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继续前行,黑暗之中,又有敌人来袭。慕容燕右掌一挥,迎面一名敌人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左掌击出,左前方一名敌人“啊”的一声大叫,口喷鲜血。突然又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跟着微有锐风扑面,慕容燕急凝掌风,将两件不知名的暗器反击了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敌人已中了他自己所发的歹毒暗器。黑暗之中,蓦地陷入重围,也不知敌人究有多少,只是随手杀人,杀了数人之后,慕容燕暗暗心惊,寻思:“怎地此地聚集了这么多人?”
其时四下里一片漆黑,星月无光,难以分辨方位,只是不断先前冲杀。忽听得身后右侧有掌风袭来,从掌声中听来,敌人着实是个好手,但对于现在的慕容燕来说,却也不难应付。当下慕容燕凝聚功力,和那人对了一掌。只听那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但呼声越响越下,犹如沉入地底,跟着是石块滚动、树枝折断之声。显是被慕容燕一掌拍飞,失足掉入了深谷。
便在此时,左首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
慕容燕轻轻“啊”的一声。“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名头在江湖上也有流传,这些所谓“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但慕容燕读过原著,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天山灵鹫宫的部属,但具体都有哪三十六洞,哪七十二岛,慕容燕可就不知道的那么清楚了。
原著中虽然介绍过几个洞主、岛主,但因时间久远,慕容燕大多都已忘却。时至今日,慕容燕只记得一个卓不凡和一个不平道人了。再加上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多年来销声匿迹,并无作为,慕容燕也没加留神。所以刚才碰到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的人时,也未想到他们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一。
慕容燕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稍一回忆书中的内容,就明白了他们聚在这里的目的。心中一转,便有了定计。他朗声道:“在下乘夜赶路,不知众位在此相聚,无意中多有冒犯,谨此谢过。黑暗之中,事出误会,双方一笑置之便了,请各位借道。”他这几句话不亢不卑,并不吐露身分来历,对误杀对方数人之事,也赔了罪。
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发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五六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数里之外。
众人哄笑声中,高坡上那人道:“你这人说话轻描淡写,把事情看得忒也易了。你已出手伤了咱们好几位兄弟,万仙大会群仙假如就此放你走路,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脸皮,却往哪里搁去?”
慕容燕定下神来,凝目四顾,只见前后左右的山坡、山峰、山坳、山脊各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自瞧不清各人的身形面貌。这些人本来不知藏在哪里,突然之间,都有如从地底下涌了出来。慕容燕在这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已。
慕容燕气凝丹田,朗声说道:“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大名,在下也素有所闻,决不敢故意得罪。在下慕容燕有心结交,无意冒犯。”
只听得四周许多人都“咦”的一声,显是听到了“慕容”这个姓氏颇为惊讶。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的人么?”慕容燕道:“不敢,在下正是。”那人道:“姑苏慕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见上一见!”
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原先都不知藏在何处。灯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颇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慕容燕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容燕有礼。”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
西首一人说道:“慕容燕,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地横行,却不把咱们瞧得小了?你慕容氏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来问你,你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燕循声瞧去,只见西首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的,半根头发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慕容燕微一抱拳,说道:“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我刚才问你:你若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得对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好了!”
慕容燕看了这局面,情知今日之事,已不能善了,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前辈请出手吧!”
那人又呵呵呵地捧腹而笑,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来伸量我。你如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字,趁早给我收了起来吧!”
慕容燕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既不说出姓名来历,又不展露一招半式,我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才让你姑苏慕容氏得了偌大的名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呵呵!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这娃儿走路。”
慕容燕看他故意刁难自己,便也不再和他客气。大声说道:“你叫我‘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又叫我向你磕头。你这门绝技,本公子爷可学不来了。”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慕容燕脸上射来。慕容燕斜身避开,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又向慕容燕额头眉毛之上的“阳白穴”打来。这口浓痰虽然劲力不小,但慕容燕想要给他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也容易。可慕容燕嫌这口中吐出的秽物肮脏,不愿沾身,便又闪身避了过去。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慕容燕,老夫也不来要你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你。”
慕容燕刚才看他那口痰在空中拐弯,就猜到了他的武功来历。“嘿嘿”笑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却也不少了吧。难道本公子,竟也会用这功夫来对付你吗?”
那大头老者本来一张脸血也似红,突然之间,变得全无血色,但立即又变成红色,笑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五斗米神功’损人利己,阴狠险毒,难道是我这种人练的么?但你居然叫得出老爷爷的姓来,总算很不容易的了。”
慕容燕听他如此说,已知自己猜对了,不过他不肯承认而已,慕容燕现在也不欲和他结深仇,便道:“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端木洞主这功夫原来不是‘五斗米神功’,那么想必是从‘地火功’中化出来的一门神妙功夫了。”
“地火功”是赤焰洞一派的基本功夫。赤焰洞一派的宗主都复姓端木,这大头老者名叫端木元,听得慕容燕说出了自己的身分来历,却偏偏给自己掩饰“五斗米神功”,对他顿生好感,何况赤焰洞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一个小派,在他口中居然成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加高兴,便即笑道:“不错,不错,这是地火功中的一项雕虫小技。老夫有言在先,公子既道出了宝门,我便不来为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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