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听了,揉揉肚子,应到:“好是好……可……”
凌非茗见初一言语中略带难意,问道:“怎么,小师父有什么要说?”
初一小声道:“不知两位上仙……带吃的了么……”
嗯,算算时日,初一在这荒山之中少说也是昏迷了两日有余,滴米未进。如今醒转过来,倚着凌非茗对话还勉强,要走去天御宗,两条腿可就饿得发软了。
凌非茗闻言,忍不住笑:“也没有啊,吃药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大包。”
初一一听,连连摆手:“可算了吧,吃了您这什么温血膏,现在嘴巴还火烧火燎的呢。”
凌非茗又道:“天御宗离这不远,我和师妹用轻功来只消半个时辰。不过我估计小师父……你现没有力气用轻功了吧?”
初一试着运了运气,只觉得身体里空空的,真气简直如游丝般,根本凝不起来。她只当是饿得无力,只好尴尬的揉揉肚子,道:“没,不但没有力气,还饿得连真气都提不起来了。”
凌非焉听初一这样说,心中一紧。她哪里是真气提不起来,而是少了股真气,身体还没适应。初一体内原本有两股交织的真气在相互压制,气海维持着危险却又相对稳定的平衡。现在,原本满盈的气海只剩下一半真气,就像一瓶水被倒掉一半,真气虚亏是必然的。但最令她担忧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告知凌非茗的事:初一的气海平衡已经被打破,她体内剩下的,却是那股有执念的真气……
“不行不行,真的是使不出来……”凌非焉想事的时候,初一又试了几次轻功,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唉呀……”凌非茗捏着下巴沉思道:“不用轻功……我和师妹陪你走到天御宗的话,估计天就亮了。我和师妹还好说,不休息也罢。只是小师父你真……体力损耗太多,来不及休息的话,入宗试典可能会有些为难啊……”
“不行,她必须通过试典。”凌非焉看似轻描淡写抢白一句,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让凌非茗不由一愣。
她还不知道凌非焉的担忧。
凌非焉怕初一体内没了天御宗那股正气,他日一旦陷入执念,必然成魔。莫不如趁着这股有魔劫的真气还不成气候,入天御宗潜心修真两年气海,静心化解。
“嗯,如果我们能尽早带小师父赶回天御宗,让她吃些粥米,然后睡上两个时辰,再在第二轮考试时求非川师兄给她安排一位道法偏低的小师弟做对手,小师父还有机会入门。”凌非茗脑筋转得飞快,想出不少帮初一通过考试的办法,但最后还是摇着头,道:“可惜依小师父现在的情况,只怕到了天御宗,就只够吃口早饭的时间,第二轮比试的通过率说二成都嫌多了。”
但凌非焉却不为所困,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凌非茗惊讶不已。
“我用炎月剑渡她。”
“炎月剑?!”凌非茗瞪大眼睛:“师妹!你,你要御剑?!”
凌非焉点头:“想一个时辰内带她回到天御宗,只能这样,别无它法。”
凌非茗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
修道之人皆知,御剑是上上乘的道法,这世间能御剑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偌大的天御宗,也只有三、四人能为。只因御剑之术非常消耗真气,寻常道者莫说踏在剑上御风而行,仅仅让剑单独飞在空中,也不过撑个一盏茶的功夫。
凌非焉要御剑,还要在剑上乘着两个人……凌非茗不禁化讶异为敬佩,心中笑道,也只有凌非焉这种气海深不见底的“怪物”能做到了。
“御剑?!渡我?!”初一目瞪口呆,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道师尚且不能常见御剑之人,她这样的乡村小道,便只剩下在说书人的话本和师父的描绘中聆听御剑者翩然身姿的份儿了。此刻,初一的疲乏之意早被兴奋之情掩盖,迫不及待的想看凌非焉如何御剑。毕竟任何人生平能亲眼目睹高手御剑,就等于有了个可以吹一辈子牛的谈资,更别说凌非焉竟然说让她也乘上去了!
“是。”凌非焉懒得跟初一再重复一遍,只把手中炎月剑向上擎着,托在掌心。随着她慢慢催动体内真气,炎月剑渐渐浮起在半空中,剑身原本月华流动般的光芒变得更加璀璨,柔和的白色光芒映照在凌非焉神情专注的面庞上,将她清冷的五官刻画得愈加清晰。
初一撇撇嘴,还真应了她那句凌非焉的剑绝对能当灯照明。
初一正盯着凌非焉发呆,只见凌非焉脚尖点地,纵身轻然一跃,便轻盈的伫立在炎月剑之上,然后略俯身向她伸出手,道:“有力气跳上来吗?”
“这剑……”初一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搭上手,怯怯的问道:“真的能站稳吗?”当然,她并不是质疑凌非焉的御剑术,而是怕自己没那个本事在这细细的剑身之上稳稳站定一个时辰。
凌非茗读懂初一的担忧,解释道:“非焉师妹可是天御宗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十几岁便掌握了御剑之术的高手。别说渡你,就是让她御着剑跟水妖大战300回合,她也不会从剑上落下来。小师父你要是怕摔下来抓紧她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坐在剑上抱紧师妹的腿吧,哈哈哈。”
言毕,凌非茗也不管初一是否满脸尴尬,自顾自的笑着。
而凌非焉也不耐烦的再次伸手,向初一道:“无需多虑,你乘上来后扶紧我,不要乱动便是。”
“好。”初一伸出手搭上凌非焉的手,便被凌非焉轻轻握住。
初一不由心中一动,她还记得前些日凌非焉与她结锁魂咒时,两人的手掌并没有实际接触,却真切的感觉到了凌非焉真气里的清冽。她本以为凌非焉的手也该是冰冰冷冷,一如其人,孰料手被凌非焉握在掌中,那人的手指手心却是温软舒和的。初一不觉仰头凝望,只觉得凌非焉这人,或许并不是那么冷肃无情。
凌非焉见初一盯着自己愣着出神,问道:“怎么不动?怕我把你摔下来不成?”
“不是不是。”初一连连摇头。
“那是没力气跃上来咯?”凌非焉又问。
“我可以!”初一可不想被凌非焉看扁,握紧了凌非焉的手,以踩棉花般的腿脚用力蹬地,想要跳到炎月剑之上。
“……”可惜结果却不是那么令人满意,她只跳了一半高便落回地上,还拉得凌非焉也跟着晃了几晃。
初一略有尴尬的嘀咕道:“上仙,你就不能把炎月宝剑停的低些,让我一步迈就能乘上去,何必一定要跳的呢……”
凌非焉一听,额头上扯出几根黑线。
凌非茗见状顿觉好笑,尽情笑道:“哈哈哈哈,小师父说得有道理啊!师妹你这个死心眼,快降低些,别为难小师父了。”
凌非焉并没有降低炎月剑的高度,沉着脸道:“不需要。”然后固执的又向初一伸出手。
初一以为凌非焉不肯让她轻松跳上炎月剑,只好悻悻的拉住凌非焉,准备多酝酿些体力再试一下。可没想到她刚一起跳,就感到凌非焉轻轻一拽,她的身体便轻盈得像一羽鸿毛,翛然而起。随后,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由脚下传递而来,像是轻叶小舟飘零于细浪之中,又如朵朵白云游弋微风之下。待她回过神来,已是立于炎月剑上。
初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凌非焉是要以内力助她登上炎月剑,而非成心刁难。初一暗笑自己是误了凌非焉的好意了。
感谢之余,初次御剑的新鲜感马上全面袭来。初一下意识向脚下看去。好嘛,已然离地五尺有余!要说这不看便罢,一看反而徒增恐惧。初一只觉得脚下的炎月剑细得像根牛毛,简直是挪动一寸就有掉下去危机。加之这剑又是腾在半空,悬悬浮浮,人站在上面实在是很难把握平衡。
“啊啊啊!!!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好难站稳啊!!”初一大声惊呼,简直秒秒钟就要身子一歪,跌到地上。
“你鬼叫什么。”凌非茗虽然嘴上斥责初一,但擎着初一的手却还没有松开。她尽力的去帮初一保持平衡,说道:“不要向下看,御剑的诀窍就是让自己的真气跟剑的灵气融会贯通,以心念操控剑身,心随意动,剑随人动。”
“上仙……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初一一边前仰后合的控制着自己的平衡,一边死死抓住凌非焉的手,道:“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我知道。”凌非焉叹了口气:“你扶着我好了。”
初一先是一愣,随即大喊一声道:“那就多有冒犯啦!”然后便紧紧环住凌非焉的腰,熊抱着不动了。
“哎,你!”凌非焉被初一的动作吓了一跳,紧皱住眉。她让初一扶她,本意只是允许初一用双手扶着她的肩,能够顺利保持平衡就好。可没想到初一竟如此冒失的把她给抱在怀里,还死死抓着不肯松手。
凌非焉心中甚是不悦,从她有意识起,就没与人如此亲近接触过。即便是关系最为亲密的师姐凌非茗,也只是在年幼时牵过几次手,到了少年,便连挽臂同行都几乎没有了。这个方才相识的女道师,竟敢如此唐突!
“你松手。”凌非焉用力想拉开初一的手臂。
“不行啊,一松开,我就要掉下去了!”怎奈那人此刻正全神贯注的想要在炎月剑上平稳立足,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抓得牢靠:“上仙你让我先靠一会,等我能站稳了,再松开啊!”
“你!”凌非焉知道自己纵有再强的真气,再深的内力,也分不开心同时操纵乘着两人的炎月剑。此刻若是强行去针对初一,结果估计就是两人双双跌落在地,摔个狗吃屎、嘴啃泥。
一想到此,凌非焉悔不当初,早知道她这么麻烦,还不如听天由命让她随便考考。考不过就让掌门师伯废了她的道法,一了百了。
“上仙,上仙。”
正懊恼着,背后又转来那个惹人厌的家伙的声音。
“我好像可以了,咱们出发吧。”
“可以了就给我放手。”凌非焉强压懊恼的情绪,道:“现在只是浮着未动,你都站不稳,一会御空而行起来,更加难以控制。到时你若摇晃,就扶着我的肩,不许再……再抱着我了!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