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聪明,绝对是修饰过了的。他原意一定是想说,她这样有心计有手段的人,这点事应该不难解决吧?
于寒舟还真有点想法。
不过,她不会这么上赶着说出来。
而这时,贺文璋又开口了,他回头看向贺文璟,语气严厉:“我怎么说的?吃过饭再谈!”
还让不让他媳妇好好吃饭了?
收回视线,才看向于寒舟道:“这事有我,你不必烦恼。”
他对贺文璟说话,便是严厉之极。对于寒舟说话,便是和风细雨。这样两面派的做法,让贺文璟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抿紧了唇,把脸一扭,气得不说话了。
等到终于吃过饭,下人将桌子收拾了,贺文璋和于寒舟便也在炕上坐了,才说起来:“你既不想道歉,当初何必当街打人?”
当初动手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对方若是输了,必然大失颜面,不肯善罢甘休。
他只图一时痛快,没有想到后果,这就是错处。
押着他去道歉,虽然严厉,可也能够让他记住教训,下次动手之前想一想,愿不愿意低头道歉。
“那好吧。”知道哥哥不可能给他出别的主意了,贺文璟耷拉着脑袋站起来,打算走了。
“文璟且慢。”这时,于寒舟阻拦道:“我有办法让你不必道歉。”
贺文璟惊讶地转过身,朝她看过来。
贺文璋也有些意外,身子往她那边歪了歪,压低声音说道:“他得道歉。”
于寒舟顿了顿,也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没有法子让他不道歉,还是他必须得道歉?”
如果贺文璋有法子让他不道歉,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记住教训,那她出头就不合适了。
贺文璋犹豫了下,更加压低了声音:“我想不出法子来。而且,他得记住教训。”
听到这里,于寒舟就放心了,说道:“我觉着不必让文璟道歉,也能让他记住教训。”说着,她指了指贺文璟,“你看他难为成什么样了?”
贺文璋便朝弟弟看了一眼,只见弟弟一脸的烦恼,心中动了动,他坐直了,说道:“你嫂子疼爱你,还不谢过你嫂子?”
虽然还不知道于寒舟要给他出什么主意,但是能不道歉,还是让贺文璟有些期待,立刻拱手道:“请大嫂赐教。”
“坐。”于寒舟笑着道,待他坐下后,就将屋子里的丫鬟们遣下去,然后才说道:“如果这次我帮你解决了,我希望你忘掉从前那件事。”
她嫁进来几个月了,虽然后来贺文璟对她客气了很多,但是她能感觉出来,他只是面上客气。
于寒舟希望这件事彻底过去,谁也不要再记着了。所以,她帮他一次。此事之后,若他还对她不尊敬,她就可以拿出大嫂的气派,理直气壮地教训他了。
听了她的话,贺文璟眸光一凛,没有立刻说话。
然而贺文璋却误会了,神情严厉地看向弟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顶撞你嫂子了?”
贺文璟凛然的神情顿时破碎,连忙辩解:“我没有!”
“他没有。”于寒舟也替他解释,“只我想着,做点事情出来,叫他对我刮目相看,不要再心存芥蒂。”
贺文璟如今总算知道什么叫上眼药了,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上眼药。这女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他对她心有芥蒂。
然而他的确对她心有芥蒂。抿着唇,忿忿别过脸。
“当着我的面,你就这么对你嫂子?”蓦地,贺文璋拍了下桌子,“你的规矩呢?”
贺文璟只觉得那一巴掌拍在他心上一样,又委屈,又难受。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把脸扭回来,看向于寒舟说道:“好。如果这件事你办得周全,我再不拿从前的眼光看你,以后发自内心地尊敬你。”
还能怎么样呢?她已经嫁进来了,哥哥又这么护着她。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确很安分,对哥哥也很照顾。让贺文璟摸着良心说,也得说一句,她实在很会照顾人。
哥哥被她照顾得很好,每天高高兴兴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就冲这个,他都得尊敬她。
“成。”于寒舟就道,“那你等我消息,最多三日,我给你一个答复。”
贺文璟不禁好奇问道:“你要怎么做?”
“你说的那纨绔,他妹妹是我认识的。”于寒舟便笑道,“我去跟她说一说情。”
贺文璟这下高兴起来了,立刻站起来,对她拱了拱手:“那我等嫂子的好消息。”
他得知自己可能不必去赔罪了,一脸高兴地走了。
第044章
待贺文璟走后,贺文璋便问于寒舟:“你跟那薛家小姐交情很好?”
于寒舟想到薛宁双的清高傲气,不禁笑道:“不,感情不好,还有点差。”
她把自己跟薛宁双怎么结梁子,这些年来斗个不停的事,跟贺文璋说了。
贺文璋听后,十分讶异:“那你怎么还揽过这事?”
这事让文璟去道歉,是有点委屈他,却也是为他好。既然她跟薛家小姐关系不好,完全不必揽过这事的!
于寒舟便解释道:“他到底求到你面前。不管咱们私底下是什么样,面上总是夫妻,我总是他嫂子。若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他们自己知道,互相之间是朋友。但是别人不这么认为啊!
下人们不这么认为,侯爷和侯夫人也不会这么认为。眼看着贺文璋的身体在好转了,那么她作为贺文璋的妻子,便要在这府中生活。想要过得好,就要融入这个身份,让人觉得她这个贺家大奶奶尽职尽责。
所以,弟弟为难的时候,做嫂子的便要帮他一把。
除此之外,于寒舟也是有意把其中的难处说给贺文璋听。告诉他,她很有诚意,想要修缮跟贺文璟的关系,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疯狂任性、毫不理智的人。
贺文璋是通透的人,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早就觉着她改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因此完全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只为了帮文璟。
他替她觉得委屈,不免对弟弟有了一点怨怪。若非是弟弟不肯抛开成见,她也不会这样为难自己。
偏偏他又能理解弟弟的成见,且心里清楚弟弟是关心他。而她也很关心他,他们都是关心他的人,想到这里,他胸腔里一片暖融融,只觉得真好,这世上真好,活着真好。
“好。”他说道,“此事过后,不论成与不成,你都不要再记着那件事,我也会跟文璟说,叫他也不要再记着。”
至于他,是早就忘了的。
于寒舟笑着点点头:“嗯。”
然后便叫下人去递帖子,明日去薛府拜会。
薛宁双收了帖子。
次日,于寒舟乘坐马车前往薛家,见到了薛宁双。
薛宁双见到她的时候,尖尖的下巴抬起,神情颇有些高傲:“贺府的大奶奶来见我,真是稀客。”
“我给你带了礼物的。”于寒舟笑道,示意丫鬟将捧着的盒子打开,“上好的红丝砚,你喜欢不喜欢?”
薛宁双颇有才情,琴棋书画都很出挑,这样的人势必对文房四宝有些爱好。于寒舟送的礼,就是迎合她的喜好而选出来的。
不过,也不是她自己出钱就是了,上回贺文璟使下人抬了一箱子宝贝来长青院,她从中选了一样。
“呵,拿这个诱哄我?”薛宁双的目光在那方砚台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没有用的,除非贺二爷跟我哥哥赔罪,不然我不会收手。”
于寒舟一听,就道:“小蝶,把盒子盖上吧。”
小蝶便把盒子盖上,然后仍然抱在怀里。
薛宁双愣了一下,惊得美眸大睁:“安知颜!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于寒舟自己找了椅子坐了,才道:“你不答应,我何必送你?”
薛宁双气得脸颊通红,一拧帕子,指着她道:“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你!来人,送客!”
“消消气。”于寒舟坐得结结实实的,也没有人敢来拽她,笑着仰头朝薛宁双看去,“你听我把话说完,再送客不迟。”
薛宁双从前就跟她不对付,今日肯见她,也只是想看她因着贺文璟的事求她。但于寒舟都不肯求她,还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说的,让贺二爷跟我哥哥赔罪!”薛宁双一口咬定道。
于寒舟便道:“你哥哥这样顽劣,你跟薛夫人都不愁的吗?”
“你说什么!”薛宁双才不肯认,但是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于寒舟的眼睛,她便道:“你就没有想过,让你哥哥以后不再随意闹事,不无故欺人,不当街打架,不逃学,认真读书,一心一意谋前程,做个有担当有出息的男子汉吗?”
薛宁双当然想!
她特别希望自己的哥哥上进一些,不单单是她,父亲、母亲都是这样期盼的,可是哥哥就是个混账,又有什么办法?
“我哥哥本就是有担当有出息的男子汉!”当着外人的面,薛宁双一点也怂。
于寒舟笑了笑,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我后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走了。”
说走就走。
她走得痛快,倒让薛宁双有些纠结了,不禁追出两步道:“你走可以,把红丝砚留下!”
于寒舟笑着回头:“怎么?学你哥哥的样子,要打劫了啊?”
“安知颜!”薛宁双气得叫她的名字。
于寒舟便顿住了脚步,知道薛宁双并不是真的贪图那方砚台,只是想服软又不好开口,因而转回来道:“我是很有诚意来的。你也知道,若非因为这件事,我都不肯登你家门的,你也别想我这样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一个字都不呛你。”
她这样说话,就让薛宁双想起来她曾经的德性了,忍了忍,道:“你坐吧。”
于寒舟这才坐回去。
“你本来要说什么?”薛宁双在她旁边坐了,问道。
于寒舟便道:“跟你讨论下怎样让一个不事上进,不学无术的人,变得有担当、有作为起来。”
“呵,你在说你自己吗?”薛宁双下意识地刺她道。话出口,便有些懊恼,这本是两人斗惯了,下意识出口的话,可是这时不该说的。
于寒舟也不跟她计较,反而点点头:“不错。你看我,是不是长进了很多?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薛宁双还真的很好奇,就问道:“你怎么回事?上次见面,我就想问你,你怎么改了这么多?”
“你知道一句话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从前跟着你们这样的人玩,也就尖酸刻薄了。我现在嫁了人,天天跟着我璋哥那样宽厚仁善又博学的人,自然就变了。”于寒舟道。
薛宁双被她话里的刺扎得柳眉倒竖,娇叱道:“你比从前还尖酸刻薄!”
“那是因为跟你坐在一起,我跟我家璋哥坐一起的时候,可不这样的。”于寒舟便道。
一句话又把薛宁双惹恼了,一拍桌子道:“你说不说好话?不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