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还要在冷上一阵,这个冬天才算完全过去。
  而此时,是最冷的时候,她一深灰色高领毛衣,咖啡色长裤,藏蓝色呢子大衣,靠在后座上,整个人单薄的可怜。
  推开清水湾大门,按开大灯,走过玄关便看见摆在茶几上的箱子,伸手拿起桌子上签字笔,划开箱子,赫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束蓝色满天星,以及一本她曾经花费好长时间想找却找不到的国外名着。
  满天星【卑微的爱,永远的配角】
  沈南风送的这束满天星有何寓意,一目了然。
  微微叹息一声,伸手抚上眼帘,坐在沙发上,心里情绪如泼了催长剂似的蔓延开来。
  高亦安说:陆景行并非你的良人。
  沈风临也在劝她稳住心。
  可此时,她失了的心,还怎能稳得住?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稳住?
  一切都在脱离掌控。
  车内,沈清并未提包上去,手机在静谧的车厢里响了又断,断了又响,如此反复三五次之后,刘飞手机响起,见是自家先生电话,快速接起。
  “太太呢?”陆先生嗓音急切,天晓得,沈清电话没人接,他心里有多着急。
  “太太在清水湾,刚上去,包在车里,”刘飞想,刚刚那响了四五次的电话也许是自家先生打过来的。
  刘飞的这番解释,还是管用的,最起码,陆先生提起的心落下了。
  “包送上去,”陆先生吩咐。
  当在清水湾客厅端着酒杯借酒消愁的沈清听见门铃时,有丝丝诧异,可还是搁下杯子起身迈步至门口,见是刘飞,微微蹙眉,开门,只听他道,“先生让我将太太包送上来。”
  她瞬间明白,估计是陆景行找她了。
  接过包,带上门,进了客厅。
  才将手中包放下,手机准时响起,不用猜想都知晓是谁的电话。
  接起,语气平稳。
  陆景行问什么答什么,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酒杯。
  不敷衍,也不热情。
  她素来如此。
  “该准备回沁园了,丫头,”聊了十来分钟,陆景行催促她回家。
  闻言,她静默了片刻,缓缓起身,将书籍塞到包包里,而后一手抱着满天星挂着包,一手拿着手机离开了清水湾。
  最终,她还是将东西带走。
  徒留一个空箱子在清水湾。
  上车时,刘飞见到那束满天星微微讶异,却也没表现出来。
  直到回沁园时,她吩咐南茜找个花瓶插起来,被陆景行听到,只听他闻,“买了花?”
  沈清行走的步伐微微一顿,而后应到,“恩、章宜买的,放在清水湾了,觉得挺好看的,就带回来了。”
  闻言,陆先生在那侧浅笑问到,“什么花?”
  “满天星,”她答。
  此时,陆先生原本愉快准备轻点烟灰的手狠狠一顿,动作嘎然而止。
  随后漫不经心问到,“阿幽喜欢满天星?”
  “还好,”她浅答,伸手推开书房门,进了书房。
  “什么时候回公司?”陆景行问。
  “明天,”盛世又一场狂风暴雨在等着她,等着她去搅和。
  “调整好了?”
  “没什么好调整的,”说着伸手将电脑邮箱打开,里面新来的一封邮件安安静静躺在邮箱里,等着她点开。
  这厢,陆景行原本抽烟的人儿,因为沈清那句“满天星”止了动作,而后的每一句聊天看似平谈,实则都是左右思忖过后才敢言语出来。
  满天星?他心里有气,但不敢说,怕自己无缘无故挑起事端。
  徒惹她不快,懒得搭理自己。
  “丫头,”陆先生轻唤,问到,“想我吗?”
  “恩,”她浅应,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陆先生不喜她这不冷不热的性子,到也无可奈何。
  2010年2月24日,江城刮起狂风暴雨,来势凶猛,盛世集团乱成一片,各界媒体蹲守盛世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盛世集团年初董事会,董事长高亦安以沈清年前摊上张宗命案为由,将沈清从盛世副总位置踩下去,降级组长,并由吴苏珊接替副总位置,苏董之女苏子君坐上吴苏珊策划组经理位置。
  盛世副总沈清因不满高董安排,伸手砸了副总办公室,而后放下豪言,离开盛世。
  一时间,各界媒体听闻风声,倾巢出动。
  盛世董事不满高亦安的举动集体反驳他的提议,结果,盛世董事长高亦安甩了手中文件,离开会议室。
  此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江城各大媒体自圆其说,编排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不少媒体人爆出,高亦安与苏子君成双入对出入的消息,爆出二人关系匪浅。
  而此时,沈清坐在清水湾公寓,电视机里放着此次新闻,她手里握着酒杯浅缓摇着,嘴角含笑,一脸清淡。
  戏中人不累,累的是观众。
  这场明争暗斗,她要看看到底谁主浮沉。
  鹿死谁手。
  商场这种大体系漩涡里,总有些许人是用来当炮灰的,就好像古代帝王建造宫殿时,用会用那么一两条人命去震住宅基地。
  不招惹她,大家相安无事。
  招惹她,让你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茶几上,手机肆意响起,撩了眼手机,只见沈南风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着,心微动,接起,那侧关心的语气从听筒传过来。
  她浅应,说了两句便收了电话。
  直至他道,“抛开盛世这江城多的是地方任你畅游。”
  沈清心一颤,他……太懂她。
  人们总是会在走投无路时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可沈南风一句话再告知她,她还未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心怎能不颤?
  “谢谢,”她沉吟许久道出这两个字。
  “谢我懂你,还是谢我宽慰你?”他反问,语气淡漠。
  她一时语塞,找不到话语来接沈南风这有些怼人的话语。
  只听闻他冷笑一声,收了电话。
  江城这股子邪风,刮了足足两日,第三日,不仅没消散下去,反倒是越刮越旺盛,招惹来了首都的人。
  当陆槿言出现在沁园时,她多多少少有些错愕。
  “我过来看看你,还好吗?”她浅问。
  “还好,”即便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回应了她的话语。
  只见她浅缓点头,伸手招呼南茜倒了杯热水,而后遣散周遭佣人看着她面色略微沉重。
  沈清蹙眉,凝望她许久主动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陆槿言叹息一声问道,“江城商场上的事情在掌控之中?”
  她震愣片刻,而后点头答到,“在!”
  沈清此话一出,陆槿言面色好了半分,随即话锋一转,“怕你出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这话,半真半假,沈清自然不相信一个掌管帝国集团的总裁仅是担心自己而过来看看。
  不是她不喜欢陆槿言,只是她这句话的说服性不高。
  端着水杯的手缓缓摩擦着杯壁,心里冷笑,只怕是自己这回又是惊扰了首都那边的人了,不然,怎会让陆槿言这个大忙人从百里之外的首都赶回来?
  她低垂首,将嘴角的笑意隐去。
  “清清,”陆槿言轻唤,将手中杯子在手中转了两转之后开口言语道;“江城这股风该停歇就得停歇了,最近这段时日对景行来说很重要,不能产生任何负面新闻,如果,这件事情闹的太过火的话,我不敢保证爷爷跟父亲会不会找你谈话。”
  陆景行被下方到大西北本身就已经是在众人眼里转了个转,让很多人盯着,此时若是在出现任何负面新闻,只怕总统府的那两尊大佛不太好交代。
  沈清闻言,有数秒的愣证,她工作上的事情是工作上的事情,与陆景行有何关系?怎会产生什么负面新闻?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思及此,沈清心底一寒,眯着清明的眸子落道陆槿言身上;“我不大明白姐姐的意思。”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他们这些当权者为何那么多讲究,难道她嫁给陆景行之后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高处不胜寒,站的越高越多只眼睛在盯着你,清清之所以至今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是因为景行在替你负重前行,父亲跟爷爷最近所有心思都压在了大西北,暂时没空顾及江城这边,清清还是听我一句劝,该早点结束就早点结束,不然这件事情传到父亲跟爷爷耳朵里,只怕到时候会召你回首都,”陆槿言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就知晓这件事情,全然是因为她有眼线插在了江城,对方将这边消息送给她时,她愣证了数分钟便开始收拾东西往江城来。
  沈清生长在一个较为开泰的环境里,自然不知晓豪门斗争的残酷,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太多的事情就算是你想透过现象看本质也看不出来。
  此时江城得这股风看似没什么,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起来,对她不利。
  “我可以将你这句话理解成让我什么都别干,只管这回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嘛?”她语气不善,带着不悦与冷冽。
  清明的眸子落在陆槿言身上带着三分探究,七分打量。
  两个商场女强人坐在一起,到底谁更胜一筹,暂且分不出,最起码,陆槿言此番来,并非让沈清对自己有意见。
  “不、如果我有这个想法,现在不会独守在陆氏集团里,清清你要相信,整个总统府,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景行好,因为我很自私,希望他能替我负重前行,我与他之间,总归有人要承受重量,如果因为负面舆论将他拉下来,那么上去的那个人必然是我,所以,在景行往前走的道路中,我会真心护着他,同样,你是他妻子,我也会护着你。”
  陆槿言的话语,她看到了真切,但、不敢相信。
  这总统府的水太深了,每一个人都在相互算计,她谁也不敢相信。
  总统府就是个漩涡,就是个激流,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其中,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