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舒窈坐在后座,看窗外一座一座闪过的水泥森林,夏夜的霓虹灯格外耀眼,她语声冷淡:“先斩后奏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专长?”
后座另一端的孟星河则懒懒地窝在椅子里,车内空调的冷气让他白皙的脖颈起了一层颤栗,他看上去只是有些倦怠,对舒窈的话语反应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他不会同意的。”
“全部交易他都不同意,你怎么知道他会同意高价收购汤县厂区?”
“汤县地下有泉脉,”孟星河声音低哑,带着细微的颗粒感,许是回答的太急促,细碎的低咳声逸出嘴角,他蜷起冰凉僵硬的手指遮了遮,却没遮住一阵突如其来的颤抖,姿势的变化导致原本被狠狠压着的上腹如被一把尖刀穿刺而过,剧痛一发不可收拾,他侧头咬住下唇,咽下了险些溢出的痛呼。
“矿藏对五洲作用不大,但泉脉所在地......是稀缺资源,关随远近年已经着人去探察了数次,他对那块地方有足够的兴趣。”一道道路灯透过车窗留下一闪而过的光影,他的面色隐在光影中昏暗不可辨,好一会儿他才接着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背身过去的缘故,声音断断续续且格外低弱,侧耳听着的舒窈面色不预:“我有些好奇你与关随远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怎么会如此了解他?”面上看似和睦实则互相盘剥探底,这亦敌亦友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
高度的威士忌在腹中如火焰中烧,身侧舒窈的声音听来忽近忽远,孟星河额上沁出一层层的冷汗,他咬紧牙关攒了一会儿力气,轻咳几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在南加州,读书的时候,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可声音还是太低弱,尾音像是在飘,舒窈几乎没有听清楚他后面说了什么,只以为是某些不愿启齿的旧事,联想到曾听孟玥蓝玩笑时吐槽过他在大学时被戴了绿帽子,心中不由猜测以这位关大少的脾性,倒是能与那位传言中的情敌贴合一二。
轻快的爵士乐忽而响起,昏沉中的孟星河却被铃声刺得胸口一闷,心脏惶惶而浅极地跳动,舒窈回过神来四下翻找,她这乱放东西的毛病真是要命,好半天才在包底翻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皱着眉头接了起来:“喂,爸爸。”
一整天舒建平都在等着听事情的进展,舒窈自然明白他此时主动打来所代表的迫切,但孟星河两头算计的策略让她十分愤懑,只简单与舒建平说了结果,听着舒建平在电话中急切地追问,则是一脸无奈:“爸,我明天会回家跟您详细说,我们需要重新拟一份资料......”
“星河呢,他在吗?”电话那头的舒建平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怒意,舒窈十分无奈地将手机递了过去,孟星河接过,一开口却是几声压制不住的咳嗽,他竭力稳了稳声音:“爸,是我。”
“怎么,生病了吗?”
“没事,一点感冒......”
舒建平的心思显然并不在关心他,僵硬的寒暄之后即刻转回正题:“关氏瞩意汤县地块的事情,你何时得知的,消息可靠吗?”
“目前来看他们的意向是比较积极的,以商业地产出售的话价格要远高于工业板块,而天舒以整个矿区的打包价也在合理范围内,关氏不会有异议。”孟星河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又沙哑了几分,说话时喉间微动,似在忍耐着什么。
舒建平虽则不全然相信事情竟如此顺利,既能保下矿区又能引入大量资金盘活,但孟星河所言是事实,只是前期他们没能想到这一方案罢了。
“那好,你们这几天辛苦一点,尽快促成。”舒建平习惯性地发号施令,可能语出察觉不妥,他顿了顿又道:“年轻人拼一点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身体,你明天休息一天吧。”
通话音量开的并不小,听得话的舒窈嗤笑一声,插嘴道:“爸明天是周末好不好,况且他都说了只是感冒...”许是疼痛让心思愈发敏感,舒窈的话语激起心中一抹苦涩,但孟星河十分会意,电话中仍是温声浅笑:“谢谢爸关心,今天都是阿窈在谈,我不过是打打下手。汤县的事情我们会尽快开始走流程的,您放心。”
将电话递回给舒窈,孟星河浅浅地松了一口气,倦意席卷,他困顿地阖起眼睑,按在腹部的手慢慢用力,薄薄的衬衫被他攥的起了皱。
司机把车停进排屋的地库,舒窈拎起挎包下车,秀美的眉眼难掩疲惫,折腾了一天,终于到家,她酒量向来不错,然而几杯威士忌下肚也渐渐犯上了醉意,只想快点洗个澡扑倒床上。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没有察觉随后下车的孟星河身形一栽险些跌倒,还是司机眼疾手快地扶住,听到动静的舒窈转头,眼带疑问,他却抬眸笑道:“没事,坐久腿麻了,我站一会儿就好,阿窈先上去吧。”
司机把车停进排屋的地库,舒窈拎起挎包下车,秀美的眉眼难掩疲惫,折腾了一天,终于到家,她酒量向来不错,然而几杯威士忌下肚也渐渐犯上了醉意,只想快点洗个澡扑倒床上。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没有察觉随后下车的孟星河身形一栽险些跌倒,还是司机眼疾手快地扶住,听到动静的舒窈转头,眼带疑问,他却抬眸笑道:“没事,坐久腿麻了,我站一会儿就好,阿窈先上去吧。”
“嗯。”舒窈打量他一番,除了面色苍白一些脸颊还有仿若醉意般的粉红色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便点了点头,径直上楼去了。
舒窈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后,孟星河的身体就脱力一般往下滑,扶住他的司机却被手下灼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先生,是不舒服吗,您好像在发烧。”
勉力抑制住喉间的恶心,孟星河偏头浅咳,仍是温和地笑:“我没事,是解酒的正常反应,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他一手把住车门竭力撑起身子,没走出几步却堪堪扶住墙壁弯下了腰,司机赶忙跟过去,一眼看见他扶着墙的手臂上呈现大片的红斑,近身的呼吸亦是清浅而急促,是明显的酒精过敏症状。
“先生,要不要去医院呀,您这看起来有点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