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这样的天气对平常人来说都受不了,对于身怀六甲的女人而言,更是苦不堪言。
肖家,就同时有两个这样挺着大肚子、在炎炎夏日里煎熬的女人。
宽敞的空调房里,肖南音手扶着腰肢,在铺着地毯的地上缓慢的来回走着,做饭后消食的运动糌。
她戴着蓝牙耳机,正微笑着听着肖月瞳跟她诉苦——
“这才五月,怎么就这么热了啊!楮”
肖月瞳烦躁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清晰的落入肖南音耳中,她无奈的勾起嘴角笑了。
望了一眼窗外,阳光的确很毒辣。
别的城市,四五月份还依稀有些凉爽,可这个城市,才刚刚四月气温就已经高达二十七八度了,现在五月,天气更热了。
要不是家里有空调,恐怕没几个人受得住。
肖南音收回目光,不再看窗外的刺眼阳光,慢吞吞的回到空调房中央的躺椅旁边。
这是霍北霆特意为她订做的适合孕妇休息的椅子。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她就靠在这上面睡觉。
扶着腰肢吃力的坐下,肖南音喘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轻声说:“大姐,您就不会好好在家里呆着么?”
她靠着舒服的羊毛靠垫,眯着眼睛。
大姐真是的,明知道今天天气很热,不知道她还跑出去做什么。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今已经八个月了,就快生产了,没事儿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啊,成天出去乱跑,不知道爸爸会担心的么?
人来人往的商场,肖月瞳站在一个货架下面,遥遥望着两米那么高的货架直叹气。
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试探着往上举,想要拿货架上的东西。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拿不到那东西。
她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瞧着自己的肚子,对肖南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最近爸和妈总吵架,我听着烦,与其在家里听他们你争我吵的,还不如出来走走。”
在那个充满了硝烟味的家里,听着妈跟爸不停地吵架,对宝宝也不好吧!
虽然说宝宝还在肚子里,可听人说胎教很重要的啊!
她可不要自己的宝宝被外公外婆的吵架声给带坏了——
“那你也得找个人陪着啊,自己一个人出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手机里,肖南音略带责怪的声音传入肖月瞳耳中。
肖月瞳弯起嘴角轻轻地笑。
她知道,小南这丫头又担心她了,可她觉得自己身体蛮好的啊,如今才八个月,距离临盆也还早呢,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
倒是肖南音,才最让人担心了。
肖月瞳眯着眼睛笑着说:“啧,你这纯粹是见我可以每天自由行走,你羡慕嫉妒我,而且还产生恨了吧?”
她听说,最近肖南音不管上哪儿都会有一个人跟着,哪怕上厕所,都会有人在厕所外面等着。
一家人从江衍之、云蔷到霍北霆、霍碧菡,这几个人就跟轮流上岗似的不分早中晚餐随时随地轮流陪着她。
这几个人没空的时候,就会有保姆陪着她。
听说,她进厕所的时间一旦超过五分钟,就会有人敲门。
敲门的话她还必须得答应一声,要是没反应,外面的人直接就会冲开门闯进去……
刚开始听人这样说的时候,肖月瞳笑得肚子都抽筋了,后来就变得有些同情肖南音了。
这种过分宠爱,跟被监视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她可承受不来这种宠爱啊!
不过云家那一家人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她也可以理解。
因为肖南音的肚子,实在是有些吓人。
肖月瞳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温柔的抚摸着。
肖南音的肚子明明才七个月,却比她的肚子还要大——
第一是因为龙凤胎的缘故,两个孩子本来就比一个孩子明
tang显,第二是因为肖南音怀孕初期被云家人养得太好了。
前几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都惊吓了,说她补得太厉害,肚子里的宝宝太大了,在这样下去,生孩子时她会很受罪的。
有了医生这句话,云家的人才停下了对肖南音的“摧残”。
不过,即使现在停下了,也为时已晚。
医生断言,肖南音一定会早产,而且三令五申的对云家人说,必须时时刻刻盯着肖南音,她现在的身子太危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是一尸三命!
这不,云家一家人就把医生危言耸听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霍北霆更是找了两个钟点工,时时刻刻跟在肖南音屁股后面。
哎,也难怪肖南音如今连门都出不了,只能在空调房里随便走一走、散散步了。
一想到肖南音的惨境,肖月瞳就倍儿有优越感。
比起肖南音,她现在可好受多了——
你瞧,想上个街,没人拦着,想四处走走,没人跟着,多舒服!
正跟肖南音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肖月瞳突然嗅到了一丝丝熟悉的香水味。
她微微一怔,蓦地侧眸看着身边——
一个最近常常看见的男人,正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见她吃力的想伸手拿货架上的东西,他轻而易举的抬手将她够不到的商品取下来,侧过身,一言不发的将商品递给她。
“……”
肖月瞳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目光在男人刚毅的脸上扫了一眼,她低下头,看了一眼男人递来的东西,没有理睬,转身往旁边走。
耳边肖南音的声音还在持续,肖月瞳忽然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小南,一会儿再聊,我准备回家了,马上出商场,打车。”
肖月瞳挤出一丝笑,对手机那头的人说。
肖南音一听肖月瞳要回家了,忙说:“好的好的,等你回家了再聊。不过你下电梯的时候可要当心一点,那种扶手电梯很危险的!”
说到这儿,肖南音又想起前两天新闻里看到的,一个小孩儿不小心推了一个孕妇一把,导致孕妇流产的事情。
她紧张的说:“对了,大姐你在路边打车时也要注意安全,有车有小孩儿的地方都要绕道走,现在的小孩子都玩儿得很疯,万一碰倒了你可怎么办……”
“好啦好啦,你呀,果真是要当妈的人了,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罗嗦了?”
肖月瞳无奈的笑着,跟肖南音又说了两句话以后便收了线,将手机揣进孕妇装前面的小口袋里。
一旁,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
“孕妇装的那个小口袋正对着肚子,手机放那儿,对宝宝不好。”
男人用他生硬的中文,一板一眼的跟肖月瞳说话。
肖月瞳听着身边男人的话,握着商场推车的手指不由得握紧了一分。
威廉,不是说好桥归桥路归路么,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和自己并排走在商场过道中的男人——
“你怎么跟来了?”
她语气很平淡,像是对朋友,又像是对陌生人说话一样。
唯独不像是对曾经同床共枕过的人——
威廉看着她淡漠的眸子,心里有些难受,不过那种难受很快就被自己抹去了。
喜欢的人就在跟前,而且自己的宝宝即将出世,她再怎么冷漠,他都不会觉得太难过,只要看着她在眼前,他就觉得幸福。
他没有说话,将刚刚她拿不到、他替她拿下来的商品放进她的推车里,然后手掌在收回来时,轻轻覆上了她握着推车的手指。
果不其然,她在他温热的手掌碰到她手指那一刻,她就立刻缩了手。
他苦涩的笑了笑,然后顺势便握住了推车的金属条。
金属条上,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他一手握着推车,一手自然而然的伸到她身边护着她,然后和她并肩
往前走——
肖月瞳看了一眼他伸在自己肩旁边、却不敢碰到她的肩膀的那只手,又侧眸看了看他俊美硬挺的五官。
他想守护她,可她不接受,所以他只能伸手虚无的护着她,却不敢把手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她心里微微发涩,不想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跟他做无谓的争吵,跟着他往前慢慢走。
经过又一个货架时,肖月瞳抬头不经意的一瞥,望见货架上摆放着男式专用的剃须刀。
她脚下微顿,目光凝视着那天蓝色的剃须刀。
她记得,以前跟威廉一起去他房间时就曾经在他洗漱台前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剃须刀。
同样的东西,这么久没有见到,现在再看见,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威廉虽然在走路,但一直关注着肖月瞳,发现她停下了,就停下来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结果就看见了货架上放着的剃须刀。
看见剃须刀的一霎那,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激动!
自己每一天都在用的东西,他还能认不出来?这就是跟他家里那个一模一样的!
肖月瞳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剃须刀,是不是因为想起了曾经和他在一起的快乐?
……不过说起来,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眷恋的快乐。
说起来,他们连相处的日子都少得可怜,以前肖月瞳跟霍立行的婚礼出了岔子以后曾经和他回阮修宸家住过几天,似乎除此之外,她就没有跟他回过家……
目光落在肖月瞳脸上,威廉眼神有一瞬间的光彩四射。
她……心里是有他的吧!
肖月瞳似乎感觉到了身边目光的注视,她蓦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望着剃须刀出了神。
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威廉,她动了动嘴唇,一边伸手去拿剃须刀,一边说:“爸前两天说剃须刀不好用了,一直想给他买一个,今天刚好想起来了,给他拿一个回去。”
威廉看着肖月瞳自顾自的说话拿东西的样子,刚刚心里涌上的小惊喜,一瞬间消失无踪。
原来,她只是想给她父亲买一个剃须刀而已……
他还以为她是记起了他呢!
有些无奈,有些苦涩,威廉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帮她拿,“你够不到,我来拿。”
肖月瞳低下头,不甘心的收回自己的手,她的确够不到那货架上面的东西。
肚子大了,举手拿东西都觉得吃力,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能够拿到那些东西的,哪儿需要让威廉帮忙?
看着威廉高高大大的身影,她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买东西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可以默默地陪着自己,微笑着摸自己的脑袋,说,傻瓜,拿不到的东西不会让我来拿?
那时候,她也是做过粉红色的梦的……
只可惜后来遇上了霍立行,对霍立行那艰难暗涩的爱情,磨光了她对爱情的一切幻想。
如今,她早就已经不再奢望自己那些属于少女的公主梦能够成真了——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当身边真的有这样一个高高大大帅帅的男人在她拿不到东西时伸出手替她拿,温柔的在她耳边说话,呵气时的热乎感觉紧贴着耳垂,她还是有一瞬间的被迷惑?
缓缓望着威廉的侧脸,肖月瞳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为什么这个人要用这样静默的方式陪着她身边?
为什么这个人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这样跟着她,无论她怎么驱赶,无论她怎么漠然,他都选择默默陪伴,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无声的入住了她的心房……
为什么,这个已经在她心里扎根的男人,偏偏是他?
……
威廉将剃须刀拿下来,放进购物推车里,侧眸时就对上了肖月瞳静静凝望着他的那双眼睛。
他微微眯眼,对着她,露出自己温柔的笑脸。
他的笑一直很能够温暖人心,就好像一米阳光,照射在肖月瞳荒芜的心田。
肖月瞳看着他那样的笑脸,心里不知怎么的难受到了极点。
她盯着他的眼睛,用平淡的、低缓的嗓音,一字一顿的问他:“威廉,你说,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知道你和南宫若的事?”
威廉正对她笑着,她这句话,来得让他猝不及防——
他脸上的线条突然间紧绷,眸中一片暗绿。
盯着她的眼睛,他紧紧抿着嘴唇,直到嘴唇上都被自己咬出了白痕……
一时之间,他无措得像个孩子,将自己最无辜,最茫然的一面赤luo裸展现在她面前。
肖月瞳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了,在她几个月前知道他和南宫若有那么一段情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手足无措,就是这样的茫然、绝望。
她听过了他的解释,她也知道,那个晚上不是他的错,是南宫若暗算了他。
可那又怎么样?
在南宫若下贱的脱下衣裳指着身上的青青紫紫的吻痕和捏痕给她看的时候,她就觉得恶心了,她就觉得,自己这辈子绝对无法逼自己跟这个男人一起过了……
她,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儿。
听到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见,是另一回事。
她亲眼看见了南宫若身上那些痕迹,甚至亲耳听到了南宫若下贱的说,威廉cha得她有多深……
直到现在,想起当日和南宫若的每一句对话,依然会恶心,依然会觉得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