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一!!!非一……”凌非焉将跌落下的初一接在怀中, 伤处的剧痛让她几乎拥不住初一的身体。随着寸不离手的炎月剑锵然掉落在混着斑驳血迹的冻土之上,她不得不跪坐在寒冷刺骨的夜风中,或许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将怀中的傻瓜抱得更稳些。
而初一整只右臂都被魔焰焚烫得血肉模糊,越来越暗的视野逐渐吞噬着趋于扩散的瞳孔。已经快看不清凌非焉悲戚的容颜了, 但她能感觉到凌非焉沉稳用力的温暖怀抱和急切的带着愤怒埋怨的心痛。
初一想着,如果能就这么死在凌非焉的怀里, 或许也死亡不是什么坏事儿。
右手仿佛还在灼烧, 身魂俱碎的痛楚让她实在忍不住全身颤抖,但是她还是紧紧握着歌风扇,微微牵动嘴角,勉强对那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说出心思的人得意轻笑。
这一次,她终于做了凌非焉的英雄。
“谁叫你过来的!你逞什么强!!我的阵眼我自己守不住么要你插手!!!”凌非焉痛骂着初一, 但却更像在痛骂自己的不济。
那阵眼,她真的守不住了。如果不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硬生生替她挡了那道无法回避的魔焰,恐怕,她凌非焉早已被银眼夜魔的烈焰撕得粉碎。
距离上次银眼夜魔险些将天御宗摧毁殆尽已过了三十年。那一场浩劫中天御宗故去了三位近青玄境的道尊, 五个凌尊首徒全部战亡, 高阶弟子死伤无数,整个天御宗都摇摇欲坠几近倾覆。
而现在,凌非焉的心就像被无数箭矢反复刺中, 强大的不可阻挡的残酷现实狠狠蹂lin着她全然轰塌的精神信念。她无法相信当自己站在囚魔阵中心阵眼的时候, 竟然是对上古邪魔那么的无力无知。在那轰然喷发于眼前的魔焰中, 她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责问自己:凌非焉你不过是个鹤宇境的凌尊首徒, 有什么资格不惭不愧的忝站在这中心之中,却又连累他人,殃及同门?!
所以此时此刻,凌非焉目之所及之处仅有一片哀鸿遍野的凄厉绝望,燃烧的魔焰映亮了伤亡惨重的战场,累累白骨,殷殷暗血,冷冷刀剑遍布眼帘,天御宗弟子与邪魔和鬼奴的尸体交织相叠,狰狞可怖。
凌非川和凌非潭尚能行动,两人痛苦捂着伤处,在布满断肢残臂的战场上寻找幸存的天御宗弟子。所有在喘息中打扫着战场的天御宗弟子都沉闷着不出声,哪怕是忍不住眼泪的女弟子也只是默默的抽泣。他们互相搀扶着,翻动着一具具被魔焰灼焦的尸体,如果还能辨出是同门,便将他们抬到别处列在一起。
“我不是……逞强……”如果不是舍不下凌非焉泛红的深眸,初一可能会选择就此昏睡来放弃与疼痛的较量。但她实在不忍凌非焉独自承受那些自我责难,她看得出来,她从凌非焉倔强的紧紧抿着的薄唇上,从她虬结在一起的眉宇间看得出来。凌非焉在怪责自己,她将这场苦战失利的一切因由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逞强是什么!明明你守好自己的阵眼就可以!!非要来我这边!!!”凌非焉最讨厌初一逞强了,尤其是逞强来救她。
“我说过……”初一想开口,却痛得倒吸冷气。
右边手臂上的魔焰好像顺着皮肤钻到了经脉和血管中一样,混着血液和真气在身体里剧烈燃烧。初一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的模糊了,看着凌非焉许是因为羞愤许是被魔焰映红的脸颊,迷蒙中,她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数日前安王府中床榻之上将凌非焉压在身下的瞬间。
“我说过……我再也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四个月前】
这一年法宝之试的结果着实是让涂明宫明海道尊十分满意的。那日清晨,待明陆与初一同来向他知会歌风扇之事后,他便一人坐在涂明宫中徐徐慢思。
多少年来都没几个弟子能顺利得到上古法宝,他涂明宫今试一举便拿了两件,风头直压道仙宫不止一点半点。
尤其是小徒非一,平日里虽然有些狡黠调皮,道法也不过中上,没想到竟十分给他挣面的唤醒了一千三百多年都没人能持的法宝歌风扇,这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难怪明崖和明陆师兄一直对她有所偏护。明海不由得也对初一高看了几分,心道:若此番非一与凌非焉修习《炼海决》能获精进,达慧悟升高阶那必是指日可待。
捋捋胡须,明海又想到另个他一直相视甚高的弟子非然。
若说赵青然顺利升为高阶弟子且得了上古法宝的结果,倒是完全是在他预料之内。只是让他颇为惊讶的是,赵青然资质甚优,明明入道仙宫也无可厚非,却为何没能拿到涂明宫的两把宝剑,只得了绎武宫的御殿刀呢?
虽然方才涂明宫殿上明陆说过法宝即是法宝,没有上下高低之说。但是任何一个天御宗人都知道,如果抛却操持法宝之人造诣高深的因素,法宝本身也还是有强弱之分的。
道仙宫法宝发挥极致可通五界封仙镇邪,最强。天枢宫法宝发挥极致能晓天地窥未来,次强。其次便是他涂明宫法宝,五柄利剑个顶个是斩妖除魔灭鬼的利器,十分了得。就连天御宗的首任宗主江判也是持着涂明宫的炎月剑啊!
所以,这正是明海最不甘心的地方。虽然千年来天御宗渐渐由斩妖除魔变得更加倾向修真向道,涂明宫的声势也较之最初有些没落。但仍然是紧随在天枢宫之后,排行第三的属宫。
可轮到他执掌涂明,就因为他是明达的小师弟,上一代道字辈的师父师叔们总是习惯先提明达,反倒把他的涂明宫给排在最后了。偏偏明达那个蛮大个好像也不服气明海明明是师弟却总不将他放在眼里,日渐变得爱与明海争高低。于是才导致两人就这么明争暗斗的较量了许多年。
有时想想,或许如果没有这茬子不算事情的事情,明海应该不会变成一个极要面子的人。
那么接下来排在第四位的便是可以活死人医白骨的青遥宫法宝,最后才是善于守御的绎武宫法宝。
所以如果一定要什么都不计的给法宝排名的话,赵青然拿了绎武宫的御殿刀,可以说是极差的一个结果了。让一个有道仙宫资质的弟子拿一把仅善于抵御外敌的绎武宫法宝,就好像让个治世能臣去教黄口小儿读书一样不相协调。也难怪赵青然看到初一拿到歌风扇之后,竟难以掩饰的露出了嫉妒神色。
但是没办法,上古法宝就是这样认人,又不认人的。
不过让明海有些介怀的是,虽然他很赏识赵青然的道法资质,也知他在涂明宫中总以谦和上进之姿待人处事,但他却几次在这青年人眼中察觉到一丝被刻意隐藏着的愤争之色。以此,明海猜想过是不是赵青然未入天御宗前历过什么悲愤屈辱之事,才会让他这般渴望力量。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如果赵青然真有这样的执念,还将这执念藏匿起来,那就说明他不但对自己的执念自知,且又不愿自拔。如此下去,只怕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赵青然便会极易沉沦深陷迷失自我。
如此,明海又觉得赵青然拿了御殿刀未必不是好事,希望具有守御之力的御殿刀能给予他一些端重沉稳的力量,缓和他的阴霾戾气,让他真正成为一个匡扶危倾行道济世的天御宗弟子。
“师尊。”凌非墨的到来打断了明海的思绪。
“何事?”明海甩了下拂尘,振作精神。
凌非墨拱手道:“弟子由执法堂来,昨夜擒下的黑衣人他……”
明海身体微微前倾,询问道:“他可供认是何人遣他来我天御宗盗窃法宝?”
凌非墨遗憾摇头道:“那黑衣人在弟子的劝导之下本有招供之意,不过可惜,最后一刻却是咬破口中药丸,服毒自尽了。”
“嗯……?”明海捋着胡子眯起眼睛,凌非墨这一段回复中包含许多信息让明海一时难以理清脉络,于是他又严峻抬目与凌非墨道:“且将问询之事一一与我详说。”
凌非墨心中本就有所猜疑,便将出了涂明宫后赵青然主动要求与他同去以及后面在执法堂中发生的一切如实向明海重复一番。
“非然竟是这般……”听了凌非墨的讲述,加之方才自己的随想,明海愈加觉得这黑衣人来盗歌风扇的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不知为何他眼前忽而回现出赵青然初见初一拿出歌风扇来的神情。那看似羡慕实则嫉妒的神色之后,竟还掠过一丝坚定。明海心中一沉,想不到这年轻人竟有这许多重心思。
常人若只看到羡慕之色,便会以为他十分谦和大度。即便眼光毒些看到那份微弱的嫉妒之意,也不过会理解为人之常情。倒是那深藏在暗处的莫名坚定……想来不禁令人脊背寒凉。
思虑许久,明海站起身将拂尘环在怀中,又与凌非墨言道:“非然不是常与你说想去坎城勘察么?去与他说,我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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