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表面上对老弟一点不客气,实则相当认同老弟的猜测,夏林走了以后,立马给韩长晟打了个电话转述了夏林的猜测。
梁颂的目光在两兄弟之间转了好几个来回,而后停在夏炎举着手机的背影上,自言自语道:“搞不好夏炎是个傲娇。”
夏炎打完电话回头冲梁颂笑了笑,没脸没皮地说:“这孩子挺聪明的,像我。”
晚十点半,剩余时间七个半小时。
夏炎从一家主题酒店出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成功地替贺小年找到了不在场证明。
考虑到诚州支队对智力缺陷人士的容量有限,夏炎只把乐队的几个人带回了支队,剩下的一群妖魔鬼怪被警察叔叔拉回局里了,排着队等着做尿检。贝斯手又一次发挥了狗鼻子技能,从一群香味浓重的女人中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女歌迷,夏炎则不争气地一直在一旁打喷嚏,感慨这小伙子怎么跟警犬一样好使,好像不管闻到哪种呛人的香水鼻子都不会坏掉。
夏炎平生最怕两种女人,一胡言乱语的疯女人,二香水味浓重的女人,这位磕嗨了的女歌迷一下子占全了,而且衣着和妆容也相当刺激眼球。好在她的疯癫程度比贺小年轻一些,起码能听得懂人话,夏炎忍受着视觉嗅觉听觉的三重折磨,总算从她逻辑严重缺失的言语中推测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她昨晚和贺小年在某酒店,一直待到今天上午。
夏炎立刻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果然看到两人同进同出的画面,进酒店是晚上九点不到,出酒店是上午十一点,酒店经理拍着胸脯保证酒店没有监控盲区,除非他有本事飞檐走壁,不然不可能躲过监控偷偷进出房间。
考虑到两人的房间在八楼,窗外也没有可以攀爬用的物件,夏炎排除了贺小年参与绑架行为的可能性。
夏炎摸出手机准备给梁颂汇报一下情况,由于公安局带回来的人里没有七哥,他的手机也显示关机,梁颂带了一队人回酒吧找了。
夏炎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梁颂才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梁颂卷着春夜深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夏炎,出事儿了,你赶紧过来。”
第50章向渊之火(3)
地下酒吧之所以称之为地下酒吧,在于其隐秘性极好,从外面看和普通的写字楼没什么区别,只有掀开隔绝灯光和声音的厚重大门,才能窥见早已腐坏的内里。
无数空虚的躯壳在这小小的百十平米里寻找慰藉,被炫目的色彩灯光刺激着眼球,聒噪的重金属音乐鼓噪着耳膜,再来上一点不可言明的什么,只需要几秒钟,神经系统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兴奋值呈指数飙升,很快,人们就自然而然地随着鼓点起舞,脸上浮现出名为“极致兴奋”的表情,当然,兴奋阈值正常的人永远也无法体味这种扭曲的“极致”。
夏炎之前来这里的时候,由于时间紧迫目标明确,只把一楼酒吧搜查了一下,二楼往上就没怎么管。几个小时后再来看,才发现这栋楼格外阴森可怖。
厚重的遮光帘被扯开了,音响被拔掉了,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射灯还未被完全“歼灭”,幽蓝的灯光正透过窗扫来扫去,让整栋楼看起来像一只伏在地上贪婪窥探着外界的怪物,闪着光的窗就是它的眼睛。
夏炎赶到的时候有好几个公安的兄弟蹲在路边狂吐不止,一个老同志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见夏炎来了,叹了口气没说话,伸手指了指二楼。
上二楼的楼梯比较隐蔽,夏炎在一个同事的带领下才找到了上去的楼梯。那楼梯还不是坚实的水泥路面,是一个钢铁的框架加几个薄铁片做成的简易楼梯,而这糟心的楼梯还是可伸缩的,且伸缩功能做得相当粗糙,人一踏上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看起来摇摇欲坠。
两个同事帮夏炎在下面扶着,才让他平稳地上了二楼。
夏炎一上楼就看见梁颂靠在走廊上抽烟,从地上零星散落的几个烟头看来,他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好一会儿了。
夏炎一边走一边说:“贺小年的不在场证明我核实过了,没有问题——话说,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太重吗?”
“嗯,我散散身上的血腥味,”梁颂吐了一口烟圈,朝身后的男厕眼神示意了一下,“任强死了,法医已经在路上了,现场比较……残暴,跟我上来的几个公安的同志都下去吐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再去看。”
“没事儿,好歹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说完,夏炎习惯性地拍了拍梁颂的肩膀,快步朝二楼男厕走去,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位不显年纪的帅哥资历比他深。
夏炎带着一股“我不像其他弱鸡”的迷之自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掀开隔离带进了二楼男厕,很快,就发现高估自己了。
最先撞进眼里的是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自最里面的隔间流出来,把藏污纳垢的地板浸染了一大半——这个出血量人肯定是没救了。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的血腥味,夏炎屏住呼吸,得格外注意贴着洗手池走,才能不踩到地上的血迹。
最里面的隔间门是打开的,马桶上坐了一个身上糊满了血的男人,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一件厚外套随意扔在地上,上面还落了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他的头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向后斜着,五官呈现不同程度的扭曲,组合起来更加狰狞可怖了。
任强身上有很多伤口,长短深浅不一而足,目测都是那把匕首造成的,粘腻而腥臭的血液糊了满身,整个人像从血池里爬出来似的。
当然,光是伤口多、出血量大这两点还不足以把几个公安的同志吓得当场呕吐,毕竟小混混持械斗殴也常见到这样的状况,关键在于他的左臂——那是一只被剜去了半截血肉的手臂。
他的右臂和左臂的下半截还是完好的,左臂的上半截却不是一只纹了青龙纹的粗壮手臂,而是一截被剔掉血肉的骨头,且剔骨的手法并不高明,一部分组织半粘半黏、要掉不掉地附在骨头上,有点像拿豁口的钝刀剔的筒子骨。他左脚边散落了一些血肉模糊的碎肉,应该是从手臂上掉下来的血肉。
视觉嗅觉的双重刺激下,夏炎感觉胃中隐隐有翻腾的趋势,慌忙捂着口鼻冲了出去,好在拜zero所赐,他从下午开始就水米未进,最后只干呕了几下,扶着窗框拼命吸着新鲜空气。
梁颂满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掏出一支烟递过去,夏炎也没跟他客气,摸出“皮卡丘”给自己点上了。
夏炎猛吸了好几口,满身的腥臭才被久违的烟味驱散了不少:“我好久没见过这么限制级的虐杀了,如果是傀儡师的人,那真是太恶趣味了——对了,现场有发现傀儡娃娃吗?”
梁颂摇了摇头:“没有,整个楼层全部搜过了,只有一些废旧器材和几张破沙发。我问过老板了,他说一直把二楼当杂货间使的,把占地方又舍不得扔的东西都往上堆,平常除了他自己没人上来,除了几个熟客,一般人都不知道二楼还能上去,任强也是熟客之一,当然,老板并没有承认他和乐队的毒品业务有牵扯,说自己是单纯地欣赏音乐才请贺小年他们来的,对他们诱导顾客吸毒的事儿一概不知情。”
“欣赏音乐?”夏炎凉凉地笑了,“这位老板品味真独特,那他对自己的地盘上出人命的事儿怎么看?”
梁颂:“那老板是个十成十的混蛋,整个一人精,一问到关键问题就跟人打哈哈,语气稍微冲点,就唧唧歪歪说要告我们刑讯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