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忧这般发话了,县令尚子墨与一众县衙官吏,自然不敢多言,再次告了声罪后,便依了李忘忧的意思。
其实无论是县令尚子墨,还是华阴县的县丞、三班六房里的官吏,心里都是暗自骂娘。
倒不是骂李忘忧,而是怨气都朝着长安城里,高坐太极殿御座上的李二而去。
将一名大唐勋贵,堂堂开国县侯,弄到他们这个中等县城,当一名县丞,这得是多无聊的人,才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尤其尚子墨与县丞,身为华阴县的一二把手,更是无语。
这特么的哪里是来了位县丞,根本就是来了位祖宗。
别的朝堂高官,即便路过华阴县,也不过短暂停留而已,而这位爷却是名义上他们的属下……
有这般身份地位的“属下”,尚子墨觉得自己还真是祖坟冒烟了。
不过别人冒的是青烟,他家祖坟估计冒的是黑烟。
他这七品县令,说得不好听些,到了长安城,估计地位还比不上侯府的管事吧?
这一点尚子墨还真没有想错,甚至是高估了自己地位。
李忘忧的老管家李衡,如今即便是去到那些国公府中,也是能堂上落座的。至于朝堂上那些三四品的官员,见到李衡更是客气得不行。
而他这七品县令,若是去了长安城,恐怕连那些三四品官员的府邸大门都进不去。
只看看李忘忧随行的几十名部曲,再看看不远处那群盔明甲亮的金吾卫禁军,尚子墨与县丞二人就很想抱头痛哭。
太欺负人了!
不过无论是尚子墨还是县丞,将自己的定位与心态,都摆得相当端正,那就是全心全意,伺候好眼前这位爷。
一行人簇拥着李忘忧的车架,直接进了华阴县。
至于那百名金吾卫禁军,却也跟着进了城,直奔华阴县的折冲府而去。他们接到的旨意,便是要护卫户县侯在华阴县期间的安全,没有旨意,便要长期驻留在这华阴县中,直至李忘忧返回长安。
华阴县乃是中等县,人口不过两千多户,故而县城的规模却也不大。
不过华阴县却是天下杨氏的发源地,有“天下杨氏出华阴,华阴杨氏归东宫”之说,前隋隋文帝杨坚即为华阴人。
故而小小的华阴县,倒也显得有几分热闹。
李忘忧在路上磨磨蹭蹭了几天时间,而侯府的管事却早已帮自家郎君准备好了府邸。
一套当地富商的宅院,被侯府管事看上后,二话没说,连夜搬了出去,将宅子卖与了户县侯府。
当然,侯府管事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李忘忧又不缺铜钱,故而按照市价,提高了三成,给足了那富商铜钱。
之后几日,顺丰马车行的四轮马车,便络绎不绝的往返与华阴县和定周村之间,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将各种装饰、用具运往华阴县的侯府宅子。
美女上司更是直接撒出大把铜钱,一口气从长安城内招募了数百名工匠,直接用马车拉去了华阴县,修整宅院。
日夜赶工下,待李忘忧在官道上磨蹭够了,抵达华阴县时,县城里的侯府便已在几日时间内,焕然一新,准备妥当。
随行婢女与大部分的部曲,在李忘忧与尚子墨等人寒暄见礼时,便已经先行入了城,去府中准备去了。
待李忘忧与一行人来到他在华阴县的府邸时,府中已然准备妥当。
尚子墨与县丞等人,看看眼前焕然一新的府邸,也是暗自咂舌。
这座府邸,他们之前受那富商宴请,也曾经来做过客,却哪里想得到,短短几日时间,诺大的府邸就完全变了样。
新漆的朱门,上方一块牌匾,上书“户县侯府”四个鎏金大字。
大门两侧则有一身劲装,手持兵刃的侯府部曲护卫,一副生人莫近的架势。
李忘忧却很是不满意,对牛武吩咐道:“回头让人把这牌匾换了,我现在是华阴县的县尉,写什么侯府?也不怕人笑话。”
牛武憋着笑,连忙点头答应,倒是尚子墨等人一脸的古怪,心中暗道,哪个那么不开眼,敢笑话这位大爷?
李忘忧招呼众人入府,却听见长街上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众人顿足看去,却是几名身穿深绯色官服之人骑着马,气喘吁吁的匆匆赶来。
李忘忧不认识来人,尚子墨等人却是认识,面色却愈发古怪,原因无他,来的这群官员,都是华州的刺史和官吏。
华阴县属华州管辖,华州乃是大唐的中州,刺史是正四品上的官职。
不用说,户县侯这尊大神驾临,连华州刺史也得到了消息,匆忙领着华州大小官员,跑来拜见李忘忧这位华阴县的“县尉”……
尚子墨与身旁的县丞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无奈之色。
华州刺史领着华州的大小官员,行到近前,连忙滚落马背,很是恭敬的给李忘忧见礼,众人又是好一阵寒暄客套。
李忘忧自然清楚这些官员的来意,也不在意,只是笑着邀请众人入府,到大堂落座。
有自己顶头上司在,尚子墨与县丞等人,直接被挤到了队伍最后方,至于县衙里六房的那些流外官,更是只能缩到一角,大气都不敢出。
大堂里,侯府婢女穿花一般,不断送来各种美食美酒,气氛倒是逐渐热闹起来。
“明府,为何做得那么远?来来,这边来坐。”李忘忧见到尚子墨跪坐在大堂一角,连忙出声招呼道。
尚子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用不用,少府客气了。这里挺好,挺好。”
他还是有眼力见的,李忘忧此刻身旁坐着的,可是华州刺史以及长史等一众大佬,自己这县令跑去凑什么热闹?
尚子墨顾及华州刺史与长史这些顶头上司,不敢坐到李忘忧身旁。但李忘忧却哪里管那么多,起身走到了尚子墨身旁,直接将他给拉了过去。
“嘿嘿,明府,你可是我的上司,如何能坐那边?若是传出去,旁人岂不是得说我不懂礼数?”李忘忧将尚子墨按到了自己身旁。
他这话一出,尚子墨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是看看自己身旁,坐在下首的华州刺史与长史等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侯爷,能别这样吗?
尚子墨还在心里为自己默哀时,却见大堂外一名侯府部曲匆匆来禀告道:“郎君,太子殿下、越王殿下来访。”
此话一出,原本还热闹的大堂里,顿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