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会看一个人的牙齿,然后才会注意到那人的眼睛和整张脸。
顾长盛的上唇微薄,有着浅浅隆起的唇珠;下唇微厚,色淡而饱满:看起来润泽而带着锋利。
还有上下洁白的牙齿。
在季远川看来,他的唇,很美。所以他也很乐意看着顾长盛,毕竟这是一种享受。
美人,谁不爱呢?好看的话,都愿意多看几眼。
“夫子,”顾长盛放下笔,“方才学生到时,听见王夫子提到梨水岸和悠然梦,夫子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片刻间,季远川的思绪飞转,又被顾长盛的提问拉回现实。
“梨水岸和悠然梦?我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听这名字,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顾长盛心一紧,转头面对着季远川道:“夫子有所不知,这两处皆不是什么正经去处,夫子可千万别被蒙骗才好。”
看出顾长盛眼底的担心,季远川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他真的挺想去看看,去好好见识见识。
本来是不知道这些地方是干什么的,但一看男主这反常的反应,季远川心想,应该就是他想的那种地方吧。
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不堪,他还是相信王风启的,毕竟是学院夫子,在外也是要名声的,不会太放肆了。
唉,男主还小,不能理解成年男子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
“王风启这人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却也是个识大体的人。
你放心,他是绝对不会害我的,若是真那么不堪,定不会带我去,而我若是发现不对,也会早早离开。”
顾长盛立刻听出他的潜意思,就是你还小,不懂,我们有分寸的,不会乱来,别担心了。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就是因为由王风启带着才特别让人担心啊!
而夫子一副十分信任王风启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焦啊!
夫子,不是对你笑的人就真的对你好啊。
但是顾长盛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在夫子面前,说王风启的坏话,不然,恐怕夫子没有远离王风启,而是远离他了吧。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他自己都不明白。
顾长盛心里又急又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种感觉,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尝过了。
季远川见他不说话,还当他听进去了解释。
“长盛,你再好好想想,等写好了题目再告诉我,我先去把今日的作业批改出来。”
季远川伏在书案上批改白日的作业,而桌上的顾长盛则看着他发起了呆。
面前的人,长发随意用木簪挽起,身着灰色的长袍,袖子简单往上一撸。
整个人,透着一股潇洒和慵懒,少了在学舍那时的严厉与冷漠,更多了几分平和与闲适。
看着他,似乎自己那颗紧张的心,也放松了几分。
可是他也明白,这只是一种假象,心中那块石头,依然没有放下。
等季远川批改完,顾长盛也在纸上写下了几道题。
季远川看了后,便开始为他讲解,从最简单的那道开始。
顾长盛看起来,听得格外认真。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各自的心里:一人看着对方的唇,只觉即使不说话,依然那么好看;一人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只觉自己看不清那温柔漩涡。
一豆烛光盈室,一捧书香沁人。
叶簌簌,波涌轻风起;
风轻轻,星移明月动。
问完题目回到宿舍的顾长盛,在两个室友还在用功苦读的氛围中,爬上了床,瘫在床上,思绪放空。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他渐渐入睡,那双朦胧中带着温柔暖阳的眼睛,似乎还在看着他。
室友见他没有再翻身,也放轻了动作,连翻书的沙沙声,都轻不可闻。
第25章 被找的男主
除非有要紧事要忙,否则这几天季远川都在写《三年科考》和《五年算术》。
不过目前只完成了前者,后者还只写了个开头。
季远川一大早便去见山长,带着《三年科考》。
他按照现有的算学书籍,编写出了一本符合秀才研习的算学教程。
并将其按三个难度划分,分别对应着书院的甲乙丙班。
故这本书极厚,看起来如板砖一般,甚至有的地方季远川还未详细书写。
书院一直沿用的算学书籍并非就差了,只是这些书在算学夫子手中,缺少了系统和严谨性。
夫子们的教学更偏向于各自的个性,几乎是夫子兴致来了,想到哪里便教到哪儿,没有了对比,更缺少难度的一致性。
针对这些问题,季远川才编写出了《三年科考》,希望这本书能对算学夫子教学有所帮助。
当然,同时也是为了能挣些银钱。
这本书拿到外面出版,先不说会不会被接受,他就怕被人骗,还惹了一身麻烦。
将这本书推荐给山长,只要获得山长的认可,则完全不一样了。
他相信,若是这本书有用,山长必不会亏待他。
并且,他能获得的名声,远胜于钱财,这对于他以后的夫子事业极有帮助。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待季远川将《三年科举》向山长介绍了一番后,山长先是有点惊讶。
“远川怎么想到要写这样一本书?”
季远川解释道:“兴许是因为过去算学在科举中重要性过低,所以算学一科一直不受重视。
这几年虽然对算学空前重视起来,但如何规划算学教学,一直没有结论。
比如我们青明书院,对算学已然十分重视,可算学夫子却仍是十分紧缺。
可若是有了这本教材,算学夫子的日常教学任务兴许可能减少些,再或者,可能每个夫子再多带一个班。”
山长明白,若是这本书真如季远川所说的那样,或许真的可以有很大的帮助。
“远川,你先坐,我且将这本书看看,再给你答复。”山长头未抬的翻看起来,简单的交代了一句。
既然没有说让他走,季远川猜想可能不会看太久,便坐了下来。
不过,这次他显然料错了。
山长将他留下并非是因为翻看要不了多长时间,而是方便随时问他问题,以至于能及时得到答案。
所以当山长合上书时,已是夜幕降临,错过了两餐。
山长不由暗中赞叹: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却是个能沉得住气、吃得下苦的。
他是知道自己毛病的,一工作起来就完全抛开其他,谁要是打扰他,更是要被他迁怒,没想到这孩子却能一声不吭地忍耐下来,并且无半分不悦。
再加上又是个有才的,现在就能写出这样的书,以后难保不会写出更好的来,若是能一直留在书院,倒是书院一大助力了。
想到这里,山长面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白胡子抖动下,脸色看起来也更红润了。
“你这书,我虽还未细看,但确实如你所说一般,利远大于弊。
既然你能拿出来,我明白,你这是对书院的信任,那书院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
今日我便做主了,每本书的利润七三分,你七,书院三。以后你若是再写出了算术一类的书,尽管拿来便是。”
山长是真高兴,书院难得出现这么一个能人,他是极力想留住,几乎是全让利于季远川了。
季远川听了心中有几分吃惊,他以为能得到五五分便是最好了,没想到是七三分。
来之前他并非没有打听,有的夫子之前也是写过书的。而那些书其中不乏是当做教材来用,但是最好也是□□分。
听说就这分成,都还是因为对方是教学多年的老夫子了,这是特有的福利。
没想到他还能超过□□分。
“山长不必为我破例,按规矩办事便好,我也满足了,以前是如何,这次便是如何,怎能因我坏了规矩。”
不贪不骄不躁,山长在心里点头,又笑着摇头道:“远川不必妄自菲薄,你确实值得如此,以往并无破例,却也有因。
你这书虽然只是专于算学一科,却必须书院内每人配备一本,所需巨大。
之前虽有夫子报备印刷,但大多是为自己所教授的班,别的夫子并不用,便是印刷外卖也需求不高。
而你这本书若是印刷外卖恐怕会大卖,为书院赚得一笔。
当然,书院印刷外卖与内供的分成,因为各自成本不同,又各有差别,这些细节会有人专门与你细谈。
所以这些都是你该得的,无需担心。”
尽管山长说的很有道理,但都不是小孩子了,并不是说该你得的东西,你就真的能拿到。
故山长的行为,季远川十分感激。
季远川面向山长行了一礼,道:“客套话,远川不再多说,只把这些记在心里,多谢山长。”
季远川这么一说,山长便知,面前的青年是个通透的,他并非在做无用功,心中舒坦极了。
“无需如此,只你以后多多创作出今日这般的书出来才好……”
……
从山长那儿出来后,季远川一时也是无事轻松了。
现在只需等待,银钱便会有了,等手中存了钱,便在书院周围买房子,再将母亲接过来。
当然,前提是母亲愿意过来,若是不愿意,买房产便无那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