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歪着脑袋观察了一小会,然后望向了伊莱修长的手指,不动了。
伊莱暂时把牛肉放了回去,只举着臭鸡肉,空出来的手轻轻拖住它的下颌,左右晃动,边晃动边道:“不喜欢的,摇头。”
诺亚的鼻子抖动了两下,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愉悦得微微露出尖牙,瞳孔里面满满地全是伊莱认真的身影。
“摇头。记住了吗?”
诺亚打了一个小小的响鼻,伊莱以为自己熏到了它,把肉拿的稍远,松开手,道:“臭鸡肉,喜欢吗?”
诺亚听话地摇起头。
伊莱又重新拿起煮牛肉,同样先自己示范了一下点头,诺亚看上去对这个更复杂的词汇理解困难,依然没有动静,他只好再次拖着它的下颌,把点头也教了一遍。
诺亚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伊莱再说指令的时候,它顺从地点了点头,又陪着他练习了几次,伊莱再一次被它的聪明程度惊到了,忍不住挠了挠它的下巴:“你是不是二次进化的恐龙?”
诺亚当然不会回答,只用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里里外外舔了一遍。
伊莱有了短暂的走神,把诺亚从头到尾重新打量了一次。出生不到半月的它还没有长出足够坚硬的鳞甲,前后爪的尖甲已经初具规模,一口利牙刚刚长齐,前肢短小且相对笨拙,与他印象里的霸王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他把剩下的牛肉全部喂到了诺亚的肚子里,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逗猫棒巨型版,把整个客厅都清理出一大片,将逗猫棒立在中间,自己先晃动了棒子,让彩色的羽毛开始夸张的左右摆动:“嘿,诺亚,看这是什么?”
动态视力出众的诺亚很快就被吸引住了,绕着逗猫棒走了一圈,不怎么灵便的前肢试图去抓住羽毛,后者从它的爪尖迅速弹开,很快就弹到了另一边。诺亚又尝试了几次,然后直接用尾巴缠住棍子,轻而易举地把通过吸盘牢牢吸在地板上的逗猫棒整根拔了起来,地面的瓷砖甚至被拉得翘出了一条缝,已经徘徊在了开裂的边缘。
拔出了逗猫棒的诺亚满意地坐了下来,开始悠闲地研究这个是个什么玩意。
伊莱:“……”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袋子里的那些巨型毛球、飞碟、和写了“Noah”几个字母的宠物背心,叹了一口气,把袋子放在了冰箱的上面,还没开始就想要放弃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暴雨止住,阴暗了好几天的天空短暂的放晴,绚丽的夕阳把半边云染成了深深的橘红,再倒映在路面平静的积水上,把小镇折射成一个镜像世界。
关了几天门的伊莱终于可以开业了。小镇里的居民也在家里憋得够久,早早就把酒吧坐了个满,交换起这闭塞的几天中的各种八卦。伊莱给他们放了爵士乐,优雅的音乐之中,外面的夕阳斜照进舞池里,几位穿着裙子的女士正和自己的舞伴悠闲起舞,有摄影爱好者已经拿起了手机,将这副难得的美景收入照片之中。
“你这家酒吧的背面就靠着溪水和森林入口,平时一个人住也不害怕么?”一个面生的男人坐在吧台上,试图和伊莱搭话,“最近可不安生呐,听说很多恐龙都开始迁徙,西尔维亚森林正是它们的目的地之一,我们小镇都发生过两起伤人事件了。”
伊莱不着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他,他戴着渔夫帽和眼镜,一身休闲的衣服,T恤上有褶皱,但把自己收拾得还算干净,整体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两起?”伊莱问,“我印象里面似乎只有一起。”
男人笑了笑,喝了一口酒,冲他摇摇头:“你没发现今天酒吧里的人都在讨论恐龙么?台风来之前的那个晚上,有一位女士在回家的路上被未知生物袭击了,现场据说全是血,连路灯都被那东西弄倒,只是很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有被吃,而且除了被咬了一口外也没什么大碍,被送到医院后哭了一晚上就自己走回家去了,真是奇事。”
台风来之前?
伊莱首先想到了他家里的那头不安分的霸王龙,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那时候的诺亚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大,晚上也一直被锁在卧室里,不太可能出现在镇子里,也不太可能把路灯都弄倒。
“怎么确定是恐龙?那位女士亲眼看到了么?”
“说到这个,就更奇了,”男人见他来了兴趣,便凑近了一点,“她说那东西聪明得很,攻击前还首先把路灯弄坏,黑暗里根本看不到它的样子,只记得它力大无穷,爪子很尖锐,是后来医生给她包扎的时候,觉得她的咬痕像恐龙咬的。”
伊莱皱起眉。
“从布哈德保护区逃出来的那些恐龙,有一部分是经过了基因改造的,比一般的恐龙厉害得多,更别提最近专家说许多恐龙都爆发了二次进化,搞不好她遇到的就是不简单的东西。”男人道,“你在森林边住了这么久,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伊莱脑子里在片刻中闪过很多念头。他想起已经过世的老爸的那些研究成果,又想到诺亚可能的身份来源,还有之后对它的安置,和这个小镇的安全问题。他把调好的酒倒进高脚杯里,基本确认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摇头道:“这几天下暴雨,我基本没怎么出门,没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
男人笑道:“那就好。建议你弄个围墙什么的,放心点儿。”
伊莱客气地道了谢,把酒送到了点单的顾客手中。从人群里面穿过的时候,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谈恐龙的话题,几天不见的亨利正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喝了个半醉,面红耳赤地大声说:“我家吉米就是被那玩意咬伤的,整整抢救了四个小时才抢救回来!这里没法呆了,我要跟老婆孩子搬到市里去,鬼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东西要来……”
他周围围了好几圈听八卦的人,边喝酒边悉悉索索地聊个不停,整个酒吧的氛围都有些古怪,不到九点就陆陆续续有客人结伴离场。
九点半,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有巡逻的车从酒吧外面经过。伊莱看到了之前来了一次他酒吧的那个络腮胡子,正一个人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没有点单,自带了威士忌,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喝着。这次的他身上没有一身泥土,穿了类似于迷彩服的套装,患有白内障的眼睛鹰一样盯着人群,右手在桌面上抽搐般地敲打着。
“猎龙者禁入”似乎没对他起到什么作用,但他总算记住了“恐龙酒吧”的规则,没有再带□□,却在腰间别了匕首。
刚才坐在吧台边的男人看上去和他是相识,结完帐之后走到了他身边坐下,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一个脸上笑眯眯的,一个面无表情,很快他们就一前一后从酒吧里离开,走之前络腮胡子搂了一下男人的腰。
伊莱皱着眉目送着他们走到门口,正要离开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朝着窗台的地方看了一眼,伊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楼的窗台被里面的灯光照得透亮,上面什么都没有。
男人显然也跟伊莱看到的一样,摸了摸鼻子,很快就收回目光,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伊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