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明月一般的影子银光陣阵,我不敢动了,因为再走一步。就感觉神魂会化为飞灰。那种强大的压力或许并不会真的碾灭神魂,却让我非常谨慎,神魂离开肉身,就好像失去了最根本的防护,相当脆弱。压船人的影子被拖入了漩涡裏,一时半会之间难以再找到,我踌躇了几秒钟,果断的退了回去。一路浮出水面。顺窍位归体。
“姑爷。这是咋回事?”主事者一头雾水,看到我的身軀恢复了感应,赶紧就过来问。
“这个地方,一定要弄清楚!”我回头看看水面,水下那个黑色的如同漩涡一样的东西看不透,然而就凭那八个字,我就鐵心要追查下去。
今生诀别,永无再见......
“姑爷,你放心。咱现在人手不够,可以去调,這是咱沙帮的地盘,要多少人有多少人。”主事者马上派人去附近寻找沙帮的后援,等到大队人手赶来,再带一些合适的装备,就能深一步的去追索下去。
一群人在河滩上等待,我和七奶奶说了说,她们几个女人单独在外行走。很不方便,而且危险,我告诉她联絡弥勒的办法,让她们暂时跟老鬼还有孙神通汇合,好歹相互有个照应。七奶奶年纪大了,不过很明事理,当时点头答应,唐敏一听说要去找弥勒,嘴就合不拢了,丫头显然对弥勒很有好感。
送走七奶奶她们,我和沙帮的兄弟在这边等了足足一天时间,主事者没问那么多,但是从我的神色和举动上就看得出,我心里比较焦急,安慰道:“大河现在不那么稳当,走水的常常出事,咱们沙帮的生意也收缩了很多,不过姑爷你别急,至多一天半时间,帮手肯定会到。”
“劳烦你们了。”我心不在焉,那句话总在心里不断的回荡,我不敢多想,唯恐想的深了,就会想到是谁让压船人带来这句话。
“姑爷,别跟咱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哩。”
果然,我们在河滩上从早上等到夜里,足足将近一天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多,从河滩远处的路上,亮起了一片明晃晃的光线,粗略一看,约莫有二十多个人。主事者一看,就知道是沙帮自己人。
赶来援助的队伍走的非常快,明显还带着不少东西,我们在原地等着,但是走到相隔大概有几十米远的地方,二十多人的队伍一下都停住了。
“搞什么搞,都到脸跟前了。”主事者伸着脖子望了望,扯开嗓子喊道:“过来,都过来......”
“别出声。”我赶紧拦着他,眉头紧皱,因为我看到二十多个人像是同时石化了一般,就连手里的光线也好像凝固了。一个人发癔症情有可原,但不可能这么多人一块儿发癔症,很显然,那边有意外的情况。这片河道本来就神秘兮兮,看到队伍有了异状,我心里一紧,让其他人别乱动,自己慢慢的朝那边走。
我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凝神观察,大概走了十几步,对面二十多个突然半途停下的人齐刷刷的调过头,拔脚就跑。一群人排成一串,连跑动的节奏都那么一致,看上去整齐且隐隐诡异。我也随之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上去。但是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个正在拔脚奔跑的人像是突然蒸发了,一下子消失在视野中。
这种变故连我都没有预料到,那么多人,消失的非常突然。我迫不得已又把速度放慢,一直走到队伍消失地的边缘,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呼呼呼......
路边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树的树杈被风吹过,发出一阵呜呜声,老树的树杈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一片黑布,哗哗作响。那阵风声来的不正常,但是不等我有任何反应,周围突然一黑,就连头顶的月光好像也猛然隐没,什么都看不见了。
叽叽喳喳......
在光线突然黯淡的同时,周围的死寂中传出一阵杂乱的微响,那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叫,又好像有人捏着嗓子低低的奸笑,总之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没有光亮,肉眼看不到任何东西,我随手打亮了光源,在光线照耀下,一道又一道快如风雷的影子在身前身后不断的晃来晃去,那种速度连目光都跟不上。嘈杂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人不安,附近的一切都好像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道道飘忽的影子,还有那棵枯死的老树。
“什么东西!给我出来!”我站在原地,感官笼罩四面八方,虽然连动都没动,但前后左右的响动都被时刻捕捉感应着。
唰......
我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晃了晃,反应奇快,骤然回过头,一拳打了过去。这一拳显然打中了目标,但触手觉得滑不溜秋的,拳头一偏,被打中的东西轰的滚入了一旁的黑暗中,留下一串凄楚的惨叫。
唰唰唰......
这一拳过去,周围闪动的影子更多也更快了,一刹那间,之前消失的二十多个沙帮的帮手一个一个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一窝蜂的朝我这边猛冲,这帮人的神智显然不清晰了,其中有几个熟面孔,却认不得我,举着手里的棍子砍刀,杀气升腾。我有些无措,这帮人被迷了心智,但是沙帮的属下,我不能对他们下手。
“嘿嘿嘿嘿......”
我被二十多个人围在正中,与此同时,一道惨惨的笑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到了耳边,那笑声就好像一只老猫被掐紧了脖子发出的声响,非常渗人。我被逼无奈,闪身躲过两把猛砍过来的刀,顺手把对方给绊倒在地,但是根本没用,被绊倒的人翻身又爬起来,刀子杂乱无章的一通猛砍。
“这是什么地方?凭你们这些下三滥也想分杯羹......嘿嘿嘿.......送你们上路......”那阵阴惨笑声的主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刺耳,但是这附近肯定被邪法锁住了,我只能听到声响,却分不清声音的来源在什么地方。
嗖嗖嗖......
我被这么多人围攻着,战团外那些晃来晃去的影子依然不停不息,随时都会伺机发动袭杀。我不想伤了沙帮的人,一身力气施展不出来,憋的要吐血。周围的影子越晃越快,就好像一道一道闪过半空的光影,把我的眼睛晃的微微发花。
一个沙帮的汉子举着刀砍过来,我抬手架住他的胳膊,夺过刀子,用刀柄在他头上重重一敲,把他打昏过去。不等周围的人围拢,我顺手掏出那只生了锈的铜铃铛,把塞在铃铛中的布条扯出来,用力一晃。
叮当......
慑人心魄的铃铛声轰然作响,周围二十来个全力冲杀的沙帮汉子顿时一阵失措般的杂乱,连脚步都不稳了。我一边用十三宝塔术全力稳住心神,一边不断的晃动铃铛,普通人挡不住铃铛的魔音,两分钟不到,周围的人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铃铛声越来越密集,在附近不断的飘荡,不仅仅是沙帮那些人,就连晃来晃去的影子也受到严重影响,速度明显减慢。
我收起铃铛,一身气血已经在头顶冒出微微的红光,那些影子顿时东逃西窜,被旺盛的血气逼的不敢靠近。乱哄哄的影子在黑暗里不断的乱跑,我紧紧注视着,发现那些影子一个一个的全都躲到了那棵已经枯死的老树后面。
叽叽喳喳......
老树后发出了一阵杂乱的声响,仿佛一群人躲在阴暗处焦灼的窃窃私语,我借着一身旺盛的气血红光,几步跑到老树跟前。老树树杈上的黑布在晃动,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这棵树里一定隐藏着什么邪物。
轰......
我一身力气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举起拳头,一拳轰击过去。枯死的老树已经被虫蛀空了,惊雷般的拳头把中空的树干打的片片崩碎。岛吗匠巴。
这一下就好像打散了一个马蜂窝,树干崩碎的同时,很多小小的影子又开始东逃西窜,我的目光一晃,马上从这些纷乱的影子里看到了目标。
那是一辆用木头钉起来的小车,和乡下农家自己做出的摇篮车一样。两只叫不上名的东西拉着这辆小车,从中空的树干里被打出来,拼命的朝远处跑。手里的光线紧紧跟随过去,我看到那两只东西约莫两尺来长,浑身上下的皮毛都掉光了,和秃子似的,拉着车猛跑。
我根本不给对方逃遁的机会,抓起地上一根棍子,一步跃过去,棍子呼呼生风,拦腰横扫。这一棍子至少几百斤的力量,把滚动的小车砸的粉碎。两只拉车的东西尖叫着被破碎的小车牵连的东倒西歪,车子被砸碎的同时,一道影子从车里呼的飞了出来。
我握着棍子,感觉心里很膈应。从车子里跳出来的,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她只有不到一米高,驼子似的佝偻着腰身,看上去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但是满脸皱纹,皱纹间嵌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