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四扇门距离初一所在的青岩圆台的距离有近有远, 有高亦有低。且不说这空间里,除了青岩圆台和承载着四扇门的石台能让人驻足,其它各处皆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单是通向那四扇门的“路”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一条,姑且叫它独木桥吧, 货真价实的独木,横架在与青岩圆台和与它同一高度的那扇法门间。此木仅有碗口粗, 因枝叶全部荡然无存, 已无法分辨出它原本是什么树木。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若想从它光溜溜滚圆圆的桥身走去法门之前,必然要万分小心的保持平衡,否则跌落深渊摔成粉身碎骨都是奢望,谁知道那黑漆漆的深渊低下究竟又隐藏着什么呢。
一条,仿佛是从地狱业火之中延伸出来的黄泉之路, 那法门高于初一所在的青岩圆台,礁岩形成的路曲曲折折向上攀升,却有滚烫鼎沸的岩浆由承载着法门的高台上倾泻而下,整条路面都被业火吞没其中, 时而还有满溢出来的岩浆带着团团火焰, 落进深渊。可即使这样,那火光很快就被深渊的黑暗吞没了。
一条,笔直, 尖利。初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但那确确实实就一道足有十丈远的利刃向上的刀锋之路, 森森寒寒, 连接在青岩圆台和法门之间,刀锋尽头的法门亦是高于她现在所在的青岩圆台。这是要攀刀山吗?初一揪了根发丝松手让发丝落在刀锋之上试了试,发丝果然瞬间就断成两截。
一条,如履薄冰,确切的说,就是一层薄冰,初一甚至可以透过那层薄冰看到冰面下黑洞洞的无底深渊。初一探头看下去,腿脚都发软了。这层薄冰尽头的法门倒是比她所在的青岩圆台略低,只是那冰面虽薄,却依然寒气扑面,与对面的岩浆之路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鲜明对比。
有了先前两门的铺垫,初一在这机缘中到不难理解其中内涵所在。很简单的两仪生四象嘛,四个门分别代表着四相中的少阳、太阳、少阴、太阴,看他们的表象,应该是对应着四季春夏秋冬,然后木路为春,火路为夏,刀路为秋,冰路为冬。唯一让她为难的是,不管想走哪个门,都很难走过去啊!
初一四向观察了会,觉得从道理上讲,春夏秋冬对应着生长老死,生是希望,最该走的应该是木之路。而且这个圆木虽然看起来难走,但若是用轻功经过,只在中途踩踏借几次力,应该是四个方向中最简单的。毕竟冰路可能一踏就碎了,刀路踩上去也难保不被削去几根脚趾半个脚掌什么的,至于那布满岩浆的火路就更没有希望,借力的脚一踏进去不瞬间熔化消失就怪了。
将四条路如此对比一番,初一打定主意,就走那条独木桥!她走到木路边,打量好自己与法门间的距离,估计以自己的轻功身法多则借力三次,少则两次即可到达。于是她扭扭肩膀,松松脚踝,脚下一点沿着独木的方向笔直飞出,在空中腾跃数丈,便去落下借力。
谁知她脚尖刚刚触到那根独木,力虽然借到了,但脚下却是咔嚓一声巨响,整棵独木轰然短为两截,连整枝带碎片尽数落进了无底深渊。初一没料到这独木外观看着完好,内里其实早已腐朽不堪,只受她一踏便损毁殆尽。此时她刚借完力向上凌跃,惊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再往前飞跃的话,脚下空空如也无处借力,肯定到不了法门之前,就最终的下场就是和那朽木一样落进深渊。
情急之下,初一只好借着上升的力道强行转身向青岩圆台方向飞回去。怎奈她方才轻功起跳时一心向前,因而飞得较远,如今中途慌乱转身又要飞回去,难免因为措手不及而损耗气力,以至于她飞向青岩圆台时,竟然不及回到台子上身体便开始下落。
初一不想掉进台下的无底深坑,虽说这八门二十四阵之试本就是处处都有机缘,说不定掉落深渊也会有奇遇。但她想,既然已经在圆台之上悟出了两仪生四象的含义,说明自己正一步步向着正确的方向在破解虚境之试。如若此时掉下深渊,考试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决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她在最大限度临近青岩圆台的边缘时,奋力向前伸出双手,好在飞回来的距离还够她紧紧扒住台子边缘,她没有继续下坠,但身体却没有那么幸运了,由着惯性重重的撞在了台下的石柱上,五脏六腑被狠狠震击的剧痛差点让她松了手,初一生生咬牙受住,艰难的牵引着身体,重新爬上圆台。
仰躺在冰凉的青岩圆台上,初一又回到了刚从法门中掉在台子上的状态。只是这次,她只剩半条命和三扇门可选了。她闭上眼睛,趁着身体缓疼痛的时间思量下一步该走哪边。
火路还是第一个就被排除,毕竟初一暂时找不出任何办法来顺利通过那些喷着火舌的炽热岩浆。而刀路,初一心想,若用轻功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只是现在身体受了重创,到处都疼得紧,轻功怕是用不出来了。如果只靠平衡感走过去,一旦身体打晃不慎脱落,要么是自己被拦腰截断,落入深渊。要么像刚才抓台子一样抓住那道锋利的刀刃,然后手指被齐齐切断,落入深渊。
如此血淋淋的结果,初一不敢再想下去。
只剩下冰路了……
初一忍着疼痛艰难起身,走近薄冰的路边。森森的凌冰散发着白色的寒气,顿时让她清醒许多。她伸手摸摸薄冰,厚不过两寸。这样的冰层真的能够承受住一个成年人从上面走过去么?初一不确定,只好先小心翼翼踩一只脚上去,不出所料,薄冰层果然发出了清脆的咔咔声,仿佛只要再加一点力气,整条冰路就会龟裂成无数碎片,然后像那枯木一样,全部落入下面的无底巨坑中。
初一赶忙把脚缩回来,看来走太危险了,爬的话……虽然能分担些力量,但是,未免,太难看了!可是能怎么办呢,现在可不是顾及形象的时候,初一只能蹲下身去,慢慢伏在冰层之上,一点一点将身体向前移动。
说也奇怪,这冰层虽薄,但寒意却是异常深重。初一只在冰层上挪出半丈远的距离,手掌和膝盖便冷得刺骨。而且那冰路是低于青岩圆台的,越往下,寒意就越重。没过一会,初一的眉毛、睫毛和发梢上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连她呼出的气息也有了白色的雾气。而那远在寒冰深处的法门,却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终于战战兢兢的走过冰路,来到了法门跟前,初一已经冷得牙齿都在上下相扣,忍不住的打着寒颤。回望远处的青岩圆台,彷如一颗巨大石菇伫立在深渊之中,而她身在低位,已看不到青岩圆台的台面,那扇将她传送而来的法门,也已经远得像夜空中的孤星,只剩一丝光点。
初一不免怀疑自己的决定,选了冰路,就是选择了四象中的太阴,万物赴死的凋敝之冬。穿越这道门真的会有好的结果么?还是会有更残酷的抉择在等待着。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初一裹裹身上破败的道袍,向手心里呵呵暖气,又将冰冷的双手搓了搓,念道:“但愿这门后别是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否则我可真的撑不住了。沐笙妹妹这会儿应该走出阵去了吧,应该出去了,这么惨的机缘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再遇见了。”
她一边自我解嘲,一边在心中向各路神仙虔诚祈愿,然后以悲壮赴死的心情,默默走进了面前的法门之中。
穿过法门的时候,初一觉得肩上的魂灯像是被风猛然吹动了一下,光亮顿时黯淡了许多。身体里的气力也像是随之被法门抽走,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只能感到极大的虚弱。
初一就这样脚下一软,以单膝跪地的方式跌进了法门后的新的虚境。还来不及起身,她便发现自己正跪在一个三层八边形祭坛最顶层的中央,面前有张刷着黑漆的石头供桌,供桌子上别无他物,仅有一把架在银质刀架上的锋利匕首。而刀架的上方,当空悬着一颗黯淡无光的黑色粗石。
八边形祭坛的第二层,每边都有一尊石兽,分别为马、羊、雉、龙、鸡、猪、狗和牛。八边形祭坛最下面那一层,则对应着每种动物各有一道法门。不过这八道法门已是极为黯淡,也不再闪烁光芒。
初一认得这个布局,这是一个按照八卦方位布置而成的八兽血魂阵,极凶。早年与师父行走江湖时,师父也只用过一次。它可以将祭血人的灵魂传递到阴阳两界的边缘,见到身已死魂未尽灭的人。但也极易身陷其中,再难醒来。
开启此阵,则需要入阵之人以利器由掌心取血,并将热血滴于黑色粗石之上,再以道法注入黑色粗石,待到马首、羊口、雉目、龙足、鸡股、猪耳、狗手、牛腹全部得鲜血润养,便可开启血魂之门。
初一撑着漆黑的石头供桌站起身,取下剑架上的匕首。心道:自我进了虚境之试先先后后经历此多,一心想要破阵而出却如坠入五里雾中,以致步步为营,久久不得解脱。这八兽血魂阵如此凶险,万没想到也让我遇见。罢了,我若注定机缘如此,便随它又如何。
肌肤割裂的痛楚如此清晰,鲜血瞬间在掌心聚成了一汪赤红。初一把手握成拳让血滴在黑色粗石上,那石头竟像待哺的孩儿,立时贪婪的吸收起初一的血液。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出,初一觉得体内的生机仿佛也被抽干殆尽,肩上的魂灯也愈加黯淡,几乎与祭坛三层上那些昏暗的法门一样晦涩不明。但是,供桌上空的黑色粗石却是越来越明亮,红得瑰丽、通透。初一见时机差不多到了,咬咬牙,提起体内已十分虚弱的真气,凝聚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向着已变换成血晶石的黑色粗石缓缓注入道法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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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t 亲们坚持住啊。
预计下一章wuli初一就能结束考试,滚去见面瘫焉焉了。
(凌非焉:王租租!你才面瘫!你全家都面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