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医院联系他,郁泞川加快动作开门进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唐湛的来电。
他迟疑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唐湛夹着电话,拖着行李,伸手拦车,刚拦到,因为行动不便慢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操!”他对着车尾气小声骂了句,发现手机接通了,连忙转换了语气道,“小川,你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抵达江市,只要拦到车,一个小时就能到温镇。
“我在学校。”
郁泞川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可唐湛的心脏还是因为他这句显而易见的谎言一下子揪紧了。
“小川,我打电话到你寝室去过了。”唐湛干脆没有形象地坐到箱子上,耷拉着脑袋与他讲电话,“你同学都和我说了。是不是大伯的病情出了什么问题?”
郁泞川可能没想到自己的谎言会拆穿的这样轻易,懵了会儿没有出声。
“小川,我已经到江市了。你给我个地址,我去找你。”
郁泞川骤然回神,诧异道:“你到江市了?”
唐湛扯着行李箱上的信息条:“见面再说,你快给我个地址。”
“就在你上次住院的那个医院。”郁泞川道,“大伯昨天突然脑溢血送过来的,幸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人还没醒,需要住在加护病房。”
唐湛原本以为是郁大磊的癫痫有所反复,才让他匆匆赶回温镇,结果竟然是如此凶险的毛病。
他远远看到有辆空车过来了,连忙道:“我先挂了,等到了再打你电话。”
他这回,呲溜一下就钻进了后车座,先一步夺得了这辆出租车的使用权。
郁泞川低头看着手机,对着通讯录里唐湛的名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也就无从知晓,自己笑得有多温柔。
就着凉水吃完了两个包子,郁泞川又给郁丽打了个电话,感谢她这两天的帮忙。
“谢啥啊,都是自家人。”郁丽关心地问起郁大磊的情况,又说等人从加护病房出来了,就要郁泞川回海城读书去,“我和村长他们都商量好了,到时几家人轮流照顾大磊叔。你放心,一定给你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郁泞川微微张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有些酸楚,又有些感动。
“谢谢……”他只能不住地,反复地说着“谢谢”两个字。
“别谢别谢,村长说了,你是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我们这些大人有义务为你免去后顾之忧。你只要安心上学就好,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们。”郁泞川从小就苦难加身,能读这个大学极为不易,能为他做一点是一点。郁丽是十分热心肠的人,秉持着同村同姓一家人的理念,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好谢的。
最后,郁丽说这两天会好好安抚郁吉吉,等周六不上课了就带他去医院看郁大磊,又嘱咐郁泞川好好照顾自己,这才挂了电话。
在他以为终究逃不过天意难为时,老天却偏偏让他看到了一抹又一抹的微光,如冰冷暗夜里的暖阳,照亮他灰暗的前路。
郁泞川握着手机,坐在床尾,既是直抒郁气,又是感慨万千,于寂静的室内长长呼出口气。
命运给了他厄运,也给了他无比的幸运。
唐湛拖着箱子,浩浩荡荡赶到医院,又照着名字找到了郁泞川栖身的那家招待所。
这个设施和卫生条件,不要说比不上诺亚的五星级,就是街边一家两星级的酒店,恐怕也是比不过的。
前台看到他连问也不问,直接让他进到了里面。
他对着房号,一间间找过去,找了两分钟,终于停在了一扇房门前。
他敲响房门,很快听到薄薄的门板后传来了脚步声。就这一会儿等待的功夫,他竟感到了一丝没来由的紧张。
老实说,如果是周晖或者孙嘉然的亲人生病住院,他或许会替他们担忧,但绝不会千里迢迢从一个城市打飞的赶到另一个城市,只为了……为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稀里糊涂,火急火燎,就想马上、立刻赶到对方身边。
这样明显,几乎要跃出胸膛的激烈情感,难道还不够清楚明了吗?
他心疼对方,爱护对方,急对方所急,想对方所想,到底是因为把他当弟弟,还是因为……觊觎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