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桌上的手机再次嗡鸣震动起来,孟星河忍去眼前昏花的黑翳,吃力地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话筒传来舒窈的声音,音色极冷,一时间孟星河以为自己在幻梦中,呆滞着不知回话。
“喂?”
“我在……”开口才发觉声音已经哑的不能听,孟星河撇开手机低头清咳,缓开喉间干涩,才又拿回话筒:“我在外面有点事。阿窈……”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的招商会?”舒窈正从办公室往大会议室走,手中拎着厚厚的文件夹,走过长廊的时候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的雨幕,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身影,得体的套装下身姿窈窕,只是面上表情实在有些愠怒,“赛维的投标洽谈改到今天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另一头的孟星河似是恍然一惊,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有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响起:“3号床你干什么呢,你怎么把针拔了?”
舒窈一愣,下意识接口:“你在医院?”
“抱歉阿窈,”孟星河没有回答那个女声,却是急急忙忙对着电话说道:“会议几点钟开始?我尽快过来。”电话那头的舒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些不应当的事情,好半天才嗫嚅道:“十点钟……不过…你不过来也行…...”
“我这里可能有点赶,会议先准时开始好吗?”孟星河的声音有些气音,像是走得太快了呼吸不畅的样子:“中间休息的时候我进场,爸那边我会去说明。”
“额,只是个洽谈会,我是想着一直是你负责的所以…...你忙你的吧,不用着急过来。”舒窈无法说服自己保持淡定,她囫囵编着话语,出口有些不慎:“就这样吧,你别来了,不需要你。”
像是忽然中断了通讯一样,电话那头隔绝了声响,舒窈愣了愣,一时间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十分忐忑,大约过了一分钟,也许是更久,也许是更短,孟星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格外沙哑低沉,又似带着款款的笑意,温柔得惹人心疼,他说:“好。”
单单的一个字,却在舒窈脑海中掀起滔天波浪,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可那该死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低头认错,另一边秘书小周已经在会议上门口朝这里张望,舒窈只得强压情绪,草草挂断了电话。
商山金矿是建国初发掘的第一批大型矿藏,历经六十年的开采已经枯竭,储量和体积相较于同产值的其他有色金属矿来说甚至要更小一点,但由于是贵重金属,具备稀缺的一级矿山遗迹,加上矿山位置在后些年的发展中已经深入城市群,多项评估之下是非常优质的旅游投资标的。千禧年后国内许多枯竭能源产地都已经开始做生态保育和矿山修复,但当时正逢天舒矿业内部动荡,舒建平将精力集中于开拓海外矿场,遗漏了这座体量不大的废弃矿山,多年来当地几乎只有植被自然生长,后续的项目初期复绿工作需要很大的力度和资金倾斜。
这个项目是ms本年度的重头戏,事关天舒股票复市,舒建平对此极为重视。商山矿从体量和绿化程度上虽然不具备绝对优势,但在孟星河的构思中,他更希望强调商山矿本身的优势,打造稀缺遗迹,依靠城市群的辐射能力,以及附近经济优势,建造成为天然遗迹、乐园、小镇为一体的闭环业态。
如此情况下,ms需要一个绝对专业的合作伙伴,在勘探完成后能够给予天舒最匹配的复绿和环境改善方案,连续两个月来面谈的许多家勘探机构,包括许多国内外有名的事务所,最终都被孟星河毙掉,为人温和的他在公事上可谓严格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今日洽谈的赛维公司正是瑞典知名的工业复绿事务所,曾操刀世界第二大铜矿的环境治理全案,在评估精度和改善力度方面都具备极佳的专业性,从初步洽谈和发送过来的案例报告中来看,是可以胜任的,但舒建平为人谨慎,需要与负责人会面后才肯做出决定。
舒窈到场时舒建平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文件夹上的资料都翻阅了大半,曲芳在他侧身后的位置坐,她负责整场会议中呈报给舒建平的记录和翻译。父辈们的做派是客不等主,舒建平习惯早早到场准备,此刻舒窈来迟他面上并未显露,只盯着文件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待她在一片安静中匆匆落座,秘书小周也急忙递上会议要件。
文件舒窈在办公室已经看过一遍了,赛维是孟星河选出推荐的,尾页还落款着他的签字,规规矩矩的商务体,沉稳持重的笔锋间却隐藏着丝丝隽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签名,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电话中那短短的一个好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发出了没有声音的叹息。
也许她该去看看他的,哪怕只是作为朋友。
门外响起脚步声,秘书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道:“赛维的负责人到了。”随后微微欠身,客气地让出门口通道。舒窈闻声从文件夹中抬起头来,为表重视,赛维中国区总裁米勒亲自来访,可谓诚意十足,米勒是个中国通,熟知国内商务会谈中的分寸,他辅一进门便微笑着主动与舒建平握手,寒暄间既友好又得体,从舒建平的表情中明显可以看出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合作伙伴有了很好的第一印象。会谈中的第一印象会很大程度上影响洽谈氛围,正在舒窈为此松一口气的时候,下一秒,她面上的笑容忽而僵住了。
在米勒之后,英俊的亚裔男子倾身向前与舒建平问好,他有着不逊于白人男子的高挑身材和深刻面容,清晰有型的唇线勾勒出温文尔雅的笑容,裁剪合体的正装西服不是他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