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半山堂, 老南医已不在店中。称药的伙计迎上来,说老南医正是为她们的事通报由长老去了。凌非焉谢过,便回去马车边守护车中初一和南卿,凌非茗则凑到煮药的小伙计身边叙话。
许是同样擅长制药,凌非茗几句话就与小伙计聊开了。她先是讲些世间奇药引起小伙计的兴趣, 又赞叹小伙计如此年轻便能熟练熬制毒性甚烈的良药, 直夸得小伙计眉开眼笑飘飘然然, 随后再以讨教的口吻向小伙计详细询问彭展所说的那种奇异的食菌虫。
小伙计哪像凌非茗这般老江湖,毫不设防的便一五一十把那小虫的秉性药效和毒性解法全部说出来了。
凌非茗听小伙计与彭展所说基本相同,终于放了心。
不过小伙计又说,操控食菌虫人致昏睡既是毒术又是蛊术,但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能让昏睡之人在六个时辰之内醒来, 那人便无甚大碍, 顶多头昏脑胀两三日,并不会对身体留下严重贻害。这点虽说与彭展所言有些出入, 但却是更好的消息了。
至于如何不用解药便能快速苏醒,小伙计也不敢确定。只道无论什么药和毒, 自来有因人而异一说, 譬如有些人天生对某种药物无感, 又或者有些人哪怕只是吃了再寻常不过的花生坚果也会呜呼毙命。
不过,凌非茗却从小伙计所言中暗暗寻到初一和南卿自行醒来的原因。小伙计说食菌虫喜潮湿怕燥热, 而初一正被魔火侵进经脉, 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燃着了。那小虫的毒素进到体内没多时便受热挥发, 逐渐弱去,直到不复存在,于是初一很快便自己醒了。至于南卿,她本就非人,或许彭展炼来制人的蛊虫用到花妖身上,效果也因此大打折扣了吧。
凌非茗迫不及待的把这好消息带回给凌非焉,希望就此抵了她晃死母虫的“过”。凌非焉听闻,心中舒朗许多,但却依然皱着眉头,好似高度戒备的样子。
凌非茗亦察觉凌非焉有些异样,又不知她是为何,便试探着问询道:“师妹可是在担心什么?怎么总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凌非焉一怔,定了定神色,轻道:“只是担心那刺客贼心不死,回去与礼南王报信,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凌非茗又道:“如此,师妹为何不亲自给他下定魂咒,让他昏到明日再醒来呢?”
“我……”凌非焉望了一眼凌非茗,又看看初一,幽幽道:“我不知以冰冰花为非一驱除魔火需要多少真气,想尽量保留实力而已。”
“如此。”凌非茗沉默片刻,心道以凌非焉的真气之深厚,施展一道定魂咒根本谈不上消耗。若凌非焉若不这样说她还放心些,可凌非焉这样一找借口,她反而更怀疑了。
“哎?你们几位怎么回来此处了?”老南医从外归来,打断凌非茗的问话。
凌非焉起身,少见的主动回应道:“不瞒老人家,我们几个行事莽撞。方才在云城惹了些麻烦,不敢留在彩云客栈了,还请老人家暂时收留。”
老南医捋捋胡子,皱眉道:“那倒是没问题。冲着几位的恩字令,莫说是收留,就是窝藏,老朽也定当尽力。”
凌非茗闻言爽朗一笑道:“老人家这是拿我们当朝廷钦犯了。”
老南医亦陪笑道:“说笑的,说笑的。只是老朽已向由长老传了消息,说你们在彩云客栈等候。如今你们躲到半山堂来,我他们怕到时在彩云客栈寻不到你们啊。”
凌非焉拱手抱歉道:“那就……烦劳老丈再行通报一次吧。”
老南医听凌非焉说话自然看向凌非焉,不过他忽然面露狐疑之色,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凌非焉见老南医只看着她不说话,也望回起老南医。两人对视须臾,老南医到底没说别的,只兀自摇了摇头,仿佛在承认是自己看走眼了一样。
老南医回复道:“不麻烦的,待我再去写张信笺,转交长老信使便是。”
凌非茗讶异道:“信使?原来不是老人家亲自去见由长老?”
老南医摆手笑道:“老朽只是仙教堂口的一介小小接引人,职位卑微的很。而由长老代行教主之职,位高权重身份诡秘,自是难得一见的。我们街面堂口想给长老递消息,往来要经过两位甚至更多的信使呢。”
凌非茗点点头,看来这仙火教虽然给世人下了不逊规矩的印象,但教规严格起来比天下各宗门派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第二封信笺出去,老南医再归来时天色已渐昏暗。凌非茗与初一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凌非焉和南卿却只喝了点清水。没一会,半山堂也要像寻常小店那样该打烊了。老南医怕夜色寒凉,便招呼四人进屋等候。凌非焉与南卿将初一从车中扶出来,老南医才算第一次看到了初一。
初一下了车,有意将右边手臂藏在袖中,又将披风裹好身体。但老南医借着灯火还是看出初一的面色十分红润。
“这位女侠……?”老南医思量片刻,小心问道:“我观你面色赤红却又双目炯炯,虽能自如行动却又动作慎缓似在忍受痛苦。不知女侠是否有急火在身,可介意老朽为女侠问问脉象?”
“这……”初一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愿将自己满是魔焰邪纹的手臂被老南医看见。
其他几人也有此意,凌非茗便上前解围道:“老人家费心了,我这师妹自幼便是火气太盛,以致伤了经脉,所以常年虚弱似病。其实她就是这幅样子,不碍事的。”
老南医心道奇怪,说不碍事这女子看来懂些医药,却硬说那业火攻心的女子无病。那两人明明都有隐疾在身,又都遮遮掩掩不肯吐露,也不知是唱的哪出戏。不过老南医疑归疑,到底还是个知事理明规矩的人,既然她们与木教主的贵人有渊源,便也不再坚持为难她们。
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半山堂门外传来有节奏的仿佛火石相击的敲打声。老南医仔细听着,以指节计数,好像在辨别敲击的节奏和次数,随即眼睛一亮,向四人道:“恭喜众位,是由长老的卫使来了。”
果然,小伙计打开半山堂的屋门,便有个身着罩帽斗篷的人走进屋子。那斗篷对外的一面乌黑如墨,内里却是鲜红如火。
老南医见卫使进来紧忙上前,双手各竖起拇指中指和小指,交叉在胸前弯腰施礼。那卫使以同样手势回礼却并未弯下腰去,看来这卫使在教中的地位该比老南医要高。初一瞧他们双手形状宛如燃烧的火焰,料想这便是仙火教的会面结印了。
那卫使先环视半山堂一周,才将视线落在初一四人身上,低声问道:“就是你们拿了木教主的恩字令,前来求见由长老?”
凌非茗从青囊中取出恩字令,郑重交与卫使道:“正是。”
卫使接过,也从腰怀间摸出半块恩字令来。随即双手将两块令牌往一处合并,刚好组成了一团火焰模样。众人见状皆是欣喜,心中大石暂且落地。
卫使将令牌收下,与众人道:“确是木教主的恩字令牌,如此,便请几位贵客随我去见由长老。”
出了半山堂,凌非焉正想让初一登上马车,卫使却以马车太过招摇且山路难行为由拒绝。四人无奈,只得在卫使的带领下由一处隐蔽之地溜出云城,径直向城外陨山出发。
待到陨山脚下,已是朗月高悬群星璀璨的深夜时刻。
凌非焉见初一走得疲累,便向卫使询问:“敢问卫使,由长老现在何处?我师妹身负伤情,一路走来甚是勉强。”
卫使边走边微微回头道:“不瞒几位,由长老尚在总坛秘处。”
凌非茗疑道:“听半山堂的老人家说,仙火教的陨山总坛已被官军围住,形势这般危急,由长老为何还在总坛之中?”
卫使低声笑道:“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为安全么。官军的确已围困总坛半月有余,可他们迟迟近不得总坛也是有原因的。”
几人为避官军耳目走得都是偏僻小路,既劳乏又无趣,忽闻卫使说起官军久围仙火教却攻之不下,不禁十分好奇想听来解闷,于是凌非茗向那卫使回道:“愿闻其详。”
卫使也不避讳,徐徐言道:“这陨山原是数万乃至数十万年前,由天外飞铁撞击而成。山中能量奇异,地势复杂。有的地方奇热无比,从地下喷涌出的滚烫熔岩焚人噬骨都不见踪影。有的地方又是极度深寒,南疆从未见雪,可听说那奇寒之地竟有一眼冰湖,周遭树木遍布雾凇,景致美得跟琉璃仙宫一样。”
凌非焉闻听此言与凌非茗相视,还记得非云所说为初一除去魔火的步骤,便是要得了冰冰花之后,入冰湖之中施加内力。看来这办法不是非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她幼年在家乡时便知悉的了。
确定陨山中有极寒冰湖,几人更加放心。凌非茗想侧面询问冰湖方位,便又试探问道:“卫使真有眼福,竟赏过如此美景,不知我们可否有幸得见。”
卫使遗憾道:“那处奇寒之地名曰仙冷湖,是本教的圣地。仙冷湖隐藏在熔火洞中,洞内道路曲折宛如迷宫,仙冷湖的位置只有教主知道,那景致也只有教主见过。我们寻常弟子根本不许近前,那般美景我们也是听由长老说的。恕我直言,几位纵然是本教贵客,应该也无缘赏看。”
凌非焉在心中思量,冰冰花乃是幽北之物,理应喜寒厌暖。既然冰冰花被仙火教掠至南疆,也会将其放置在寒冷之处。依卫使所说陨山之内竟有这么一个罕见的寒地,又是对教众都不公布的秘处,想来便是冰冰花的藏身所在了。但如果仙冷湖的位置只有教主知道,而木教主不巧又在外出云游中,稍后见过由长老又该如何去寻冰冰花呢?
凌非茗与凌非焉想到一块儿,便带些玩笑口吻再向卫使问道:“啊?你们是听由长老说的啊。那由长老是亲眼见的仙冷湖景致吗?他不会是听木教主说完又编给你们听的吧?”
“哎。”卫使笃定道:“我教常设三位长老,长老们虽说不能进入圣地,但教主进入圣地时,长老们是有护卫之责的。加之仙冷湖周遭也无甚遮挡,长老们只需站在远处,便能将仙冷湖的景致尽收眼底了。”
“原来是这样。”凌非茗与凌非焉对视,看来方才白担心了,那由长老也是知道仙冷湖所在的。于是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过于关注仙冷湖的方位,便向卫使转移话题道:“不过卫使若想见雪景,日后不妨来我西岭紫麓山做客。我们那儿的雪景不稀罕,到了冬天大雪纷扬,松松厚厚的,任君饱赏。”
“贵客客气了,在下并非未见过雪景。”卫使虽然驳回了凌非茗的盛情,但声音听起来十分欣悦,继续又道:“在下也曾到幽北出使任务,见过那漫天席卷的鹅毛大雪。之所以对仙冷湖的景致十分盼望,也还是因为陨山内的特殊地貌。贵客可知那仙冷湖的雾凇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凌非茗十分配合。
“听由长老说,仙冷湖在熔火洞深处,极寒。仙冷湖的外围便是滚沸的熔火,极热。熔火发出的热气将仙冷湖的湖水蒸腾起来,飘荡在湖岸周围。待到夜间温度骤降,那些水汽便附着在植株之上形成雾凇,处处银装素裹,宛如雪国仙境。天明之后温度升高,雾凇便融化散去,植株再现葱然绿叶,似锦繁花,又好比灵山花苑。那时再看仙冷湖周围可就是另一番景致了。”
凌非茗听了,点头称赞道:“怪不得卫使如此心念仙冷湖景色,光是听卫使描述,便能在脑中畅想出一幅冰火相依,冬夏相映的绝美景致来!”
卫使见凌非茗懂他脑中所想,爽朗笑道:“哈哈哈,贵客果然也是雅人!而我仙火教总坛便依在那溶洞外缘沿地势修建,讲求迷局天成,易守难攻。坛外方圆百里更有毒虫群生的仙虫林和毒草遍布的仙蔓沼,旁人莫说进得总坛,便是连总坛“仙火洞天”的石匾也看不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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