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然想说的话已经说完, 便闭了嘴不再多言。初一怀中小兽却因此更加挣扎,直接从冰心玉壶中跳在地上,挥舞小爪冰冰乱叫。
“这是……”明崖一楞,向南卿道:“它在说什么?”
初一急忙向南卿使去眼色,南卿会意, 即与明崖施礼道:“回禀明崖宗主,冰冰灵说青灵峰冷是冷, 但离了幽北千年寒冰冰冰花是长不出花瓣的。莫说把它强留在紫麓山一年, 就是三年五年,也只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并不会让花盘再度丰满,也不会让冰冰灵重拥力量。”
南卿讲完,冰冰灵亦是频频点头。
明崖闻言, 捻着胡须望向明海。
明海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我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如此为难此兽,那便还是送它回去吧。”
“师尊!”赵青然一听,忽不见了方才得意神色, 想再争取一下。
明海沉下脸色挥了挥手, 与赵青然道:“万物有灵,各守其道。该有终有,切莫强求。”然后又皱起眉头, 为难道:“如此没有准备, 遣谁去送也并未想好人选。坎城之战涂明宫折了不少人手, 此时事关系重大, 得选派些得力的弟子才好。”
“宗主,师尊,咳咳……列位道尊。”殿下伫立的人群中,有一人幽幽开口,请命道:“非云愿往。”
“非云?!你怎么?你要去?”明心道尊见这主动请缨的人竟是自己座下那身子骨柔弱到了极点的弟子,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询问道:“你不是开玩笑吧?幽北那样的奇寒之地,你的身体能行么?”
身体……
非云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有如桎梏的虚弱身体,小时就不能与同龄人一样欢笑玩耍,都说云城的山美云美,可她只能躺在青竹床上,探望窗外的一小方天空,终日与苦口汤药为伴。
终得一日父母为她穿上斑斓衣装,带她走出小小房间,乘上马车行出云城。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外面的广阔世界,当时兴奋雀跃的心情,非云至今都还记得。
只不过那次远行真的太远了,远到那一离开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就连看了许多年的窗外景致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甚至习惯了被叫做非云都陌生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非云也曾怨过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天生心脉有恙,父母为续她性命,忍着骨肉相离之痛,跨越迢迢千里之距,将她送到当世医仙明心道人的门下,即是半个病患,又算半个弟子。茫茫大云峰,高高青遥台,一住便是二十载。命算是保下了,却也将她想要恣意飞翔的心神囚在了孱弱的躯壳间。更令非云心寒的是,直到现在囚困也依然还在继续,不过是从云城家中的小小房间转移到了西岭的紫麓山。
若不是前些日坎城形势实在凶险,终得一次机会再次走出山外,非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不堪一击的累赘。虽不能与其他同门一样威风骑着高头大马,但在车舆之中,她亦能对急急行军的漫长路途应对自如。
至此,非云才真正顿悟。如果一个人一直把自己定位成弱者,无论你多么向往与人相同,能得到的无非只有鄙夷、同情、呵护。但如果从此不再自怨自艾慨叹命运的不公,而是真正去做一个强者该做的事,就会越来越靠近自己想要的结果。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在懊恼悔恨中终此残生。
她再也不想做那个巴巴等在青遥台上,盼着凌非茗带回新奇故事哄她开心的小姑娘了!被命运无形牵制太久,非云决意要用自己步伐去丈量紫麓山外的大千世界,用自己的双眼去看遍这世间的万种风情。或许这也是对明心道尊高超医术的最好报答吧。
想到此,非云再向明心躬身施礼,决然道:“请师尊放心,咳咳……非云定不辱命!”
“好!就让她去吧。”不及明心决定,明崖突然应允,又与明海道:“非云这孩子处事冷静,心思细腻,她去我放心。你再从你们涂明宫中选派几个高阶弟子伴着,此行便该万无一失了。”
明海也无甚异议,应道:“谨遵宗主之命。”
“可是……”明崖与明海突然就将人选定下,明心还有些担心。那么远的路,那么冷的地界,比起其他早已冲入碧空振翅翱翔的弟子,她虽知非云早已羽翼丰满,但当这最羸弱的孩子终于要试着独自走出家巢,明心还是难抑舍不得女儿出去受苦的老母亲心情,难免更添几分心疼。
一直说不上话的明达这会儿也开口劝道:“师妹,你就让她去锻炼锻炼吧。明陆师兄的天枢宫下就非焉一个弟子,也没像你这样呵着护着的呀。青遥宫里那么多弟子,你护得过来么?你再看明海师弟把小非一随便往什么苏南、开京、坎城那么一扔,哎,初阶弟子出去高阶弟子回来,成长得多迅速啊!”
“那怎么一样?”明心被明达说得无奈,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就这么呵着护着,非茗那傻丫头还在云城遭了道儿呢。非云她自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我怕她……我……”
“师尊,咳咳……您不会是忘了我与非茗师姐一样,也是持着上古法器的弟子呢?咳咳……若不是我主动弃权,说不定早就以首徒之位出了不知多少次任务了。况且,咳咳……我也没有非茗师姐那样……好骗……您就放心吧。”非云开着玩笑向明心会心一笑,自信坚定的神采着实令人无法拒绝。
明心终于忍不住非云央求,点了点头,又向那鹅黄衣衫棕红头发的女子试探问道:“不知南卿姑娘可愿与非云一同前往?”
南卿闻言即刻领悟,与明心道尊言道:“南卿略通小兽心意,一同前去做个传话之人最是适合不过。况且道尊有恩与我,道尊差遣,南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达见状,开怀言道:“嘿哟,你们可别赴汤蹈火了,都平平安安的吧。”又向对面明海揶揄道:“明海,这次由青遥宫两位女弟子亲赴幽北,你可千万遣些精明强干的弟子同去啊。要是照护不周,以后青遥宫怕要向你们涂明宫收取诊钱药费了。”
明海无端被明达逗趣,大殿之上又不好与明达一般见识相互斗嘴,只好闷声应下,与明心道:“师姐放心,此行亦牵扯灵兽和小徒非墨性命,明海必保万无一失。”
赵青然见此事已定,想来在雪顶之上暗害冰冰灵的计划已是落空,即刻做出郑重样子,与明海道尊请命道:“师尊,非然愿护非云师姐前往幽北。”
初一一听,哪能让赵青然靠近冰冰灵,赶忙也申请道:“师尊,让非一去吧!”
明海道尊一挥拂尘,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昨日就在非墨房中争着说要去幽北,今天怎么还夺到神宫大殿上来了!都死了这条心,统统给我在宗内,还有其他要事等着你们做!一个二个的别想溜出去撒欢!”
初一与赵青然都见明海着实严厉,不敢再多言造次,纷纷站了回去。
明崖则起身道:“明海师弟说得对,今日我将列位持有上古法器的天御宗人齐召在大殿上,为的就是探讨净化夜幽石一事。此事本该由各宫首徒执行,怎奈涂明凌非墨伤重未醒,想来要尽快在涂明宫中暂选一修为资质皆能担此重任的弟子暂代其位。所以,这选拔之事就交由明海在涂明宫内主持实行。”
明海起身庄重应道:“谨遵宗主之命。”
明崖点头,又向明心道:“青遥凌非茗情况如何?”
初一闻听宗主提到非茗师姐,立刻打起十二分注意。只听明心缓缓言道:“小徒非茗在南疆误中情蛊,现已得解,并无大碍。但恐怕要静心休歇三五日,方得回复如初。”
情蛊……?初一捂住嘴巴,暗中吃惊。但见凌非焉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心道,难道非焉凌尊知道非茗凌尊中蛊之事?可非茗凌尊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是谁给她下的蛊,目的又是什么呢?一时间,初一脑海中蹦出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最终她决定还是等此间散了之后亲去探望凌非茗时再问清楚,于是又将注意力放回殿上。
明崖听了明心的解释,略一思索,继而言道:“三五日无妨,正好等涂明宫甄选人手。”
赵青然听闻选中之人即可参与夜幽石的净化之事,心中不由暗喜。天御宗一心只想诛灭银眼夜魔,到时,他父母的魂魄也必将随之飞灰湮灭。而他赵青然想要的可不只是银眼夜魔的命,他想牵制此魔俯首听命,乖乖释放他父母的魂魄,就必须拥有至强无上的力量。
夜幽石的威力他早已知晓,只是迟迟不得将那力量转化更大的要领。本以为此石被银眼夜魔夺走后便会就此失去,没想到几番峰回路转,夜幽石又重归在天御宗。这般近水楼台之机,他绝不想轻易放弃,所以他现在巴不得不去幽北送什么冰冰灵,接近夜幽石再次将它据为己有才是正经要事。
如此,众人对今日商讨的三件要事皆无异议,明崖便宣布各宫人员可自归去行当做之事。初一见几位道尊依次离席后,凌非焉、凌非川和凌非潭也陆续走出殿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她想去向凌非川问问清楚,为何在坎城已是那般怀疑赵青然与银眼夜魔暗通往来,归来后不但不对他进行惩处,竟还允许他参与这般重要的议事。她更想追上凌非焉,认认真真的向她表明心迹。哪怕最后要为那一吻而道歉,甚至受到凌非焉的斥责,在受过一整夜的思虑煎熬后,初一再也不想这么独自胡乱猜想下去了。
“咳咳,非一。”非云将向殿外张望的初一唤回神,向她做出伸手索要的样子。
“哦对,该交给非云师姐了。”初一忙将手中冰心玉壶奉上前,匆匆与非云说了些为什么冰冰花会在冰心玉壶中的原因,又与被南卿抱在怀中的小兽道别道:“你乖乖的,等出发时我再去送你。”
一路从南疆陨山仙火洞相伴到了西岭,忽然便要分开,小兽对初一耸动着鼻子“冰冰”不舍。初一也不忍弃它,但着实放不下心中之事,只好再摸摸小兽的头,踌躇着准备离去。
非云见了,将初一缓缓推开,假意恼道:“行了,别搞得像除了你谁都照顾不好这小家伙一样,咳咳……你该干嘛干嘛去。”
“嗯。”初一一怔,与非云拱手道:“那我先便行一步,待非云师姐和南卿姑娘赴幽北前,再来给你们践行。”
别了非云、南卿和冰冰灵,初一只消数步便奔到天御神宫殿外。心道耽误这片刻时间,无论凌非川还是凌非焉都该走得远了。谁知刚出殿门,便看见凌非焉与凌非川二人立在不远处的廊下低声攀谈。
初一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凌非川刚好抬目看到初一向这边看,便抬手让初一过来。初一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两人身边。
从坎城归来有些时日,凌非川面上的伤势已经愈合,只是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虽然掩盖在面具之下却也隐隐约约能看见些痕迹,提醒着世人这是一位曾单枪匹马深入血雾与银眼夜魔有过殊死一搏的勇武道师。
“非川凌尊,非焉……凌尊……”初一见过两人,向凌非川施礼,更试探性向凌非焉打起招呼。
凌非川应道:“师妹晋升高阶弟子,真是实至名归,可喜可贺。”
凌非焉却没有出声回应,只扫了初一一眼便避开了视线。
初一心中忐忑,凌非焉就在身边如此相近,她甚至能微微嗅到凌非焉发丝间散发出的轻柔香气。可凌非川也在,她只能硬顶着尴尬的气氛先与凌非川说起正事。
“打扰二位凌尊相谈了,非一此来是想与非川凌尊细问一件事情。为什么……”
“你也是想问非然的事吧?”凌非川嘴角一扬,抢白初一道:“非焉也是为此而来,你们两个倒是很有默契,我便一同给你们解释了。”
初一闻言愈加尴尬,只好憨笑应付,却不知此刻凌非焉心中又是怎样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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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
一更新就掉收,这是为什么……
1600怕是个坎儿吧t-t
偏不信邪,再来更新一章试试还掉不。
哭唧唧也要隆重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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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哭唧唧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