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的习惯影响了很多人,梁思顺就是一个。
整个新民镇,闯军营的不多,梁思顺除外。梁思顺说军队要有军歌,她跟着张春就是为了体验生活。她还说要把军人的形象向孩子们宣传,让他们从小就想当兵。而不是好男不当兵。
穿上迷彩服的梁思顺很像那么回事,但是实在是个空架子,空着手也很难跟上部队行军。
不过有张春在,大家是奋进。有梁思顺在,战士们是开心。
张春一直想把她赶走,但是这丫头知道谁才是张春的死穴,把丽质哄得挺开心。
一场大雨让演习提前结束了,不过都没有走,而是三三两两蹲在雨中等着雨水停,然后准备展开夜袭。也许是梁思顺靠在背上的缘故,轻轻搂着趴在腿上的丽质,看着雨水用雨衣帽子往下流成一条线的样子。张春想起了一首日语歌里面的画面。小田和正,很有才华的歌手。
“梁思顺。”
“嗯。”梁思顺把头弯在一个战士脱下来的衣服上面。
“其实这样的环境你受不了,我和丽质是有一套办法的,不是你能学的。丽质可是五六岁就开始学。”
“不怕,我想为国家做点事情,哪怕看起来很没用。”
张春笑了:“有用的。你知道军歌会在什么时代产生吗?”
“现在不行吗?”
“现在不行,自己人打自己人,不光彩呢。你知道音乐有时比语言更加能够打动人心。”
“知道的。”
“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嗯。”
“我和丽质已经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候了。所以我心里一直有这么一首歌,你想不想听。”
“我想听。”这是丽质的声音。
“我也想听。”梁思顺把搭在头上的衣服撑开了一点。
oh!夜
oh!夜
祖国是梦里的那盏灯
那么地遥远
那么地贴近
如果你还在
在这样的雨夜
请把手中的枪握紧
无论在何时默默坚守
逝去岁月
跨越了语言
那笑容
在胜利的时候哪怕沉睡
请忘记我
请不要哭泣
oh!夜
oh!夜
醒来时候总是会想起
是你的眉眼
那么地清晰
如果你还在
请把这雨丝握紧
哪怕这枪声如何猛烈
纷飞战火
燃尽了热血
也值得
在胜利的时候哪怕沉睡
请忘记我
请不要哭泣
张春唱得声音很轻,手轻轻地抚摸着丽质梦幻一般的脸。
四周,原本低声的话语声消失了。丽质紧紧地抱着张春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因为两个人这样从小就开始了,所有的战士都没有什么奇怪。只是都握着钢枪,看着天空出神。
“唉,祖国,充满了屈辱和苦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的干净。”唱完了好一会儿。张春才低声说。
“洗不清,我们就用血去洗,总会洗得清的。”这是另一边坐着的周荣。
“能在唱一遍吗?”梁思顺问。
“不唱了,这歌不适合,大家听一听就好了。国家内忧外患,我们却在准备打内战。怎么想都不舒服呢。”张春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要我们守卫的地方,老百姓有好日子过,我们死了也是值得的。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打出一片天出来。”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那是顾明的声音。
“我会记得这首歌的。”丽质轻轻地说。
张春笑了,让所有人都觉得昏黄的天空下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
丽质把那一刻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她第二天就当着张春的面哼了一遍曲调。
她不记得歌词,却把曲调哼了下来。
梁思顺没记住曲调,她只记住了歌词。
两个人一凑,这首盗版《oh夜》记在了她的小本子上。这首歌曲子是张春很喜欢的一首,日本人小田和正唱的。这是一种全新的,自由的,发自内心的曲调,完全没有娇柔和做作。
梁思顺把歌词和简谱寄给了梁启超。她在信中这样写道:“这是一种新的诗歌,白话诗。看似不遵守格律,但是却符合内在韵律。中国的文学,娇柔做作已经很久了。引经据典,弄得很多人听不懂。诗歌的自由,其实就是人的自由,人心的自由,中国的诗歌应该以这样的形式才能得以新生。”
很快,这首歌词在《庸言报》上发表,连同梁思顺的信。
由于梁启超巨大的声望和梁思顺的小有名气。
这首奇特的诗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被人称之为新诗。反而是简谱没人注意。
这些张春还不知道。梁思顺也是很久才知道父亲把自己的信件发在刊物上了。张春还是觉得应该有这么一首歌来激励士兵。所以按照《我是一个兵》的旋律,改了四句歌词。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敌人敢胆侵犯
把它灭干净
只有四句,旋律简单,但是很提气。唱完了,战士们通常都会喊口令“一二三四。”张春听到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过了几天就多出来几句。比如“紧握手中的钢枪,保家为人民,嘿哟保家为人民。”有的改成“爱国爱人民。”
于是每次集合吃饭的时候都会集体吼几句。
军营里少了沉闷气氛,而多了几分活跃。让顾明对张春说:“看来那些咿咿呀呀地还有些用处啊。”
“怎么会没用处?所有的东西用到老百姓身上,都有用。反之都没用。文学也好,艺术也好,都是一样。”
四月,民国第一次国会召开,袁世凯与英、法、德、俄、日五国银行团签订善后借款合同。五月一日,上海各党团体为宋案、借款事宜声讨袁世凯。随后湘、粤、赣、皖四都督联名发出通电,严词反对大借款。
五月,张春夫妇和梁思顺回到新民学院。学院里想欢迎英雄一样欢迎他们,弄得张春莫名其妙。见到蔡元培才知道,自己无意中掀起了新诗革命。
张春苦笑道:“那个不是诗,是歌,思顺不会没写谱子吧。”
梁思顺笑着说:“我写谱子了,不过我觉得这就是诗。”
张春笑道:“好吧,我再念一首诗,记住,名字叫做《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还有呢?”
“完了,就两句。”
“啊!两句啊。”
“说话吗,说清楚就行了。”张春倒是潇洒,他倒不是刻意抄袭,只是觉得这样解气而已。
蔡元培想了想道:“思顺,也有道理。两句就两句。反正水搅混了,搅吧。”
张春就不管什么新诗的事情了,他去了军事工程院,查看银币的铸造事宜。
因为工程院在银子里添加了多种微量贵金属,白银的物理特性发生了改变,变得坚硬了很多。这些添加的金属有一定的比例,并且采用了热处理技术,让白银表面的物理特性和色泽发生变化,形成了除铸造的梅花花纹外,还有一个牡丹的色泽图案。这种图案不会褪色,并且在阳光下转动会有五彩光折射。
这两种技术如果不知道配方和工艺,是无法铸造的。工程院正在研究一些设备让这种工艺能够进行大规模生产。
合作银行的银库里面,存银有八十万两,大部分收入都消耗在仙女工业区,银库的银子进进出出,从三十万两到八十万两,还是曾思敏贷款利息和商业税收增加的结果。曾思敏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因为她觉得这八十万两对于现在的经济规模来说,极端不保险。她一直对银币抱有很大希望,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盯着银币铸造研究。
张春看了样币,效果很好,完全不是外面银币氧化发暗的样子。
“含银量怎么样?”
“百分之八十四左右,浮动很小。”
“我看热处理工艺还有一些问题,不是每块银币都一样。这样以后鉴定真伪会很麻烦。”
一个铸币所的研究院道:“我们正在研究热处理自动化,完成后就好多了,电子所的人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张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