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些不好收场,李海龙也顾不上越不越级的问题,赶紧找机会给校长打了个电话,想联系简舟家长又联系不上,思来想去只能找沈郡求助。
沈郡在派出所正被一酒气熏天的大哥拽着讨论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严肃问题,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才看到手机上龙哥三个未接电话外加两条微信。
【龙哥】沈郡,你现在能试着联系上简舟爸爸吗?简舟在学校出了点事,需要家长来一趟,挺急的,实在不行你先来过来。
发完似乎觉得用文字不足以表达事情的紧急,第二条微信直接发了一串叹号过来。
像龙哥这种微信表情终年只发笑脸,文字从来只用句号的老人家,叹号所表示的狂躁自然不言而喻,也不知道简舟出了什么事把他急成这样。沈郡再把电话拨回去,那边已经无人接通了。
龙哥啊龙哥,说话说一半还抓不住重点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沈郡心里有点打鼓,急匆匆跑去给所长请了假,马不停蹄往学校赶。
到了龙哥办公室也没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他被校长叫走了。
校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沈郡刚到门口,就知道简舟这次惹的事不小,他还是头一次见这地方挤这么多人,校长副校长班主任再加上学生和家长,看起来格外拥挤。
沈郡毕业好几年了,这领导班子倒是没换,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校长刘斌心宽体胖,此时正很好脾气的同简舟说话,“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简舟啊,录取你之前我也是做了功课的,也和你家长也沟通过,知道你情况特殊,我能理解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所以尽可能的不去过多约束你,给了你很多自由,可这也不是你总无视学校规则的理由,你说是不是?你现在毕竟还是一个学生。”
刘斌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仔细想想却有些奇怪,沈郡隐隐觉得刘斌这个‘特殊’似乎另有所指,并非是说简舟的智商或家庭。
果然,原本抿着唇不说话的简舟突然抬起头,抬到一个略微高傲的角度,挑眉问,“和你们不一样就是我特殊?”
虽说简舟大多数时间总冷着脸没什么表情,但沈郡却觉得小朋友此时肯定被戳中了某个点,本体要是只猫的话,毛都炸了。
沈郡适时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说着走到简舟身边,把手按在他脑袋上给小猫顺顺毛,笑道,“我是他哥哥,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沈郡当年好歹也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学习样貌全都拔尖,几乎垄断了各种活动的学生代表,学校里从来不缺优秀的孩子,但是像沈郡这种天生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就耀眼夺目的却不多,在场的领导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也因此对他所谓哥哥的身份很是怀疑。
李海龙只能厚着老脸给沈郡作伪证,说二人是远房亲戚,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沈郡听完一脸‘就这么点破事你们能搞成这样也是不容易,你那一串叹号吓得我还以为简舟捅人了!’,他直接把手机递给模范生,笑容依旧和煦,语气温和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这位同学,给你在酒吧工作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给你的话做个证,没什么问题吧?”
就简舟这性格还去酒吧?求他去他都不去,就算非去不可,估计他都得给自己配一副加强版隔音耳塞。
这种拙劣的慌都有人信?沈郡觉得不可思议。
模范生没有接手机,避开沈郡眼睛畏缩道,“我朋友……还是学生,不想让人知道他在酒吧工作,我不能出卖他,再,再说了,简舟他们以后去找我朋友麻烦怎么办?”
“靠,我真听不下去了。”陈牧也是被模范生恶心透了,忍不住在校长面前就爆了脏话,“你他妈脸比城墙拐弯还厚!咱俩的恩怨你老扯着简舟干什么,疯狗吗,见人就咬!”
班主任呵斥,“陈牧,说话注意点!”
沈郡脸上笑容不变,“不打也可以,那说说看你是哪天碰到的简舟总可以吧?”
模范生下意识往旁边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后躲,“我,我忘了,就前几天。”
模范生父母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工作都很忙,孩子在学校打架也只是派秘书来解决。
秘书顺势把模范生一挡,说,“苏李刚被同学欺负,情绪还不太稳定,现在逼问他不太好吧,还是等他先养好伤,情绪稳定了,我们去征得他朋友的同意,也不是不能来作证的。”
沈郡并不退让,“等?等你们串供还是等你们找人作伪证?”
秘书皱了眉头,不悦道,“您弟弟在学校打了人,这就是您解决问题的态度吗?不但不道歉,还咄咄逼人?不管怎么样,您弟弟当众打人总不是假的。”
“道歉啊,我没说不道歉。”沈郡回头给简舟使了个眼色,“赶紧给人道歉。”
简舟抬眸与沈郡对视一秒,很有默契的能屈能伸道,“对不起。”
这态度,这语气,真的是听不出半点诚意,沈郡只好又补了句,虽说也听不出什么诚意,“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医药费我出,误工费误学费需要的话都可以提,不用客气。”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的小的一个比一个气人,秘书兴师问罪的草稿刚起了个头就被噎回去,不知该说什么了。
“现在道完歉了。”沈郡报臂,收了笑容,神色有些冷,“我可以追究我家简舟被诽谤的问题了吗?”
秘书被将了一军,反驳道,“孩子们小打小闹,说诽谤就有点过了吧。”
“都超过刑事责任年龄了,这也算孩子?”沈郡说,“不是听说为这事还要记过吗,我家简舟成绩这么好,想考哪个学校都跟玩儿似的,要因为这个上不了心仪的学校,谁负责?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诽谤罪的定义需要我背给你听吗?”
“这……”秘书虽然气势上被压住了,头脑还算清醒,“您弟弟现在被记过,完全是因为他在学校动手打人,与他去没去过酒吧没有任何关系,就算苏李在酒吧认错了人,误会了他,这件事也跟他被记过没有关系,更谈不上诽谤。”
“怎么没关系,有几个人被冤枉了能不委屈的?”沈郡回头问简舟,“委屈吗?”
简舟立刻乖乖点头,“委屈。”
沈郡继续说,“听听,都说委屈了吧,这男孩子年轻气盛的,受了委屈自然不可能忍忍就过去了,有点小摩擦也是正常,咱们都是从他们这年龄过来的,还能不明白吗?有时候前一天打的头破血流的,第二天又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说到底都是些小打小闹,算不上大事。”
秘书,“……”就没见过这么不走心的委屈!
他说不过沈郡,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校领导,“校长,您看这事……”
校长眼看吵得也差不多了,笑眯眯开口做和事佬,“苏李和简舟都是我们一中非常优秀的学生,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前程,多不值得,年轻人嘛,心直口快,起些冲突也是正常,都是好孩子,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没必要闹大。”
秘书一听这话就不太乐意了。
苏李父母生意做的大,在房地产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作为秘书,走到哪都有人奉承着,很多公司老板说话都得敬他三分,如今被区区高中校长几句话打发了,心里顿时不怎么高兴。
秘书说,“刘校长,贵校处理问题的态度,实在叫人不敢苟同。我的老板当初就是相信贵校的教学理念,相信学校的树人精神,才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学习,想不到如今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连个公平都讨不到,如果您执意要偏袒这位打人的学生,那我也只好如实向我的领导汇报。”
沈郡知道这人前面铺垫一堆废话,后面肯定要憋大招,不耐烦道,“您能说重点吗?”
“……”秘书又是一噎,本该气势满满的最后一句话,被沈郡这一打岔,显得有点不尴不尬,“恐怕我的领导得知此事后,不会再向贵校提供教育支持。”
……憋了半天大招就这点破事?
其实很多成功人士都会给自己的母校捐款,既能树立自己光辉形象又做了善事报答了母校,一举好几得,目的纯不纯姑且不论,本质上是件好事,不过被秘书拿来做要挟筹码就有些可笑了。
沈郡冷笑着讽刺道,“这么委屈就别捐了,学校也不差你们那点钱。”
那神情,那语气,简直就像小目标只赚一个亿的霸道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