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四个字,亲密的拉一拉小手,这问题迎刃而解。
小表妹拉长语调“哦~”了一声,主动去帮家里的阿姨端茶了。
季忱和明薇坐在右侧的沙发上,季母端来茶杯,斟上第一杯送到明薇面前,她下意识扭头请示季姓影帝,这杯茶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哪有第一杯茶就递给小辈的道理。
季忱不表态,眸中的情绪尽敛。她喉咙中像堵了一口气,递给他一个“算你狠”的眼色。
起身从容接过未来婆婆递来的茶杯,指腹触碰到杯壁,滚烫的温度透过神经末梢传来。
明薇手腕一松,差点把茶杯摔在地上。
杯中只有半杯茶,不等她放下杯子,季母拎起紫砂壶,就着她的姿势又往杯子里倒茶。
水面溢出些许,滚烫的茶水浇上明薇的手指,她也是从小被娇惯养起来的姑娘,手上除了画画磨出的茧,其他地方细皮嫩肉,哪经得起开水一烫。
明薇看出季母是存心试验她,有股火苗马上把她的天灵盖给掀了,她却硬生生忍住了。
算了算了,就当是买花瓶的代价。
勉强端了几秒,明薇手指发麻,稍不留神水杯就脱手。
季忱的反应更快,一手接住杯子,茶水倾倒,从他的手指间隙滴落在地。
季母放下手里的茶壶,一直紧绷的嘴角勾起,“八秒,勉强合格。”
那杯茶一滴不漏全洒在了季忱的手上。明薇抓住他那只手,接过小表妹递来的纸巾,擦干净他手上的水,手背手心都是红的。
她语气急促问:“去用凉水冲一下吧?”
季忱垂眸,目光落在女人不停颤抖的睫毛上,斟酌好的说辞到嘴边,他改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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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置卫生间。明薇卷起季忱的袖口,牵着他的手到水龙头旁边,“阿姨是想试我,杯子掉了再倒一杯不就是了。”
季忱平淡的表情难得出现波澜,“她是在试我,你是被殃及到的池鱼。”
明薇一怔,不明所以。
季忱关闭水龙头,反身靠在琉璃台沿,没受伤的那只手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又非常自然地把受伤的手送到她面前。
哦,让她擦干净,全权负责。
明薇鼓起腮帮,垂头帮他擦干净水渍。
季忱说:“我和他们讲,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妈不信。”
明薇随即反驳:“她是你妈哎——”
后知后觉他话中用的词,音量低了些,“骗人不好。”
季忱没有同她讲过家里人的事,几句话说不清,但不交代明白她又会胡思乱想,于是言简意赅道:“我父母并不是因为彼此喜欢才在一起的,是商业联姻。”
明薇抿唇,这件事的确没听其他人提起过。
季忱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她,“所以她宁愿我单身,也不允许我因为应付家里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孩。”
明薇讷讷,“但我看你父母之间……”
季忱露出几分微不可察的笑,“几十年过去,没有爱情也会有亲情。”
明薇的脑回路简单清奇,她觉得季忱对她说这些是在提醒她,他们的相处方式可以参照他的父母,相敬如宾。
明薇琢磨着,以后季忱说不定能遇上喜欢的姑娘。
她语重心长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没关系,有结婚就有离婚,你遇上喜欢的人以后,我绝对、绝对会义不容辞签下离婚协议。”
季忱眉心抽搐,唇角拉直,“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明薇承下他的谢意:“不客气,我们出去吧。”
季忱轻哂,眸光深深盯着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有股无力感袭来,他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抬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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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薇有幸参观了季忱的房间,小表妹陪她在屋里说话,翻出压箱底的一些东西给未来的小嫂子观赏,比如高三的练习册,比如季忱的那些奖状,再比如——
明薇展开手里的那幅画,时过已久,画面有些发污,是当年她画得一幅画。
少年逆光坐在轮椅上,垂头翻弄手里的书籍。当时是雨天,背后的阴影打得过重,他的侧脸也用阴影加以渲染。
那天她逃了政教处主任在班里的演讲,重点班规定每周一次的重要讲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训导的话。
明薇听得耳朵起茧。
她还有三张速写作业没画完,下课铃一打响,赶在主任进门前抱着画板溜走。
画室太容易被发现,路过医务室,她瞧见一下午不见人影的同桌,想也没想就走进去。
明薇放下手里的画板,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同桌,我来陪你了。”
女孩笑眯眯地,语气自然熟稔,“既然那么有缘,就在当我一次模特,好不好?”
她刻意放软语调,尾音拉长,像是撒娇。
季忱摆出一副“我们不熟”的冷漠脸,不为所动淡睨她。
他不接茬,明薇也不气恼,反正自从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那张精致的脸有过表情。
除了厌恶,嫌弃,以及——
一丢丢的无可奈何。
明薇盘腿坐在椅子上,画板抵住小腿,单手托着板子,时不时抬眸看向对面的男生。
她忍耐不了长久的静默,试图和他闲聊,“季同学,你来医务室不叫个同学陪你?”
季忱冷冷觑她,“和你无关。”
明薇下巴抵住画板,眼睛弯成月牙,轻易拆穿他藏在冷漠表面下的心思,“如果你没人可叫,可以喊我啊。”
季忱:“……”
明薇眨眨眼,有点恶意地补充上:“帮助老幼病残孕是我们当代青年人的使命。”
季忱扯了扯唇角,寡淡的表情如她所愿出现丝丝裂缝,表现出些许愠怒,“放心,我的腿能治好。”
明薇笑得更灿烂,“哦,那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做运动。”
她恰好落笔,一张速写画完,就要换第二张画纸时,笃笃的脚步声传来。
人未到声先闻,政教主任冷声喊:“明薇,这个月底几次旷课了?”
明薇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寻找医务室能藏人的地方,她看向医生办公桌底下的空隙,灵机一动,顾不得季忱本人的意愿把他推到桌前,自己钻进桌底。
明薇的下巴时不时蹭过他的大腿。
温热的气息扑落,季忱蹙眉,“你干什么?”
明薇合掌求饶:“帮我这次,求求了。”
季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抬头,正对上政教主任严肃认真的脸,然后,膝盖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下。
女孩小兔子似的窝在他身旁,手指无意识轻轻挠动手边的东西,也就是他的腿。
季忱不自然地抬手蹭了蹭鼻尖。
政教主任四周打量一圈,面对他时,脸色缓和许多,“见到明薇了吗?”
挠动他膝盖的力度加大几分,季忱略垂眸,“见到了。”
明薇心脏咚地一声,差点跳出来。
季忱第一次见她吃瘪的神色,慢条斯理弯唇,“杨医生陪她去校外的医院拿药了。”
政教主任半信半疑,查过监控才找到明薇往医务室跑了,倒是没见她进了医务室又去干什么。
政教主任走后,明薇长舒一口气,要不是迫于形势无处可躲,她怎么可能向季忱示弱!
但是,似乎……的确一语成谶。
季忱的腿好了,能站起来了,也按照约定和她一起做运动。
虽然是某项不可描述的运动tvt?
第8章 我偏爱
季忱走进屋,目光落在明薇手中的那幅画上,偏开头去看旁边心虚垂着脑袋的小表妹。
小表妹举手投降,缩了缩脖子,默不作声离开他的卧室。
明薇看得入神,季忱到她旁边,将桌上的陈年旧物重新装进纸箱,“怎么突然看起这些了?”
明薇回神,折起手里的画,“想看看高中时的手艺。”
她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季忱,你为什么还留着这幅画?”
季忱整理纸箱的动作停住,缓慢侧过视线,女人微眯起眼睛,眼角眉梢透漏着一股狡黠,仿佛猜透了什么,又似乎是故意引他入套。
见他良久不语,明薇耸肩:“不想说就算了。”
谁让她是一个大度又宽容,从不强迫别人去做什么的好人呢。
季忱隐在阴影中的喉结滚动两下,声音晦涩,“高三的草稿本我也会留着。”
看不出来,还是个颇为念旧的人。外界疯传季家的少爷薄情寡性,不知谣言是从哪个记者口中传出来的。
连草稿本都留着。
明薇思绪中断,心里补充上他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更何况是你的这幅画。
她刚冒出的一丁点小得意瞬间消失,以为季忱留下这幅画是念在高三的同桌交情上,没想到是同类别垃圾分类收藏。
为了掩饰尴尬,明薇咳了声,把手里的画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尽量表现出帮忙收拾垃圾的善意,“既然是我画的,那我就拿走了。”
季忱慢条斯理阖上纸箱,“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去,不算太体面的事情。”
明薇抿唇不语,欲盖弥彰捂住口袋,警惕地看着他。
季忱俯身,手指探到她的手边,温凉的指尖覆上她的手背,看似温和斯文,说出的话却字字低沉,“它归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