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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甄心里想着事,也没多注意沈瑜的口气。
  有些僵硬,还有些心虚。
  她只是说了声“好”,就直起身将两只脚伸出水面,搁在了水盆边沿上。
  刚要转身拿放在一边的布巾来擦干,发现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沈瑜眼疾手快拿过布巾,然后立即蹲下身,一手捏着顾甄的脚,一手拿着布巾,仔仔细细得擦了起来。
  顾甄这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似乎刚才走过来是气势汹汹、站在自己面前时颇为凌厉、讲话口气还硬邦邦的,总觉得沈瑜刚才要说事情视乎很严重,或者他还有其他什么想法。
  绝对不会是什么帮忙倒水或者现在的帮忙擦脚的事。
  可在细看沈瑜表情,极其认真,还非常仔细,顾甄心里对自己说,也许就是这个事吧。
  沈瑜被顾甄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惊胆战,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个怂蛋,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为娘子擦脚就是这么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娘子的小手不怎么敢摸,摸个小脚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还有,他心里有个不怎么想告诉顾甄的事。
  上将娘子到了这里,由他好好照顾,护在手心,那么,蓁蓁到了她的家乡,也希望有个好男儿好好照顾她,将她护在手心。
  将娘子白嫩嫩的小脚丫擦干,又帮她套上鞋子,沈瑜将布巾往肩头一搭,端起水盆就往外走。
  顾甄的精神力恢复的极其慢,但沈瑜刚才的情绪波动她还是感觉到了。
  自从把事情全部说开,沈瑜对原主顾蓁蓁的感情不似作假,虽然没有情深义重到马上要去殉情,但顾甄还是认同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娘害死妻子的说法。
  接下来,就要看沈瑜是如何为顾蓁蓁讨回公道了。
  她决定拭目以待。
  两人都洗漱完毕,照理和以前一样,顾甄睡在外,沈瑜睡在里。
  顾甄上将睡觉都保持了良好的军姿,身边的沈瑜却翻了一夜的烙饼。
  蓁蓁还是死了?
  沈瑜侧过身,背着顾甄,无声中眼里湿了枕头。
  他做了这么多,只希望能有所弥补,他曾经唾弃,梦中的沈瑜是蠢到了什么地步,才让姨母害死了娘子,现在想来,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同样愚蠢的渣男而已。
  他现在一心只希望,蓁蓁能去上将娘子的家乡。
  听说那里女子地位极高。
  听说那里的婆婆都极为讲理和善。
  听说那里的男子都非常疼妻子。
  瞧瞧抹干眼泪,沈瑜虔诚地祈祷心想事成。
  侧过身,沈瑜幽幽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蓁蓁离开了,现在的妻子是上将娘子,前者没有护住,后者无论如何都要牢牢护住了。
  突然,一只小手探了过来,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手。
  沈瑜眼眶再次有些湿润,他也用力地回握。
  天蒙蒙亮,李兆疲惫且欣喜地带着一群衙差回衙门。
  行动很顺利,对方甚至根本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断了后路的事,就被自己一锅端了。
  一边是巡抚,一边只是有些靠山的本地豪强。
  李兆脑子很清醒,自己能靠上巡抚,为何还要看他们脸色。
  既然事情完成得很漂亮,李兆决定,亲自带着巡抚的幼女上门请罪。
  可是——
  顾甄和红梅采购了一上午回来,长安长顺手里满是零嘴小食,几人正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突然听见楼下客栈大堂里一阵喧哗。
  “咚咚咚”楼梯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黑脸县太爷李兆出现在沈瑜房门前。
  沈瑜下意识就要把顾甄往身后藏,那两手死命往后护住顾甄的架势,仿佛是一只极度护崽的老母鸡。
  顾甄意外了一下,眼神往李兆的黑脸瞟了一眼,立即明白了沈瑜的意思。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是要在他们眼中代表绝对权力的官老爷面前保护自己啊!
  有些小小感动,顾甄抬手,握住往后想要笼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嗷~
  疼死啦!
  沈瑜感觉手指遭受了无情的碾压,可偏偏掌心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就算手指断了也不想甩开。
  沈瑜脸色由涨红迅速秒变锅底黑,连眼神都有些忍耐到狠辣凶狠的意思。
  心里在呐喊,娘子你别松手,我还忍得住!
  李兆从刚才怒气冲冲的兴师问罪,到看见罪魁祸首的凶狠凌厉,突然有些无法适应,简直觉得自己才是让差点让别人前途尽毁的恶人。
  李兆心里心念电转,这书生听说是个三案首的秀才,听说到他这地界之前,已经获得了好几个“优秀才子”的认证,听说和好几个县城的县太爷成了莫逆之交,听说他……
  自己这么高调来兴师问罪,是否合适?
  身后的小手已经松开,痛感消失地同时,那让自己欲罢不能的触感也骤然消失,沈瑜不顾自己往日经营了很久的、对谁都是一副和煦友好的形象,狠狠瞪了李兆一眼。
  李兆:……我竟然有些无言以对,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将人引进屋,沈瑜夫妇和李兆分座三侧。
  李兆犹豫良久,才表情不善地说了那女孩不是巡抚的幼女的事实,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沈瑜,希望他老实交代,好从轻发落。
  沈瑜仔细听着县太爷的话,一个字也没有放过,然后他沉思良久,突然来了一句:“宰相门房三品官,李大人是想放弃着难得的——”
  难得的什么,沈瑜故意卖了关子,可李兆却听明白了。
  他一个没什么关系背景的小县官,之所以对那些人如此忍让,不过就是想能靠着这关系让自己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自己面前,怎么就会一时昏了头没想通。
  沈瑜见李兆脸色变了数遍,知道他只是一时没想通而已,混了这么久的官场,别说眼前有机会攀上巡抚,就是没有,想要想尽办法绕尽九曲十八弯也要找到机会攀上去。
  这个道理,他一个没人官场的小秀才都明白,何况一个官场打滚多年的老油子,不过就是气急败坏没想到而已。
  沈瑜乘此时机,又义正言辞的缓缓开口:“李大人,你不单单将人贩子的窝点一举剿灭,还和瑜一起制定了将剩余被拐孩童送回原籍的章程,你见瑜所出银子不够,还私下贴补了许多,让这些孩子生活改善了许多。这样的义举,李大人应该让巡抚大人知晓一二,而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
  李兆:我……还是无言以对,沈瑜的嘴,骗人的鬼!如此一来,你都在巡抚面前留了好印象了。呃……不对,管他什么,有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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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瑜:各位漂酿的小娘子,求个收啊!
  李兆:沈瑜的嘴,骗人的鬼。
  沈瑜:我求收绝对是真心话!
  李兆:那“漂酿”?
  沈瑜:那更加绝对是大大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