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那样的充满活力,让第一次经历**的她又怕又兴奋;他曾是那样的温柔炽烈,总是想靠近她拥抱亲吻。
可他如今躺在那里,形销骨立气若游丝,连一点求生的迹象都没有,仿佛就认了这命运,安静的等待死亡。
清欢的鼻子有点酸,她手上动作不停揭开他的衣裳——倒是比想象的好很多,他挨得板子不算多,杖伤当时看似严重却也不难恢复,赵兰泽给他用了清欢送的金疮药,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外伤终究不是他的致命伤,就算全好了,也定然救不回穆云琛的命。
清欢慢慢放下了他的衣裳,从自己身上取出那枚异常璀璨的金刚钻石,小心的放在穆云琛枕下。
清欢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绝情,四饼取回她给穆云琛的东西时她就知道,这枚他随身而带的金刚石是拿不回来的。
那时她想,不然,就算了,她不也还留着穆云琛送的猫吗。
至于后来她让赵兰泽来去钻石,也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让他将最好的药带到穆云琛身边。
清欢因放钻石便靠近了穆云琛,高热让他身上残留的松竹冷香更加清晰,清欢真切的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热度。
味道,热度,这些曾经距离她太近太近的熟悉感觉让清欢的心忽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才发现她竟然这么想他。
为了看清他,清欢扶着穆云琛的肩膀让他平趟过来。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看脸颊下陷、面色灰败的穆云琛,纵然他确实憔悴,纵然他清减太多,纵然他紧蹙眉心眼下发青,可是那因发热而愈显妖娆的面色,以及他微微开合的红唇都让他看起来仍旧俊美如初。
可是他真的好虚弱,就算清欢将他转过来,他蹙着眉却无一丝反抗之力,仿佛予取予求皆有他人做主。
穆云琛在这一刻是有感觉的,他冥冥中感受到那朝思暮想的气息,即便只是最轻的呼吸他似乎也能分别出她与常人不同。
可是这些天他已经有太多的梦境和幻觉了,每一次都是报着极大的希望和憧憬,却在梦中一次次被凉薄至极的她狠狠伤害。
这么多天过去,穆云琛是真的没有心劲儿了,是谁都好,他已经不在意了,他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去求证。
这么多场凌迟,他身心俱疲,他已经体会到了孟姨娘曾经说过的解脱——他如今这样,不如一死。
“穆云琛,是我。”清欢撩开他侧脸的乱发轻声道。
这个声音……
虽然都是梦,虽然有那么多次梦,可是这个声音还是如来自地狱的魅惑,让他放不下躲不开,好似心上一张网,紧紧将他束缚。
“穆云琛,我从梦里来见你了。”
穆云琛终究敌不过那最后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对她的渴望。
他能做的也只是将水杏眸睁开一线,有太多次他梦到清欢唤他醒来,可是只要他睁眼就是她冷酷的笑容;是碎裂的翡翠镯;是她说,我厌了你。
披着斗篷的清欢他是第一次见,可他猜到了,这样的清欢不就是来跟他告别的吗。
穆云琛用了全身力气才牵出一个惨然的微笑,他闭上眼睛,眼泪就滑落下来,再也不肯睁开了。
清欢只觉呼吸一滞,心里好像有无数的小鸡在啄,一下一下,好疼好疼。
她所有的冷漠与自律都是被家住生涯打磨出来,硬生生凹成了那个心思诡谲利益至上的样子。她其实本身只是一个很感性很很任性的女孩,而且她真的很喜欢穆云琛。
所以她难过,太难过。
穆云琛无条件的纵容她,不顾一切的爱她,豁出信命去救她,可当初那个无比耀眼风华绝代的穆九公子却活活被她折磨成了这个消瘦憔悴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怎么就这么没用!
清欢难过到极致就迁怒起了穆云琛,她的初衷分明是完成他对母亲的承诺,成全他的志向,她就是知道穆云琛背着她有多向往上走,有多少不甘心才去放飞他成全他,可是他竟然没用成了这个样子!
少了一场情爱就活不下去!这是什么痴痴傻傻的疯病!
“你这是要死给谁看?”清欢的语气毫不客气,仍然那么傲娇,可声音里却带上一点鼻音。
穆云琛的眼泪一直流,他不说话,连眼睛都不睁,他只希望这场折磨他的幻象早点消失。
清欢忽然伸手捧着他极度脆弱又病态殷红的脸道:“你醒着的时候不是命都不要的去见宇文清欢吗,现在做梦却不敢看了?”
她低声的质问着,眼眶泛出浅红,咬牙道:“你睁眼啊!在碧云寺的时候你不是这样逼我的吗!”
碧云寺的那个晚上!
那是穆云琛心底最软的梦,也是最利的刺。
他忽然睁开眼睛,干哑着声音道:“你不要再出现再我梦里了,宇文清欢我够了,我被你折磨够了……”
穆云琛半梦半醒间,眼角被烛火映出泪滴滑过的银痕,他的声音很虚弱却十分痛苦:“你放开我吧……你们都不要再来管我……”
“放开你可以,但是不会由着你作践自己,更不会由着你去死!你想死,也要我答应才行!”
穆云琛只觉身在梦中,迷蒙的泪水已经将领下的亵衣染湿,他因清欢羞他、辱他、厌他此刻却仍旧过分霸道的掌控他而气急怒极:“你……”
可惜穆云琛已经没有再多一丝的力气与她抗争,他咳出一口血,望着清欢之声一双绝望的泪眼。
穆云琛的病并不是非死不可,他是不愿求生!
清欢见他已经到了这个的地步,不由分说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盒,将里面唯有一颗的白色药丸塞进穆云琛口中。
穆云琛就要往外吐,清欢又哪里啃,抓起小几上的水杯饮下一大口,不由分说的抵上穆云琛,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度入他口中。
穆云琛就算在没力气也要挣扎两下,他刚要偏过头就被清欢硬扳过下巴仰起脖颈,口中那药丸就滑入喉间,合着她口中的细流汇入胸腔。
那药竟然是入水即化的,带着并不浓烈的清幽香气,像是山间的花草药物在雨中散出的幽香。
水流已尽,剩下的便化作自然而然的吻。
探入交缠,呼吸相抵。
他也不想,却因此沉沦,继而想起那终生难忘的明月之夜,心中一痛,又主动含住了她温软的唇。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清欢趴在他身上,拉着他的衣裳逐渐滑落,她觉得自己体内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难以控制,每一个地方都以爱为名叫嚣着缠住穆云琛消瘦的身体。
但是清欢还是推开了不停喘息的他。
让他吃了吊命的云暖白露丸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现在只有几句劝心的话了,她不是真的要与他和好,相反,她是真的要与他一刀两断。
清欢抚平气息道:“穆云琛,你知道宇文清欢是什么样的人。”
穆云琛侧身撑住身体,因那一吻的缘故微喘着气点头。
他不知道是这幻境中的灵丹妙药起了作用还是这幻境中清欢的吻给了他续命的生气,他只觉身体不再那么沉重,体内煎熬的热意褪去了许多,甚至连力气都在逐渐恢复。
一定是梦了,穆云琛自嘲的想,不然他这濒死之人怎么可能还撑得起身体。而这个清欢的化身,一定是他心中的执念。
清欢道:“何必呢,他高高在上,想要你的时候百般撩拨,腻了你的时候羞辱折磨,你要是为了这种当你是万物的人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你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也手握重权,与她为敌让她尝尝你吃过的苦,让她也忍受求而不得的痛?”
穆云琛想,这些话确实打动了他。
他在欢|爱的时候都想把清欢拆骨入腹,想让他只属于他一个人,想把他关起来折磨她弄哭她,让她娇声求饶身沉欲海,让她再也不能把别人变成她的裙下之臣。
可是他又舍不得,他宁愿自己卑微至极,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形式,地位,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只是,只是清欢她却不愿意了。
所以,若真的有一天他将她拆骨入腹,她也不该怪他。
清欢并不知道穆云琛在想什么,但是她在穆云琛黑漆漆的眸中却看到了犹豫不决。
“你要是想复仇、想报复就该好好活下去啊,入仕夺权走上朝堂!你可以的穆云琛,就算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活着,你总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穆云琛觉得自己在这幻境中竟然恢复了许多,他怔怔的听着清欢的话,眸底却已是一片偏执的深渊。
他忽然道:“我不要她的代价……”
我只要她永远属于我。
清欢也不知道穆云琛后半句要说什么,只觉她眼看就要劝住他一颗寻死的心了,她要让穆云琛把恨她当做活下去的支柱,可没想到他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句消磨意志的话。
清欢气的很,忽然诡异的笑了,她靠近穆云琛道:“不要我付出代价吗?那好啊,那我拍我就日日夜夜来折磨你,你不是想一了百了吗,我就要你活着,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忘不了我!让你活着充满被我厌弃羞辱的痛苦!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卑贱的男宠,用你下贱的身子……”
清欢的狠话还没放完,却被忽然翻身的穆云琛按住了肩膀,他栖身压住她,眼中满是疯狂与狠厉:“是吗,那你真的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被你唯一的男人,你口中下贱的身子弄到哭的!”
第72章 应身体记住
云暖白露丸是历代宇文家主用于急症吊命的丸药, 怕的就是没有立下遗嘱的家主生命垂危不能将后事交代清楚。
此药服下一丸不过盏茶功夫就能让人精神复原如初,药效可以持续两三个时辰, 却三日之内都能吊住一口气, 至于能不能救回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清欢给穆云琛吃的这一丸是他父亲坠崖身死后留下来的, 清欢自己的那一丸怕是要一二十年后才能配齐药材。
她知道这东西有枯木逢春之效, 但是也没想到用在穆云琛身上真的就把方才连说话都没力气的他变成这个痴执狠厉的样子。
穆云琛看着清欢震惊不已的神色眯起水杏眸,喑哑道:“你这样看我,是觉得我不敢将你怎样。”
穆云琛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软枕上, 那是他方才躺过的地方,陷身其中清欢才嗅到其上轻微的药香和松针的冷香。
这个很淡很淡甚至算不上香味的味道, 她太熟悉了,让她想起多少个威逼利诱蹭入温暖怀抱入眠的日子。
穆云琛见她眸中片刻沉溺的嗅了一丝他身上的味道, 眸色不禁又暗了几分, 他喉头滑动,低低哑哑的声音里还带着三分恨意:“假装痴迷原是你管用的伎俩, 哄骗我就让你这么乐此不疲?如今你再不写与我纠缠, 做出这幅样子, 张口又不知有多少难听的话来辱我。”
她没有, 她不是,她是真的喜欢他,所以禁不住他身体味道的诱惑,她喜欢。
只是清欢没想到自己脑中一空的刹那沉溺都没能逃过穆云琛的眼睛, 不由脸颊倏然发热赧然无话:“我……”
穆云琛已分不清真假, 他一心都只认为自己身在梦中, 若是冷静时他还能告诉自己眼前幻境中的清欢是他的心魔,可这一刻他已被清欢先前那写难听至极的话激出了更深的戾气和执念。
碧云寺他第一次抱紧她的时候想狠狠占有她、贯穿她,是她太好太娇让他舍不得,可是她现在这般薄情冷漠竟想弃他而去,难道就不该受到惩罚吗!
穆云琛觉得哪里都痛,哪里都恨,他怎么能放过她!
“宇文清欢,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穆云琛眼眶深深的发红,长睫带着湿意全身却弥漫开暴戾的情绪,他抿唇伸手扯开清欢的斗篷,又用力去撕她身上的衣服。
可就算他服了云暖白露丸恢复了不少气力,他依然是久病之人,如果从小习武的清欢真的想推开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得逞的。
清欢在最初的时候也确实想要将他推开,可是当她看到他左手依然无法正常伸直的手指时,她一下子就怔住了,而后她她的眼角红了,她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就那样直直的看着穆云琛,看他悲戚愤然的眼睛,看他绝望伤心的为所欲为。
穆云琛是第一次看到清欢用这种眼睛看他,伤感而包容,像是纪念又像是告别。
他不喜欢。
他还是喜欢碧云寺干爽薪草见那个强装镇定又略带不安的她,喜欢那双无辜而要强,分明怕却仍旧倔强的眼睛,喜欢之后沉溺其中媚色迷离的眼睛。
所以他索性扯下床边帘勾上用来缚住帐幔的青缎,遮住清欢那双望向他的桃花眸。
清欢在一片青色的烛光中看着眼前并不真切的穆云琛,青缎并不能完全挡住清欢的视线让她无法看到他的容颜,反而因为这层朦胧,她的内心更加伤感起来。
他看到穆云琛面容离她越来越近,他的亵衣散下来,与她的腰封同时滑落。
胸前的寒凉让清欢微颤,穆云琛火热的身体贴近,他的手穿过腋下抱住了她。
他身上的松针冷混合着残留的药香包裹了她——这样的亲密,清欢曾以为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