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堆里闪现出的是韩月的身影,这具躯壳现在的主人是真正的七七。七七是老疯子嫡亲的玄孙女,她可怜巴巴的守着石堆入口,想劝说老疯子。老疯子神智失常,除了借着七七躯体的旁门头把,他谁都不认,一抡巴掌,就要盖到韩月的头顶。
“太爷爷......”韩月带着七七的秉性,遇见这种自己无法改变的境遇,就紧张害怕,眼泪哗的涌出来,哀求道:“不要再这样了......”
“月儿,你闪开!”韩成跟在韩月身后,想把她拉回来。韩月什么功夫都没有,身子那么单薄,老疯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她:“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太爷爷......”韩月不肯走,沙帮的人如果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也不会仓促间被堵到石堆里面,她心里清楚,老疯子冲进去,里面躲藏着的人都会没命:“太爷爷,你真的认不得七七了......”
不知道是韩月可怜的样子触碰了老疯子的心,还是祖孙血脉中的隐隐存在的共鸣给了他感应,老疯子将要落下来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半途,花白的头发后面,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韩月。坑史有才。
“太爷爷,他们都是好人,你不要再杀了。”韩月看见老疯子停手,顿时感觉有了希望,急促的劝说。
“太爷爷,不要信她。”
韩月的话音一落,从旁边的黑暗中嗖的闪出了一顶阴阳轿,旁门头把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老疯子认定了旁门头把是她的玄孙女,望着韩月的眼睛里本来带着一丝困惑和怜悯,但头把的话音传来,老疯子的眼神顿时一变。
“太爷爷,当初害了爷爷的人里,就有他们。”旁门头把从阴阳轿飞快的跳出来,她脸上仍然戴着薄薄的面具,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一指石堆,道:“他们恃强凌弱,爷爷死的惨,太爷爷,你不要替爷爷报仇吗?”
“世勇的仇!必报!”老疯子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
“我们跟旁门有什么仇!非要把我们沙帮斩尽杀绝!?”韩成在石堆里憋着一肚子火气,可能之前沙帮被旁门连连寻衅,伤亡了不少人,现在连韩成本人也被围困,处在生死边缘。
“你们帮着七门做事,就是大仇。”旁门头把冷冷瞥瞥韩成:“大势已定,七门的人自己都躲起来了,你们还跟着瞎搅合,是嫌自己活的长?”
说着话,旁门头把轻轻一摆手,后面那些圣域人都上前了几步,把被老疯子堵住的石堆入口又围的紧了一圈。这些人摩拳擦掌,手上嘴角还粘着血迹,眼睛已经冒了绿光。可以想象的到,入口守不住,里面的人一旦被抓,大半都要被生吞活剥。
“依我说,该做什么,做完就是了。”十八水道的张四野在旁边道:“没必要把事做绝。”
“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旁门头把又瞥了张四野一眼,道:“太爷爷手下的一条狗而已,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给我闭嘴!”
“你!”张四野紧紧捏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但是再转眼看看老疯子,他强忍着把火气压下来,转头不再说话。
“太爷爷,杀了他们......”旁门头把换了语气,在老疯子身边道:“杀了他们......”
他们之间的对话透过细雨飘到耳边,我听的清清楚楚,大局难以逆改,现在他们正全力把和七门有关系的人全部清扫干净。躲在石堆里面的人不乏血性汉子,看到实在没有退路了,就准备拼命。韩月心善,不忍看见这么多人死于非命,还是落泪在央求。老疯子猛然晃了晃头,已经停滞了半天的手掌开始慢慢的抬起。
“太爷爷,你真的要杀,就杀了我,放过他们吧。”韩月朝前走了一步,她很胆怯,然而此刻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沙帮是好人......”
我就觉得不能再等了,双方距离那么远,救援不及就会遗憾终身。审时度势,现在强敌环绕,绝对不是露面的时候,然而没得选择。韩月已经就在老疯子的手掌下了,除了我,没有人能救她。
我一声不响,从藏身地箭一般的蹿了出去,在雨幕中快的如光一般,一口气冲到那块滩地的边缘,旁门的人都在外围,一靠近就有人发现了,但是不等他们呼喊出声,我一拳放倒两个,硬冲了过去。滩地的边缘距离石堆已经不远,旁门头把那帮人随后就发现了我,两个圣域人迎面而来,我一口气就憋在胸口,闪电般的两拳,两个圣域人仰头被打的喷血。
“太爷爷!动手!”旁门头把低喝了一声,转身也跟着朝我这边冲来,想临危挡住我。老疯子根本分辨不清是非黑白,头把一喊,他的动作就快了很多。我心里焦灼不堪,旁门头把再加上那些圣域人,就算抓不到我,但突破重围也要浪费时间。
我猛然咬了咬牙,十三宝塔术暗中磨练了那么久,已经烂熟于心。我在疾奔中神魂聚顶,从窍位中一冲而出,贴着前面那些人的头皮飘过去,一直飘到老疯子身后,在他脸前急速的盘旋了几圈。神魂能勾动一些特殊的东西,一瞬间,老疯子后脑的白发中唰的闪现出一张黑色又扭曲的脸,这张脸一扭动,老疯子的眼神顿时直了,眼珠子在眼眶里病态般的打转,已经顾不上再袭杀石堆后的人,抱着头大喊了一声。
我的神魂脱体,身躯不受控制,依然在猛冲,搅扰了老疯子之后,神魂唰的重新飞回去,从窍位归体,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归体的同时,一个圣域的人拳头已经堪堪到了眼前,险到极处。我抬手就抓住对方的拳头,顺势跟着猛然一扭,这人的胳膊咔嚓一声断掉了,哀嚎着被推到一旁。
“陈近水......”旁门头把眼中的重瞳一翻,这个人是亦甜的神魂,七七的躯体,对于她,我始终有种隐约复杂的感觉。当时看到她肉身死去时,我曾经无比伤感过,但再联想刚才看见的一幕,听到她说的话,心底那种淡淡的伤感已经一扫而空。
“这就是陈近水?”几个圣域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跟对方没有见过,但必然听过我这个人。有人呲着白森森的牙,冷笑道:“身子那么壮,肉吃起来有嚼头。”
“别废话了。”头把可能不想听这样的废话,沉吟了一下,挥挥手道:“先抓了再说。”
旁门中的寻常角色现在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全部在外围张望,几个圣域人蜂拥而上。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方一动,我也动了,这些都不是那种至强的高手,尽管身手很扎实,但一抬手就打倒了一个。弥勒他们观察了片刻,也从藏身地冲出来,一根白蜡杆子迎空甩来,我伸手抓住,挥动的虎虎生风。长棍在手,如虎添翼,一棍子把一个圣域人的头颅几乎打爆了,转眼之间,几个人围攻上来的人都开始退缩,完全挡不住我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我一下就从围攻中突破出来,两米长的白蜡杆子呼啸着直奔旁边的头把而去。但是棍子挥动的同时,我忍不住又想起当初第一次和亦甜见面时的情景,我曾经受过仲连城的点化,然而人总是不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感,心里踌躇着,手里的动作也略微慢了慢。
“陈近水,曾经给过你机会,但你错失了。”头把的重瞳在眼眶里来回转动着,双手一动,亮出两把窄却锋利的刀子,她好像在惋惜,轻轻叹着气,道:“现在,我们已经是死敌了。”
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把心里的踌躇浇的粉碎,已经是死敌,我何必多情?七门人走这条路,总是要失去太多太多。我的心顿时硬起来,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那么有些人,就必须死。
“是!”我停顿的动作随即舒展,棍子带着风声,边冲边喊道:“现在是死敌!谁都不用留手!今天,我杀你!”
长棍和头把手里的刀子立即叮叮当当的碰响,我带着必杀的决心,长棍如龙,一路顶着头把猛冲,把她一步步逼退。今非昔比,旁门头把一交手就落在下风,她被逼退了十几步,猛然一转头,大喊了一声:“太爷爷!太爷爷!”
老疯子脑后的厉鬼钉一发作就会引起他的疯狂,但是这一次,厉鬼钉没有被真正触碰,老疯子抱着头喃喃自语,旁门头把的大喊声顿时把他惊醒了。
“太爷爷!杀了这个人!”头把紧跟着退到老疯子身边,指着我道:“他是杀我爷爷的元凶!”
老疯子骤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我,显然,他对我还是有印象的,然而他认定了头把是他的玄孙女,对头把的话深信不疑。那一刻,老疯子的目光里又露出了凶光,杀机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