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会有好报的,佛祖保佑。”
门吱呀关上,脚步渐远。念一抚着树干探头看了看,院中再没有一个人,而她的脑子里却久久回荡那大夫所言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只觉百感交集。
怔怔出神之际,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说要来探望他么?为何不进去?”
念一猛然回过头,才发觉展昭不知几时已站在自己身后,正抱着剑,倚树而立。
“你……”她刚想问,犹豫过后只是轻声回答,“在这里也能看。”
“你从前认识他?”
“算是认识。”
展昭对她的话感到怀疑:“如若认识,他为何没有认出你来?”
犹记得在山庄赴宴之时,杨逸同她交谈甚少,从言语上看得出,他们显然是头一回见面。
“我……”念一不知该怎么作答,“萍水相逢,他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了。”
“萍水相逢你还偷偷来瞧了他这么多次?”
念一无言以对又诧异他对自己的行踪这般了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忿忿望着他。
“……我就随口问问。”接受到她带着恼意的眼神,展昭自觉言语失礼,只好改口,“你若不方便,不说也罢。”
见他不再问下去,念一也稍稍宽心,正欲说话,此时空中云层散开,温暖的阳光乍然洒下,直直照在她身上。
她倒抽了口凉气,忙往树荫后面躲。
见她神色有异,展昭不禁道:“怎么?”
“我、我忘了带伞。”念一抱着胳膊,惶恐地望着头顶上的日光。
“伞?”他这才想起,她平日里的确是时时刻刻将那把伞带在身边。
“我照不得太阳。”念一勉强解释道,“太阳见久了,会头晕。”
展昭抱着剑偏头看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在这儿等到天黑么?”
认真想了许久,她无奈地颔首:“……也不是不行。”
眼下连午时都不到。
展昭轻叹一声,终究转过身去:
“在这儿等我。”
说完,很快就没了人影。
今天阳光好得出奇,早晨见天阴沉沉的,她只当是要下雨,便也没拿伞出来,不承想这会儿天气却越来越大。眼看太阳升高,树荫也渐渐缩小,念一只得蹲在树下坐着,双手抱膝,盯着前面的小花儿一径出神。
身旁忽起了一股凉风,她还未挪开视线,头顶忽然投下一抹阴影。
念一颔首去看,展昭举着伞遮在她头顶,暖阳衬得他眉目愈发温润如玉,一半在阴,一半在阳。
“拿着。”
呆了好一阵,才想起接过来,念一从地上起身。
“谢谢……你哪儿来的?”
展昭淡淡道:“杨老爷屋里借的。”
“哦。”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走吧。”
“嗯。”
将伞撑在肩头,她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
回房已是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格外刺目。念一关上门,飞快把帘子拉上,屋中又陷入沉沉的昏暗。
正午是地上阳气最盛的时候,鬼怪皆躲在角落处不敢出来,她房里也难得安静一回。
茶水煮好,念一便从床头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档,伏在桌前仔细的阅读。
这是托时音从知府衙门库房中偷来的,她得赶快看完,好早些还回去。
关于杨逸和当年的那几人,上头所记载的内容并不多,先是改名换姓,然后不知从哪儿得到一大笔钱财,买了官,一路做到郡太守。
五十年间,他还有两次被调到西北边疆之地,据说还是自愿去的。
他心里是否真的有亏,的确说不清楚……
床上,两个小鬼对坐着折纸玩耍,二小鬼把手里的东西摆弄半天,跳下床来跑到她脚边献宝。
“念一,看我扎的小人,好看吗?”
她连头也没抬:“好看。”
“……你都没看呢。”太敷衍了吧。
念一这才把书合上,垂首去瞧。
小鬼忙欢喜地把手上扎好的一只无头小人扬起来给她。
“好看是好看。”念一俯身拿在手里端详,“你如何想起扎小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