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蓦地回头,才想起来季沧笙喊的不是自己。
噢,那只肥猫罢了。
食盈兽似乎特别兴奋地一蹦跶,小山似的身躯飞扑过来。
“师尊!”
身后的人来不及阻止,只见那食盈兽突然一个急停,两只肉鼓鼓的爪子收起,乖乖按在地上,低下头皱着鼻子嗅了嗅。
食盈兽的体型比房屋还大,它的脑袋比季沧笙整个人都高,这只凶悍的上古神兽眯着眼睛左嗅嗅右嗅嗅,张开血盆大口喵呜一声。
众人:“……”
您这形象还真挺不适合卖萌的。
季沧笙的手有些颤抖,他轻轻地摸了摸食盈兽巴掌大的鼻尖,这毛茸茸的家伙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难不成真是环环?”身后,七汝摸着耳朵不可思议道。
“师尊不会认错的。”
花不语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却从心底冒起一股子酸意,嘴角都要拉下来了。
食盈兽脸都要埋地上去了,也露不出头顶来,只好变成一只苗条的虎纹大猫,转着圈圈地蹭季沧笙的衣角。
七汝小声说道:“真不要脸,它哪里那么瘦,明明都长成猪了。”
食盈兽听到这话,忽然炸毛就要往这边扑,七汝向来跟这肥猫不对付,可没少被抓得满脸花,况且现在它可不是柔弱小猫咪,它可是食盈兽!
“环环。”季沧笙无奈地唤了一声,小家伙噗噔噗噔跳回去,两只爪子扯着衣角嗷呜嗷呜要抱抱。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里满口粗话的是谁。
季沧笙也不糊涂,吩咐玉蝴蝶把任意他们接回来,顺带立了个结界问怎么回事。
原来这食盈兽被关在此地已有近万年,千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被封印到了某处峡谷,而这封印是上古时代用来矫邪归正的封印,需要它神魂出窍去人间历练才能解除。
因此,任意送给季沧笙的那只虎纹猫就是食盈兽的转世,即便在秘境中待了这么久,食盈兽的言行也与外界没什么差距。
之前食盈兽刚解开封印,并没有在人间历练的记忆,而它离开,也是为了去寻找记忆。原本是为了复仇,谁料到它宁愿不要那劳什子尊严也要享受做猫的乐趣。
这家伙前几日见面的时候还粗声粗气学老头,现在奶声奶气地咕噜噜卖萌,真是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所以,小师叔为什么能认出来它就是环环?连我都没认出来!”
季沧笙挠着小家伙的下巴问道:“你可记得它的名字怎么来的?”
在场的人只有任意恍然大悟,丝毫不害怕地把大猫翻过来,指着挠脖子上形似如意圈的花纹说道:“这个!”
众所周知季沧笙不善取名,因为这虎皮猫脖子上的花纹像戴了个项圈,所以取名环环。
众人沉默。
好像还挺有道理?
花不语盯着那食盈兽,看它撒泼打滚连眼色都沉了下来,心想要把这家伙带出去,可得好好摆谈摆谈。
等了没多久,云泽秘境的出口便打开了,食盈兽乖乖趴在季沧笙肩头,任谁也不会想到它是上古神兽。
回到天元门,食盈兽显然对它的豪华多层别墅被拆了这件事十分不满,小家伙刚打算扑进花圃为非作歹,便被季沧笙抓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拖着长长一条挂在空中的食盈兽有些懵逼,为什么,它出去一趟再回来地位就下降了!不应该啊!
“踏花,以后它就交给你看管。”季沧笙把食盈兽放到花不语的手臂上,小家伙缩成一团,委屈得不行。
“是。”花不语捧着这毛球,刚把季沧笙送走,就听见这毛球龇牙咧嘴对着自己叫。
“还不快放我下去!”
花不语:“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食盈兽身子一僵。
“这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你不准进去。”
“呃啊啊啊!你讨厌!”食盈兽变成猫之后骂人都奶声奶气的,“不就是些花花草草……等等!等等!你放我过去!”
花不语毫不客气地拎着食盈兽的后颈,任由它扑腾。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你从哪里搞来的这玩意儿?!”食盈兽兴奋道。
花不语没有撒手,以这玩意儿的食性,万一把那些给吃了怎么办?
自从浇灌了自己的血后,这些幼苗生长十分迅速,几片叶子的幼苗已经长有一尺见长。
“你刚刚已经给我下令不准破坏这些花草了,放心吧!老夫就看看!”食盈兽挣扎着扑进了花圃,很快便找到了藏在枝叶间的几株幼苗。
“这可是好东西啊,你的族人呢?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你一个小孩子养?”食盈兽自说自话怀念道,“当年神农氏的那老头打死不让我靠近,生怕我给他吃咯!老夫哪有那么拎不清嘛!”
虎皮大花猫对着那幼苗转了几个圈圈,边说话边砸吧嘴,实在是令人无法信服。
花不语没有回答它的话,冷声道:“你知道这个怎么养?”
食盈兽高傲地瞥他一眼:“你知道当年我为了……咳,天天守在这旁边,当然知道怎么养活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仅凭你一人,是养不活这么多女娲草的。”
原来是叫女娲草。
“那你说,这草要怎么养活。”
“嘿!这是你请教的态度吗!”食盈兽佯装生气地往地上拍了拍,“小鱼干都没有,还妄想撬开老夫的嘴,没门!”
花不语:“少吃点吧,你忘了自己以前长什么样了?”
食盈兽气得胡子直吹,要不是签了血契,它哪会对一个小屁孩低声下气?!
“把养女娲草的方法告诉我。”花不语直接下令,趁着食盈兽炸毛前补充道,“我会带你去厨房。”
“哼!”食盈兽屁股一甩,又用爪子拍了拍地上,“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教了,那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女娲草是龙族守护的神草,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植。当年神农后裔怜悯众生,换来女娲草种子用鲜血浇灌,长成的灵植被称为神农草。
神农草的种子可以通过普通播种长成灵植,这种灵植拥有和神农血液相同的功效。
花不语听闻此话心中一惊,无法道明的情绪涌出来,陈杂在他的五脏六腑,让他鼻根发酸,却又自豪无比。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今后它需要的血会越来越多,这十八株女娲草把你皮抽干都养不出来!”食盈兽舔着爪子说道,“但是你可以一株一株慢慢养,凡人的血液对它来说是不起作用的,但是可以延续它的生命,每月几滴便可。”
“不行。”花不语断声拒绝。
“嘿你小子!”
“延续的血液要的不多,我也出得起。”
“你是心疼你师尊吧。”食盈兽眯了眯眼睛,“我就奇怪,这女娲草怎么会有他的味道,小子,我的话说完了,该轮到你了。”
“女娲草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花不语开口,心却越说越沉,“大约九年前,我的族人为了保护女娲草的幼苗,死在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手中。”
“是师尊把我带了回来,并且一直照顾着这女娲草……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这些幼苗的存在。”
食盈兽若有所思地听着,难得没有闹腾。忽然,它开口道:“哦,我记得你。”
花不语蓦地想起那个带着冷香的怀抱,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那个样子。季沧笙仿佛是开在山涧的一株幽兰,君子高洁,与世不染。
食盈兽沉默片刻,突然跳到花不语肩头,用爪子踩了踩少年偏薄的肩骨:“带我去食堂!食堂!”
入夜后,澈忽然提出要接风洗尘摆个酒宴,其实只是一个人喝酒太无聊罢了。
老狐狸围着花不语转了一圈,感慨道:“你小子看着也没这么厚的福相啊,怎么运气这么好?”
花不语镇定道:“托了师尊的福。”
澈把手往花不语面前一摊:“拿出来给我看看。”
“澈老祖要什么?”
“云泥梦境。”
一旁的白歌听到这话,眼睛泛光盯了过来。
花不语取出那发簪,老狐狸毫不客气地就把东西取走,戴在了头上,身子一转,便穿上一身华丽繁杂的大红喜服,连模样也变成了蜜姬,凭空抽出一张古琴,五指拨动琴声袅袅。
几个人都习惯了老狐狸动不动就变装的事儿,由七汝带头鼓起了掌。
“蜜姬”边弹边唱,是一首古老的曲子,花不语只觉耳熟,毕竟他在梦境里听过不少次,是蜜姬最爱的一曲。
澈光是弹唱还不尽兴,和众人闹着闹着便起身跳起来,边舞边饮酒,转着圈圈撞进了某人怀里。
夏老祖最见不得这些场面,众人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还在自己拨动的琴弦飘出妓.坊中的靡靡之音。
天底下唯独不怕夏老祖的就是这老狐狸了,“蜜姬”情深意切地贴在人怀里,仰头唤了一声夫君。
然。
蜜姬的夫君是那个又肥又壮的猥琐员外。
思至此,看到夏脸上寒若冰霜的表情,澈没忍住嬉笑出来。
在场几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心想夏老祖都把脾气写脸上了,澈老祖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作死。
偏偏澈还没有半点自觉,借着酒意使劲撩拨,没两下就被拎着脖子提走了。
忽然有一种看到食盈兽被拎走的既视感。
众人沉默片刻,相视笑起来。白歌绘声绘色地给折花讲云泽秘境里的见闻,七汝喝着酒在一旁偶尔指导几句,玉蝴蝶……在伺候食盈兽那只小祖宗。
花不语听了会儿,忽的想起什么,抬头看见不远处坐在巨石之上煮酒赏月的季沧笙,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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