾照可以,先买房再买车,要在这个城市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家,过完年,我有好多打算,到时候我们慢慢商量,今天过年,不想那些事情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看李木吗?”
“不就是我们是一个妈生的吗?”
“是这样,但不单单是这样,你上次让他不要告诉家里我们的地址和电话,那样的想法是对的,我们现在还立足未稳,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我要过去看看李木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是不解,知道她所有事情都精打细算,凡事都有让我意想不到的考量,此刻她的话依然让我完全不懂:“李木的女朋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担心李木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他女朋友了,然后被他女朋友泄露出去吗?”
“很有可能,这个城市啊,每个人的命运都在随时变化,看着眼前丰衣食足,转眼之间,可能一无所有,就可能不得不离开这个城市,这样的情况我们还见得少吗?麦子,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是我们有今天实在是不容易,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确实不容易,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我和梁凤书之间有很多默契,有些话不用全部说出来。正因为这种默契,我们不只是情侣,更是知音,她的话我懂,要我过去给李木说清楚,不能把我们的情况和关系告诉任何人。
昨天晚上我太过冲动,为李瞎子的去世完美落幕而暗自兴奋,没考虑到李木可能走投无路时会来找我,从而使我和梁凤书刚刚建立起来的基础化为乌有,虽说不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我们无法承担万一的风险,没办法,就像李木自己说的:“这座城市容不下亲情、容不下爱情、容不下友情。”世道艰难,总得先顾着自己。
我一时想不到见到李木时该用怎样的表情,该怎么给他表达我的担忧,他又真的能理解我们吗?虽然我不在乎这个兄弟,总不至于太过绝情,万一有一天我要回故乡去看看,李木又会怎么给家里人描述我呢?这些都得想到。
她看见我犹豫惆怅的样子,安慰我说:“没那么严重,看你那个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怎么给他说呢?”
“什么也不用说,就是表现得我们也风雨飘摇的样子就行,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懂的。”
“哦,乖乖,还是你聪明,我们这是不是太过阴险绝情了?”
“忘了借钱过日子的时候啦?我们要是真的在这里扎下根了,何必还有这担心,露露和小芬为什么把那么大一笔钱放我们这里,也不带回家去给她们的家人?有时候啊,越是至亲,毁起人来越觉得理所应当,希望是个好东西,希望也是最容易让人迷失自己的,我们当初就是没有希望,所以才奋不顾身,李木要是总觉得他不好了,我们可以帮他,那就是真害了他。”
我挽着她握挡把的手,把头紧紧的贴在上面,她每次表现的这样高瞻远瞩时,都让我莫名的兴奋,恨不得把车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马上停下来,尽情释放我的热血沸腾。
“麦子,过了年,你二十岁,我二十三岁,等我读完深圳大学时,我二十七岁了,那时你才二十五岁,女人的青春是二十岁开始的,男人的青春三十岁开始,我开始老了,你青春才开始,那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粘着我吗?”
“当然了,我不粘你,你还能让我去粘谁?你不能比我先老,要等着我们一起老,凤书,你只会越来越漂亮。”
“你啊,就是这张嘴无敌,不愧是算命的,师傅也像你这么会说吗?”
“当然了,要不然张寡妇能跟他吗?啊,呸,我对凤书是真情流露。”
她依然笑得那么开心幸福,我们就像自由翱翔的一对天鹤,快速的浏览着这座寂寞的城市。
#####《贺新年》
过去的一年有苦有甜,
峥嵘岁月里,
一步一朵璀璨,
钟声响起,
我们又一次共贺新年,
左手好运、右手福满,
前进中有增无减,
正气凛然,共祝愿:
明天更有钱,更顺风帆。
——杨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