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每次小猫都被她撸得乖乖巧巧的,贺文璋这样别扭的人,也在她为他按摩的时候,每次都安静睡去。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样她就可以和小伙伴每天你撸撸我,我撸撸你,大家一起舒舒服服。
想到这里,她便是一阵惋惜。从前他们是纯洁的小伙伴,她没有提出来。现在他们……已经不纯洁了,她便不好提出来了。
她失去了机会。
此时是她病着,可以坦然接受他的照顾。等她好起来,就不便了。由此,格外珍惜此刻。
由于太过舒服,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睡。当丫鬟煎好药,端着进来时,贺文璋看着枕在腿上似是睡熟的媳妇,陷入了纠结。
是唤她起来吃药呢,还是就让她睡呢?
丫鬟端着药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而贺文璋狠了狠心,终于还是把她叫醒了:“颜颜,颜颜,起来吃药了。”
于寒舟的确睡着了。不过,被他轻轻晃了晃,就醒了。
他在她身后,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扶着她的臂,于寒舟便借力坐了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汁子苦得她一个激灵,所有困意一扫而空,见状丫鬟忙递过了蜜饯。
于寒舟刚要接,被贺文璋拦住了:“拿下去。”
丫鬟一愣,于寒舟也一愣,就听贺文璋缓声说道:“你刚刚吐了,还不知是因为吃了什么,这些便不要用了。”又吩咐道,“拿茶水来,给奶奶漱口。”
“是。”丫鬟立刻收回手,端着盛了蜜饯的小碟子以及空碗,下去了。
不一会儿,端了茶水回来。
于寒舟就着茶水,漱了漱口,总算把那苦味儿冲掉大半。
“药真难吃。”她忍不住道,抬眼看着贺文璋,很是佩服:“你这些年都吃药,实在太厉害了。”
她从前虽然生活环境不好,吃的不多,但是绝没有这么差的味道,最多是不好吃罢了。
贺文璋一天天用药汁子吊着命,吃了快二十年,简直太不容易了。
被她这样看着,贺文璋不禁笑了。真好,他们可以一起讨论生病吃药的心得。于是他道:“也没有很厉害,不得不吃罢了。”
他只想着,要活着,要好起来,不能死掉,不能叫父亲、母亲和弟弟伤心。药多么难吃,他并没有想很多。因为他知道,只要还有药可以吃,就说明他的命还吊得住。
哪天没有药可以吃了,他才要完了。
“你吃过的最苦的药是哪一次?”于寒舟就问道,“最久一次吃药,吃了多久?”
贺文璋便道:“最久一次,吃了一个多月吧,那是小时候,有一次病得最重,这里好了,那里又病了。”又说,“没有最苦的,每次都很苦。”
药,哪有好吃的?
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对她笑道:“我小时候,嗯,有点嘴馋。我想喝点茶水,吃点果子,但是不行。常大夫怜我年幼,就往药汁里加了些东西,想要改善一下药汁的味道。”
“然后呢?你喜欢吗?”于寒舟就问。
贺文璋摇摇头:“不喜欢。苦不苦,甜不甜的。我吃了一顿,就请常大夫停了。”
他那时只觉得,太糟蹋味道了,他不要这样混杂在一起的怪味。他要等到好起来,什么都可以吃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吃喝。
倒是后来,总也不好,就忘了这事。
还是她来到他身边,他渐渐好了,现在能任意用一些好吃好喝的了,虽然不能多用,但是每天都可以用一些,实在很幸福。
想到这里,他看她的眼神愈发温柔似水。
他从前也觉得自己幸运,日子过得很好,可是现在想来,并不是那样。是她来到他身边后,他才有了许多真正的,鲜明的快乐。
“咳,”于寒舟有些扛不住他直白的眼神,脸上微热,别过脸去,说道:“你好好休养,以后什么药也不必吃了。”
贺文璋个子高,坐着时也比她高出一截,此刻低头俯视着她,就见她面上泛起一点霞色,不禁心中一动。
是他眼花了吗?她究竟是一直脸上微红,还是刚刚才红的?
那,如果是刚刚才红的,是不是说,她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个想法让他格外激动,胸腔里似有什么在撞,叫他简直都坐不稳,要被撞得东倒西歪。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问她,你也喜欢我吗?我们能做夫妻吗?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是夫妻?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说。他唯恐自己说出来,反而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他只是看到她脸红了,他并不确定她也喜欢他。
这让他简直坐立难安,一颗心被拉扯着,想说又不敢说,既恨自己胆怯,又结结实实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午饭时辰到了。
因为常大夫说了,贺文璋不必避着病人,因此也就不用分开用饭,两人如往常一般坐在桌边,同桌而食。
吃过饭,于寒舟又吃了药。
“我哄你睡。”贺文璋站起身,对她说道。
她平时也午睡的,只是不跟他一起在床上睡。但是她现在病着,难道还在炕上小憩?自然是不行的。
“我把你哄睡了就走。”贺文璋道,“你病着,我要好好照顾你。”
他神情极为诚恳,像是一个非常关心小伙伴的人。
于寒舟犹豫着,到底还是抵不过被撸的诱惑。何况她如今喜欢上他,还病着,往日里的坚持简直丢盔弃甲。
“好。”她低着头,点了点头,迈步往里间行去。
没有被拒绝的贺文璋,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看,媳妇果然也是喜欢他的!
两人进了里间,脱鞋上床。
贺文璋盘腿坐好,嘴角抿着温柔的笑意,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她。于寒舟不敢看他的眼睛,此刻只想哄骗自己,她是图他的按摩手艺,不是别的。然后才在他腿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贺文璋舍不得问她一些问题,使她为难。在她躺下后,就自动自发伺候起她来。
气氛温馨而静谧,于寒舟缓缓睡着了。
贺文璋慢慢停下动作,却没有立刻把她搬开,而是低头注视着她的脸庞。
他很少这样直直盯着她看。此刻她睡着了,并不会发觉他的注视,他才敢这样看她。
越看,一颗心越软。
他缓缓将她放平了,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在一旁躺了下去。
他才不走。
躺好后,贺文璋却没有睡意,忍不住又偏头,盯着她瞧。她生着病,气色不如平时红润,看着有些苍白而憔悴,这让他心里疼得一缩。
还有些害怕。
生命太脆弱了,活着又很不易。她此时只是病了,就让他生出了惧怕。他简直不敢想象,有一日她病得跟他一般。
他心里想着,何苦要隐瞒自己的心意?
他改主意了。哪怕他好不起来,不久后就要死了,他也要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得告诉她,他喜欢她。
告诉她,有这样一个人,深深喜欢着她,哪怕死了,到了地下,他的尸骨也依然喜欢她。
他永远喜欢她。若是有一日他去了,而她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会想起他,到他坟头来哭诉,他就算变成鬼也要给她讨公道。
他这样想着,简直克制不住胸中的翻涌,慢腾腾挪动着身体,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等她醒后,他就告诉她,他想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人前是夫妻,人后也是夫妻。
将她小巧纤细的身躯抱在怀里,贺文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填满了。那是一直缺失的东西,他从前不知道,并且习以为常。此刻把她拥在怀里,他才知道,原来完完整整的感觉是这样的。
而于寒舟被他揽过后,并没有醒过来,只是调整了下姿势,依然睡着。
她调整好的姿势,脸正好贴着他的胸膛,让贺文璋浑身僵硬住。
第059章
自从媳妇被他揽在怀里,小动作地调整着姿势,贺文璋就开始紧张起来。
她不会要醒了吧?她千万不要醒来!让他就这样抱着她,就好了!
直到他的祈求被实现,她果真没有醒来。调整后的姿势,脸颊居然贴着他的胸膛。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压过了全世界的所有声音。
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心存在着,又几乎跳不动,想要化成一滩水。
良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活了过来。
她此刻偎在他怀里。
他喜欢的人,他的妻子,此刻偎在他的怀里。天底下还有更好的事吗?没有了。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此时此刻,他就是最幸福的人。
只是,他却睡不着,而且也舍不得睡。
于寒舟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贺文璋的脸。
她此刻没想到,揽着她的人是贺文璋。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他绝没有这样大胆,敢趁她睡着抱她。过去那么多个同床共枕的夜晚,他从没有越雷池一步。何况,他说过,哄她睡了就离开。
因此,于寒舟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揽着她的人是大侠。居然又做了这个梦,让于寒舟感到很羞耻。但是被窝里暖融融的温度,以及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好闻的熏香味,又让她有点舍不得离开。
反正是做梦嘛,她心里想着,就往他怀里钻了钻。
然后就感觉男人的身躯一僵,而她枕着的手臂也僵成了木头一样,硬邦邦的。随即,她听到他胸腔里传来咚咚咚的急跳声。
有点不对,于寒舟心想,怎么会这么真实?这让她的心跳也微微快了起来,抿了抿唇,她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
尚有些睡意残存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充满了惊愕!
这不是做梦!抱着她的人,就是贺文璋!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个使丫鬟们绣了荷包,都不敢告诉她的贺文璋,现在胆子大成这样了!
而贺文璋也发现了她的醒来。
因为他抱着她很久了,她一直安安静静地睡着,这会儿动静这么大,肯定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