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川不错眼地盯着他们一个个检查自己的考篮,直到看见了顾长盛篮子里的东西。
季远川拿起其中的一只紫色毛笔,厉声道:“你这是哪来的?”
“这是我母亲昨晚给我的,我想着多带几只笔也是好的,以防万一,夫子,有什么问题吗?”
季远川紧握住手中的毛笔,却未将它放回,看出顾长盛眼中的不安,便安慰道:“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带太多笔,以免分心。你用我昨日给你的那两支便足够了,是你平时用惯了的款式,更顺手,至于这只还是以后再用吧。”
顾长盛点点头:“夫子说的对,母亲赠的笔虽也好,但终究没用过,还是用往常的笔更好些。”
季远川淡笑道:“那我先替你保管着,你好好考试,别紧张。”
顾长盛笑得灿烂:“夫子,我不紧张。”
看得出来,确实不紧张。
虽然他不紧张,但紧张的人却大有人在,顾长鸣已经跑了好几趟茅厕了,待他想再上第五次时,季远川制止了他。
“先憋着。”
顾长鸣可怜兮兮地点头。
……
说话间前面的人一个又一个进了考场,不知不觉就到了丙六班。
眼看着顾长盛就要进去了,季远川忙多叮嘱几分:“再检查一遍考篮,看看有什么异常……”
可他还没说完顾长盛已经被人群拥着向前,最后只能看到对方提着考篮的那只手一直高举着。
或许是他想多了,他担心的情况也许并不会发生。
在小说中,是原主将东西塞进了考篮,才让男主失去考试资格。
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但这并不代表顾长盛就没有了危险。
季远川拧了拧刚刚从顾长盛考篮中的紫色毛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再换了个方向拧了一下,却见毛笔的顶端开始松动。
他继续拧动,便发现毛笔的顶端完全可以卸下来,而里面正是空心。
再对着里面一瞧,轻易地便能看见里面塞着一张小纸条。
果然,对方从未死心。
没有了原主,还会有无数人会做,那人从不缺棋子。
死死攥住手心的小纸条,季远川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哀,或许他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不可能将男主再留在身边了,顾长盛终究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哪怕他也曾为此付出努力,但他做的一切与剧情相比,到底都是在做无用功。
剧情的力量最后还是会推着顾长盛往前走,他会在今日经历他的人生第一大变,也是在今日唤醒了他的权利之心。
他会一步步走到万民之主的位置,坐拥后宫佳丽三千。
渐渐地,就会忘记在那么一个给他带来痛苦的地方,有一个他曾经心悦过的微不足道的人。
季远川低着头突然笑了,眼角无预兆地流出两行泪,顺流而下流进口中,苦涩无比。
不,他不甘心!
也许顾长盛注定是要被选来拯救乱世的人,可他也想为自己做出一些努力。
他一直相信一人一生,只有一次心动,所以他要为自己赌一把。
如果顾长盛这次能够顺利考完试,他一定不会放手!
第93章 被扣的男主
连续三天考试,每日傍晚放人。随着人流一个个进去检查考试,门口不管是排队的人还是等待的人都在渐渐减少。
季远川依旧等在门口没有离去,他不敢离开一刻,若是顾长盛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在门口也能及时得到消息,并且动用一切关系去帮他,可若是自己离开了,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
季远川心立刻提了起来。
门被从里面打开,几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书生被官兵大力推倒,然后大门很快被合上。
那几个被赶出来的书生忙用袖子遮了脸,弯腰跑了起来。
季远川看了看,心顿时安了,还好还好,没有顾长盛。
虽说此时等在外面的人不多,但数来也有十几个,众人一看那几个被赶出的书生,便知他们做了什么好事,不由发出一声声轻嘘。
书生们不由跑得更快了。
能中途就被赶出来的,定是在考场作弊被发现了,这种情况考官会对作弊的考生进行记录与惩罚,然后被会将他们从考场赶出。
季远川庆幸其中并没有顾长盛,小说中顾长盛是连考场都没能进,就没了考试资格,后来才被迫从军,如今门检一关已过,应该无碍了吧。
从上午等到下午,与他一同等的人由多变少,再由少变多。
因为放场时间到了,考生们都即将要出来,不少人专门来等人了。
季远川也是众多等待中的一个,全程不错眼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他第一个看到的是顾长鸣。
顾长鸣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正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直觉告诉季远川情况不对,虽说顾长鸣可能是因为考题太难而有些难过,可依他这人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太把考试结果太放心上。
季远川生的比旁人高些,推开拥挤的人群也格外轻便,再加上他心急,没两下便挤到了顾长鸣身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长鸣一见到季远川便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拽住他的袖子,急急道:“夫子快去救顾长盛,有人说长盛作弊,把他抓起来了。”
“怎么回事,怎抓起来了,作弊的人不是被赶出来了吗?我在外头一天了,并没有看见顾长盛啊,你说清楚些。”季远川急迫之下亦是紧抓住顾长鸣的手,心中十分不解。
“夫子,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离长盛的号房有些远,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见有人说他被捉住作弊了,被抓起来了。
赵牧离他比较近,夫子等会再问问他,门一开我就往外冲了,他们应该都还在后面,夫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季远川抬头一看,只见考院门口还能维持些秩序,让那些考生出来,可这些考生一出来便很快与门外等待的人融为一体,臭汗与热气一蒸腾,难以言喻的味道散开,四周看起来更混乱拥挤了。
也不知丙六班的人是还没出来,还是出来了他没看见,但此时是半刻都不能耽误了。
“长鸣你先回书院,将此事告知山长,顾长盛是绝对不会作弊的,一定是诬陷,你快去,然后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考试。”
顾长鸣擦了擦额头的汗,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找山长,夫子您在这儿等他们出来。”
顾长鸣说完费力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找到马车便独自架着马车离开。
而季远川还在门口心焦地等待,只要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他都不会放弃。
尽管他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对方恐怕不会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
其他作弊的人当场便被放出,可顾长盛却被扣押,其中不难看出这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就是不给他们半点回旋的余地,要将顾长盛死死钉在耻辱碑上。
没过多久,季远川便瞧见了拼命往外挤的赵牧,没来得及多说,季远川抓着他的手便往外走。
有他在前面开路,两人很快便走到一片空地上。
季远川先他一步开口道:“刚刚顾长鸣出来了,他跟我说了一些顾长盛的情况,但他知道的不多,你将你知道的都原原本本告诉我,不要漏一个细节。”
赵牧也知此时不是废话的时候,便直接道:“顾长盛的号房就在我的侧前方,与我斜对,当时我们大概开考了一个时辰,坐在顾长盛正对面的一个考生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顾长盛在作弊。
因为那人声音太大,所以将巡视的官兵引了过去,然后他们就在顾长盛的号房中搜到了小纸条,他们便要将顾长盛抓起来。
顾长盛不肯承认自己作弊,一直在喊冤,但监考的考官说顾长盛嘴硬不知悔改,还诬陷有人诬赖他,要将他重罚,便把他关了起来。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夫子,顾长盛怎么办啊,他不可能会作弊呀!”
季远川一脸凝重,这都是早就被设计好了的啊,不管男主有没有过门检那关,他都不可能通过这次的乡试。
以顾长盛的性子,被人诬陷怎么可能会认,而他越是喊冤,在他人看来就越是狡辩,那些人就更有理由扣押他了。
就算是顾长盛洗刷了这次的冤屈,依然可以继续考试,那也没用了。
开考一个时辰就被关起来,其他的卷子必然没来得及做。
而下一次乡试便是三年后了,那时的变数就更大了。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吗?
见夫子一脸失神,赵牧心慌慌地推了推夫子,担忧地问:“夫子,你没事吧?我们该怎么办?顾长盛不会有事吧?”
季远川强挤出个笑:“没事,我没事,顾长盛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先回书院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就别管了,好好准备明日的考试就是。”
赵牧虽然担心,但也知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夫子说的对,明日的考试更要紧,与夫子告辞后便离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季远川目前只求能让顾长盛毫发无损的出来,其他的,他也不想那么多了。
不能急,更不能慌,因为顾长盛在里面可能比他更急更慌,他必须尽快将顾长盛救出来,哪怕他们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也许还是他过于心急,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山长的踪影,季远川决定独自上前为顾长盛辩护担保。
第94章 悲伤的男主
季远川将自己的身份腰牌给守在门口的差役看过后,再说明了来意。
差役得知面前的年轻人是青明书院的夫子,并未对他为难,十分爽快地同意为他通传。
只不过等待通传的时间特别漫长,季远川眼睁睁看着太阳西斜,再到差役们将点好的灯笼挂在屋檐下。
很快门口的那一排差役散去,又换了几个新面孔出来。
他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终于有人来告知他可以进去了。
季远川进去后并未见到那几位监考官,兴许是去批改考卷了没得空。他见到的是一名老文书。
老文书下巴坠着花白的长胡子,许是眼睛不太好使,眯着双眼看人。
“你便是来保那今天作弊的考生?叫…叫什么来着?”老文书自顾自在书案上翻找起来,很快就大声说道,“叫顾长盛是吧?”
季远川听了心中不悦,却没表现出来,只道:“是的大人,就是他。我那学生年轻气盛,许多事都不懂,也许言语间失了分寸,还请大人海涵,莫将这小子放在心上!我作为他的夫子便替他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