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莹莹看了张叔一眼,示意他去叫医生护士准备,别让余新城太过激动,这才说,“爷爷,这不是多少的问题,是无和有的问题。您否认了我姥爷做过的事情,我的妈妈凭什么拿这些股份?如果我的妈妈都没有资格?我又凭什么去要这些?我的来源都是错的。”
余新城却不同意这种说法,“我没有否认,你姥爷救我是真的,有心思也是真的,你难到不承认吗?再说,你是余家人,你为什么跟着华家人算?!”
这话再次明确的将华暖阳排斥出了他的亲人圈子。
可见是改变之大了!
余莹莹不想和他吵架,可真是对他挺失望的,“所以您的意思是,因为他有过杂念,所以他救人也就打了折扣,所以您的报恩也有了折扣。”
那句折扣显然戳到了余新城的痛点。
这事儿本就是他出尔反尔,虽然说唐子明拿来的东西环环入扣,但说真的,那只能证明华为民因为重病为家里人考虑过,不能否认他牺牲自己救了余新城的命这件事。
放到哪里去说,都是这个道理。
他不是不懂,他是长了心魔。
也因此,这个出尔反尔,这个从态度到遗产分配各方面的打折,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余新城如何肯承认?
他直接怒了,拍了床,“我对你们母女如何,谁都看得见,就算是救命之恩,我这些年做的还不够吗?谁家的媳妇比儿子重要?谁家为了孙女在网上驳斥儿子?如果我这叫有折扣,天底下就没有没折扣的人!”
他愤怒,余中巍自然就跳出来了,“余莹莹,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爷爷疼你,处处向着你,你也不能太过分。你什么意思,是无和有的关系。怎么,这是威胁你爷爷,不把家产全给你,你就不当余家人了,你就不孝顺了?!你爷爷刚做完手术,你就这么气他!?你对得起他那么疼你吗?真是白眼狼。”
“还有华暖阳,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余家对你那么好,这些年恩报的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啊,你闹什么?你爸爸就是算计,你有什么不认的,他不是算计,你今天能过得这么好吗?”
华暖阳没忍住,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余中巍的脸上,“你无耻!”
余中巍哪里是肯吃亏的人,伸手就要打回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余莹莹,顿时不敢动了。
他直接呵呵笑了一声,“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这简直就是就是一团糟,余新城显然也看不过去了,直接吼了一声,“够了!”
这屋子才终于静了下来,余新城直接看向了余莹莹,“算了,你不要就不要。你不想认余家,就不认。我倒要看看,你真坚持的了吗?!老张,送他们出去。”
明明是余中巍找事!
却先赶走他们!
余莹莹早有预料,很失望,倒也不伤心。
至于驳斥,其实她能的,只是余新城刚做完手术,毕竟是她亲爷爷,她无论如何不能过分。更何况,说的再有理也没有用,余新城钻牛角尖了,只是费口舌。
到他真吃亏了,他会明白的。
倒是华暖阳还是对余新城很有感情的,没想到老爷子说翻脸就翻脸了,她忍不住就说,“爸爸,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呢。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打听吗?这些都比不过一条命,还有我二十多年的孝顺,莹莹二十多年的祖孙情谊吗?”
“我们不要股份不是威胁,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们家不是为了钱。我爸爸不是为了算计你的钱救你的,我和莹莹也不是为了钱孝敬您的。您为什么装糊涂呢。”
“二十多年的相处,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您怎么能任由余中巍这样污蔑我们?爸爸,您还是那个告诉我,救命之恩大于天的爸爸吗?”
她哭着看着余新城,想要一个答案。
余新城却不愿意看她,只有一句,“我做的够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余莹莹拦住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华暖阳,淡淡的跟余新城说了句,“那爷爷,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养病。”
然后就拽着华暖阳出了门,华暖阳只觉得跟梦一样,“竟然真的走到这步了?”
余莹莹按了电梯键,冲她说,“这步也没什么,老爷子那里冷静冷静挺好的,他现在满心思都是姥爷算计他,你还往他跟前凑,他想着还要分你财产,那岂不是关系越来越差。分开反倒是可以冷静一些。”
余莹莹这么说,华暖阳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呆呆的站着。
倒是余莹莹和华暖阳走了,余中巍还想献殷勤呢,但余新城早就烦他,更改遗嘱主要是他气不顺,顺便被过世的妻子刺激到了。
他一闭眼就是老婆一头白发满脸血给他磕头的样子,他睡都睡不着。
所以对余中巍松了口。
只是也不喜欢他,自然不愿意让他往跟前凑,直接看了张叔一眼,张叔就替他送客了。
只是此时不同往日,往日里余中巍被剥夺了继承权,自然是灰头土脸。可如今老爷子不再立遗嘱,那就按着法律算,他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就算老爷子不喜欢他,他也底气十足。
出了门,余中巍就和唐了了说,“你找人收拾收拾,搬家吧。那个兰亭路的房子你妈不是已经装修好了吗?你去补补家具,这两天搬过去吧。”
那房子就是余中巍和华暖阳原先的婚房,后来华暖阳被送去精神病院后,唐艺文装修了想自己住,被余莹莹砸了。
唐了了一听就高兴了,老爷子前一阵子带着人把余中巍名下的房子全抵押了,卡上的钱全部还债了。
他们只能找了个酒店住着,别提多憋屈了。
别墅多好啊。
她立时应了一声,“好。”然后唐了了就问了,“那爸,你们什么时候离婚啊。另外,余莹莹既然说什么都不要,她名下那么多房子,是不是可以收回来。”
余中巍还没说话,唐子明就扭头看她一眼,说了一句,“你们脑子是浆糊吗?眼睛里就知道这点事儿。爷爷要把余氏财团都给余莹莹,可是在微博上发出来的,现在改了主意,以后有人知道了,不定多少风波呢,你去搬家?你去收房子?给人家话柄呢?!这会儿最重要的不是那几套房子,是先声夺人!把这事儿洗干净。”
唐了了和余中巍顿时恍然大悟,的确,这是最重要的。
唐子明就问唐了了,“你那个公司老板叫张京爱的,是不是挺有门道的,找她吧。”
唐了了一听就不太愿意,她名声坏了后,张京爱简直势力的不得了,直接将她雪藏了,她讨厌死这个女人了。
唐了了就说,“换个人吧,我觉得张京爱不怎么样。而且,余莹莹那么火,她也不一定愿意得罪她吧,又没有冲突。”
唐子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唐了了的小心思,就说她,“你找她就是了,她会答应的。”眼见唐了了还想问,唐子明就解释了一句,“她和贺星楼不对付,不会喜欢余莹莹的。”
唐了了恍然大悟,立时就说,“好。”随后就觉察到了不对,狐疑的问了句,“娱乐圈的事儿,你怎么知道,你原先不关心这个啊。”
唐子明没回答。
倒是余莹莹,带着华暖阳走了一半,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是贺星楼,滢就让华暖阳帮她接了电话,开了扬声器。
贺星楼先问的是,“怎么样了?老爷子说什么?”
余莹莹就说,“如我所料。你有事吗?”
贺星楼就回,“那本书,的确不对,这本书的确是十年前付印的,我找到了他送出去的原本版本。两相比较,别的都一样,只有华为民的篇章修改过了,原版只是记录了华为民救人的英勇事迹,完全没有华为民爱打听这事儿。书是假的。”
第43章
余莹莹早就觉得那书不对劲, 可万万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查到了?
她就问,“从哪里找来的原版, 主人能作证吗?唐子明不该做事这么不周全啊?”
贺星楼回答, “的确都清理了,问了几个都是赵宣自己要回去了,不过大部分早都扔了。这是漏网之鱼, 这人不是赵宣送的, 他是赵宣印刷自传的那个厂子的校对,他有个爱好, 只要是自己校对过的书籍,都留下版本保存。印刷厂印刷都有余数,他拿了赵宣也不知道。”
余莹莹就挺奇怪的, “那你怎么找到他的?”
贺星楼就说,“我把印刷厂买下来了。”
余莹莹:……真是财大气粗。
她本来心情不好的, 愣是让贺星楼的豪爽闹得心情阳光点了,“是不是有点大费周章了。”
贺星楼就说, “没有, 反正集团每年都有很多印刷业务, 有个专门的印刷厂也很好。这都是小钱, 你不用担心了, 我先把书里不同的地方的照片发给你, 你看看。”
余莹莹就应了。
等着挂了电话,余莹莹就送了华暖阳回家了。
华暖阳显然心情不好, 回去也没说什么,就进屋睡觉了。
余莹莹这才拿着手机,看原本的自传里写的是什么。
赵宣这人, 年轻的时候当兵,后来负伤退役后,就在县城里的机械厂做保卫科科长,人生只有两件事最值得吹嘘:一是当兵,二是曾经救过一个人。
他的自传也完全围绕着这个来的。
这本书足足二百页,前一百页都在回忆他战斗的那些年,而华为民作为他的班长,自然占了很大的篇幅。
余莹莹从头开始看的,他写道:“我家里穷,从生下来就没坐过车,随着大家走上火车后,开始的新鲜很快就被胃里的翻江倒海取代了,晕车实在是太难受了,火车走了一天一夜,我整整吐了一天一夜,到了军营的时候,别人都是竖着进去的,只有我是横着进去的。”
“我还听人说,他行不行啊,这么孬,什么都干不了吧。我真想坐起来告诉他们,我什么都行,这都是一时的,可我坐不起来,我那会儿真恨自己啊,怎么这么不争气,好不容易当上兵了,万一因为晕车被退回去,多丢人啊。
就这时候,我听见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他说,怎么不行,就是没坐过车而已,练练就没事了。别轻易否定一个人。我如果不是难受,真想给他鼓掌啊。我还想看看他是谁,他竟然真的走了进来,将一碗酸汤递给了我说,我是你的班长华为民,你先休息吧,没事的。
他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我一下子就不担忧了,就着他的手喝了酸汤,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我一直感觉有人摸我的额头,给我盖被子,等我醒来我才知道,我发烧了,是班长照顾了我一夜。我特别感动,班长就跟我的亲哥哥一样,一下子就有了对军营的亲切感。”
“华班长不但对我一个人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他是那种有着大爱的人。你训练不达标了,他也不骂你,就是陪着你练。你家里有困难了,他会替你着急,有一次,我们班老小的妈妈生了重病,华班长还拿出了二十块钱的津贴,让他寄回家去,算是救了老小妈妈的一条命呢。要知道,华班长家里也很困难的,他每个月一分钱都舍不得花,都要寄回家的。”
余莹莹看了都觉得恶心。
十年前的自传,可能会有点回忆滤镜,但绝对是为了突出自己而写的,不会过分美化别人,这事儿的真实度很高。
也就是说,赵宣对一位到老写回忆录都觉得需要感谢的人,可能是为了钱,可能是为了别的,居然就硬生生的编造了他的谎话?
这是什么人啊。
余莹莹接着往下翻了翻,终于说到了上战场了,“华班长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我经常看见他难受的皱紧了眉头,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可我问他的时候,他从来都说没事儿。他是那种能扛得起所有责任却不会有一句怨言的男人。
我们平时闲了,都会凑在一起聊聊各种事情,今天说说谁要回家娶媳妇了,明天说说谁家的媳妇能干。华班长从来都不掺和,我们问他,他就说不知道。他最喜欢的是拿着个本子写写画画,我开始以为是给家里写信呢,后来才知道,都是他对每次小战斗的总结。我们那时候就说,华班长以后肯定大有作为的,可谁想到,他那么早就牺牲了呢。”
余莹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她原先以为是有迹可循,所以他们才把话圆的那么好。毕竟那几封信,华为军是一直鼓动华为民找个人托付一下的,所以赵宣和毛小豆这么说的时候,才那么可信。
原来是根本没有吗?
后面,余莹莹就往下看了看,就是描述华为民怎么救余新城的片段了,这段余新城原先讲过多少次了,赵宣的描述几乎分毫不差,显然是真的。
余莹莹等着看完,就忍不住给贺星楼打了个电话,“这人能来作证吗?”
贺星楼说,“没问题的。”
余莹莹又问,“能查出来毛小豆和赵宣是怎么回事吗?这么大岁数了,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冤枉人吧。”
贺星楼就说,“这个也查到了,毛小豆退伍后开始也分配到了地方企业,但没做多久,就因为赌博丢了饭碗,后面这几十年,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入狱都好几次,他是最近两年才出来的。身上也没钱,据说原先在个民营厂子里当保安,从京城回去后,就辞职了,目前不知道人在哪儿。”
余莹莹已经猜到了,能来说谎的,污蔑已经死了多年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她问,“那赵宣呢?”
贺星楼说,“赵宣这个不太一样,赵宣一辈子兢兢业业退休,过的也是不错的日子。他的问题应该在他儿子身上,他儿子叫做赵勇,做生意的,前一阵子被骗了,家里的房子都抵押了还不够还钱的,被追债的人都追到赵宣家里了,从京城回去后,就没事了。”
果然绝境见人性。
这跟什么职业什么教育背景什么出身都没有关系,是本性问题。
其实余莹莹也想到了她爷爷——当你恩人的时候捧上天,当你骗子的时候立刻翻脸,这也是性格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