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半夏的心里咯噔一下,脑中一瞬间的空白。
此时的她,应该怎么反应呢?
是该像无事人一样说:我看到了,不过,写的字不赖。
还是该很激动的说:我看到了,而且非常感动,借我个肩膀哭一下吧。
或者…猷…
心里面想了无数反应,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该知如何反应,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都不符合她与白九誊之间的关系。
要说无事人一样?她确实看到了;要说激动吧,偏偏他的某些言语让她不甚赞同。
她与白九誊认识十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面对白九誊的突然质问,她聪明的小脑袋不管用了蕖。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看出云半夏心里的犹豫,白九誊脸上挂着平常惯有的温和笑容,邪魅的眸微微眯起。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那么,我来问你来答吧!”
云半夏默默的点点头。
“好!”她大方的坐正,她怎么说也不能在气势上输掉。
“你定婚了吗?”白九誊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
“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云半夏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我也没有定婚,也没有喜欢的人!”白九誊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
云半夏的心里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似的。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喜欢的人,难道他那木盒子里写的信都是假的吗?
“白大哥如果说完了的话,就可以离开了!”她阴郁着脸冷漠的下逐客令。
“在来到庆国之前没有,那时的喜欢,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女孩的牵挂,不过,我想要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白九誊目光灼灼的盯着云半夏,吐出自己的心迹。
她的心脏露跳了一拍,嘴巴动不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半晌听不到她的回答,他又笑了。
“这样问好了,夏妹妹!”
“有!”云半夏反射性的坐直了身体大声喊,双手端正的伏在膝上,训练有素的如同军人听到了军号般。
云半夏窘迫的想找个地洞钻起来,太丢人了。
白九誊为免她羞的逃走,故意没有直视她的眼睛,而是把玩着掌心中的茶杯。
“我又不是野兽,不会吃了你,不要那么紧张。”
他确实不是野兽,只不过他要是危险起来,比野兽还可怕,会将人吞的骨头渣都不剩。
“没有没有,刚刚我只是嗓子难受,想清清嗓子而已。”她尴尬的找了个理由,虽然是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
“夏妹妹的嗓子现在舒服了吗?要不要再喊两声?”白九誊揶揄道。
狠狠的剜他一眼。
他就没有一刻不想戏弄她的。
紧张的感觉轻松了几分,她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
“多谢白大哥好心,不需要。”
“我是怕夏妹妹你一会儿嗓子还会不舒服。”
齿缝中蹦出三个字:“不会了!”
“好吧,我就相信夏妹妹你!”他的目光继续盯着手中的杯子。
“你说什么就快说。”她不耐烦的催促他。
重新抬起头,白九誊那双妖冶的琥珀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进她的心里。
心弦一瞬间被拨动,她镇定的保持平静。
“你应当不讨厌我的,对吧?”白九誊突然又问。
歪了歪头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们这是十年后刚刚重逢没有多长时间,相信你现在还没有对我到达喜欢的程度!”白九誊淡淡的看着她道。
云半夏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心头上压着的大石移开了些。
“确实是如此!”她连连点头,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在慢慢的跳进他的陷阱。
“所以,只要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再多一些之后,夏妹妹你一定会慢慢喜欢上我。”白九誊淡淡的又说道,一双深邃的眼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反应。
“对呀,只要我们相处时间多一些之后,我就会慢慢喜欢……”
云半夏回答得太快,话未说完,只剩下最后一个“你”字,她突然的反应了过来,硬生生的截断。
“你说什么?”云半夏瞪大了眼。
“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若是你也喜欢上了我,我会正式向王爷提亲!”白九誊认真的望着她一字一顿的道。
刚刚才从她心头移开的压力,一瞬间又重新压了上来。
“半个月?”她眉头打结。
“若是你嫌半个月太少的话,十天也可以……”
“不要不要,半个月就半个月!”她连连出声打断,在她话落的瞬间,她敏锐的发现了白九誊脸上阴谋得逞的笑容,立马沉下了脸:“你这是故意引我上套?”
白九誊不慌不忙的笑答:“我这是为了我将来的幸福着想。”
“你的幸福是幸福,我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云半夏恨的咬牙切齿。
白九誊突然认真的盯住她的脸,一本正经的轻轻道:“云半夏,好好的考虑考虑,对于感情,我是认真的!”
云半夏的心脏露跳了一拍,面对白九誊认真、火热的目光,她愣愣的点头。
“我会认真考虑的。”
认真的情绪过后,白九誊脸上的笑容掺杂了几分戏弄。
“夏妹妹,说实话,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谁说的?”她板起脸,嫌恶的扫他一眼:“我会喜欢你?别开玩笑了,我最喜欢的人可是吴彦祖那样的,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帅,你的条件跟他差太远了!”
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白九誊好看的剑眉一瞬间皱紧,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五指的力道,让她吃不消的痛吟出声。
“你干什么?疼,很疼!”她拍他的手背,欲打掉那只让她疼的手指。“我要减十分!”
刚刚还说要让她好好考虑,这会儿他突然对她使用暴力。
“吴彦祖是谁?”白九誊板着脸咬牙切齿的问,那表情看起来,好像知道人在哪里,他会马上跑过去把人挫骨扬灰了似的。
“他不在这里!”云半夏赶紧解释。
“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几分,云半夏痛的两条眉毛纠结成一团。
“他呀,只是书里面的一个人物!只是书里面的人物而已!”云半夏飞快的解释,她只不过是故意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的醋劲那么大,那双猩红眼中喷薄着怒火,几乎将她燃烧殆尽。
那双怒红的眼半信半疑的盯住她的眼睛。
“真的?”
“真的!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我早就已经扑过去了,哪里还会待在这里?”云半夏连连道。
腕上的他的手终于移开,云半夏松了口气,看着自己手腕上被他捏出来的五个指印,云半夏横了他一眼。
“一百分已经扣掉了十分,如果扣到了六十分以下,半个月也不必等了,我们直接gameover游戏结束!”云半夏愤愤的警告他。
“……”
“听到了没有?”云半夏板起了脸,嗓音陡然拔高。
“我有意见,这样对我不公平,如果帮助你解决什么事情的话,分数也理当相应的提高!”白九誊不满的提出要求。
他好像说的也是,只减不加的话,对他确实不公平。
“好吧,必须是我承认的确实是帮助我的事情,我才会增加分数。”云半夏妥协。
“这样我同意!”
云半夏的小说的冲他要求:“这样吧,你帮我把伊心和那什么金国丞相大公子之间的婚事取消掉,我给你加十分!”
斜睨她一眼。
“还有九十分,离六十分还差得远,暂时不着急。”白九誊不慌不忙的回答。
云半夏的脸色一黑。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不愿意帮我?”她一拍桌子。
溜了她一眼,白九誊淡淡的解释:“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白族人向来不做毁人姻缘之事!”
“不愿意帮我的话,你现在就走!”云半夏微恼。
以为这样激将白九誊,白九誊就会改变主意,谁知人白大爷当真站了起来往外走:“好,我现在先回去休息,免得你找理由扣我的分数!”
云半夏的嘴角抽了抽,想唤他来着,可是想到是自己赶他走的,她只得作罢。
算了,反正昨天晚上他帮她批了那么多帐本也够累的了,就先放他一马,让他回去休息吧,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由她自己来解决吧。
一直飘浮不定的心,在这一刻才真正的定下来。
白九誊刚刚的一番话,让云半夏真正的舒心,半个月的时间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白九誊这个家伙,应当不会淋湿吧?要是他病了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伤情不会又会加重吧?
云半夏眼珠子骨碌一转,赶紧去摸门后的伞,摸了一会儿,并不见她平时用的那把。
朱砂刚好撑了伞从外面端了茶进来。
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把伞收了立在旁边。
“郡主,您怎么出来了?”朱砂先把手上的托盘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再赶紧去扶云半夏。
“我的伞呢?”云半夏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门后。
“您的伞呀,刚刚奴婢看到九爷撑着伞回了客苑,那伞好像就是您的。”朱砂提供了一个答案。
云半夏翻了一个白眼,她刚刚还担心他淋了雨会生病,结果……
白担心他了。
“郡主,您还是快回去躺着吧,您这脚啊,还是要多休息,等雨停了奴婢去找梁大夫来给您瞧瞧!”朱砂念叨着,准备扶了云半夏回房。
门外传来了一阵鞋子踩在雨水上的声音,云半夏和朱砂两个的眼睛同时顺着声音看去。
伊心全身湿透了的站在门外,雨水从她的发间、下巴和衣角不停的向下滴着水,整个人狼狈至极。
“呀!伊心!”朱砂惊叫了一声。
云半夏扶着旁边的墙壁,示意朱砂快去扶朱砂,朱砂会意,着急的把伊心从门外拉了进来。
雨水一下子将屋内的地毯打湿,伊心慌张的欲退出房外。
“奴婢弄脏地毯了。”
“你要是敢出去,我马上让人把后院的大狼狗牵出来,让它来看着你。”云半夏一声喝斥:“朱砂,你赶紧带她去屏风后面,衣柜里有她两套衣服,马上给她换套干净的。”
“是!”伊心如牵线木偶般,任由朱砂拉她去屏风后。
不一会儿,伊心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朱砂将她的头发也擦干了一些,才将她重新推了出来。
伊心一张脸惨白,光着脚,一双手紧紧的握住。
朱砂的手里还拿着伊心的鞋子,欲给伊心换上,伊心突然扑通一声,在云半夏的面前跪了下来。
“郡主!求求您!”她重重的在地上磕头:“求求您,奴婢不想嫁给大公子,求求您……”
云半夏起身想扶,可是因为自己的脚上有伤,只得又坐了回去,示意朱砂扶她起来。
抬起头,伊心的额头上已经磕得红肿一片。
云半夏叹了口气。
“伊心,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伊心跟了她这么多年,向来勤勤恳恳,她也是最近才知晓,伊心居然还瞒了她那么多事,虽然她也怜惜她,可是,心里却也打了个结。
伊心含泪抽抽咽咽的回答:“其实……奴婢是金国前朝将军魏贤的女儿!”
云半夏的脑中浮起一个名字来,恍然想起:“那位名将?”
伊心点点头。
“父亲被人陷害,结果我们全家被斩,只奴婢一个人在外面玩耍幸存,当奴婢得知消息的时候,父亲已经被砍了头,奴婢为洗刷父亲的冤屈,四处找寻父亲生前的亲友,可是都被他们拒绝,甚至……甚至还被人追杀”
想到那些不堪的回忆,伊心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后来,奴婢遇到了洛小姐,洛小姐父亲的朋友是金国的大官,多方帮助奴婢,才令父亲沉冤得雪,洛小姐与青梅竹马的一位公子从小订了亲,快到成亲.日时,洛小姐突然被选中入宫。”
“奴婢因为洛小姐代父申冤,便自告奋勇替洛小姐入宫,不曾想却被宫里的嬷嬷认了出来,后被贬为最低等宫女,嬷嬷们严厉,只要做不好事情便会被鞭子狠狠抽打,有一次,奴婢救了出任务受伤回来的阿丙,就与阿丙相识、相恋!”
“宫里的宫女是不能和男人在一起的,于是奴婢就和阿丙商议准备逃出皇宫,后来的事情,郡主您都知道了。”
听完伊心的故事,云半夏心里一阵唏嘘。
没想到,伊心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更想不到,她竟然还是金国大将魏贤的女儿。
云半夏抬手示意朱砂,朱砂立即扶起伊心。
看着泪眼婆裟、眼睛红肿的朱砂,云半夏心中不忍。
“好了,朱砂,你的事情我现在全明白了。”云半夏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问:“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确定不愿意嫁给呼伦烨?如果嫁给他,以后你将会是少奶奶,享富贵,不用再为奴为婢。”
朱砂目光坚定的与云半夏对视。
“奴婢只想嫁给阿丙,如果不能嫁给他,奴婢只愿郡主您给奴婢一个痛快,让奴婢给已经亡逝的父亲和母亲膝前尽孝!”
云半夏笑了笑,冲门外喊道:“喂,门神,听到了没有?还不快进来?”
一身湿漉漉的阿丙在伊心惊讶的目光中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双眼微红的直勾勾望着伊心,双臂缓缓抬起。
伊心的眼泪夺眶而出,转身扑进他的怀里。
阿丙微笑的紧紧搂住怀中的伊心。
地上又湿了一片。
云半夏非常煞风景的啧啧道:“阿丙,伊心,我这毯子可算是废了,你们两个要在我这里工作一辈子才能偿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