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欢向来不关心娱乐八卦,但她身边先有萧朗月,后有苏诺,这两人总能把握时机,在谢清欢稍微流露出哪怕一点儿想要了解圈中某个人的时候,不遗余力地描述那人最显著的特征,力求简洁明了地勾勒出完整的人物形象,达到重点科普的目的。
季非真曾是一代人的偶像,在萧朗月的心中,他即便比不上谢言墨的男神地位,也是个大本命。
男神这两个字的含义,谢清欢已经体会到了,至于本命,苏诺没费什么功夫就让她明白了。
季非真出道的那个时代,歌手与演员,有不少是实力派,到现在仍活跃于舞台上,正在慢慢向常青树的地位靠拢。
季非真完美地兼具了偶像派的脸与实力派的唱功,实打实红透十年,在歌坛地位举足轻重。他最早的一批粉丝已经散布于各行业,仍十年如一日地将他当做精神支柱。
而他能有如今的成就,除却天赋过人,更重要的是他后天努力到近乎拼命,对自身的要求严格到严苛,对每一首作品都力求完美。在他工作的时候,必然全心投入,极其厌烦被无关的人或事干扰。
现在,他因为声带手术带来的影响而不能亲自演绎自己的作品,但他的要求也不会因此而降低。所以,谢清欢远远地瞥一眼录音室外这架势,便顿住脚,没有再上前。
季卓阳跟季非真私交不错,很清楚他对工作的态度,知道他要求严格,在这方面向来严厉不给人留情面,此刻见他露出满意的神情,也是松了一口气,略一偏头,就见谢清欢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显然是不打算上前来。
季卓阳转头看一眼录音室,那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小新人瞧着已经完全放开并渐入佳境了,就对季非真打了个手势,示意先走。
季非真也曾经给人写过歌,但这次是头一回全盘操刀整张专辑,自然非常重视。季卓阳看完要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随意摆了摆手,跟赶苍蝇似的。
季卓阳知道他的脾气,略微一笑,不甚在意地转身走了。
季非真略微眯起眼睛,神情间却是凝重认真——季卓阳挖掘的这个新人嗓音很独特,技巧也不错,站在打造新人的角度,他的曲子恐怕是要做些调整。
季卓阳不紧不慢地走向谢清欢:“怎么这时候来了,不是要休息一阵子吗?”
在季卓阳的经纪人生涯中,谢清欢跟萧朗月绝对是最好带的那类艺人。有演技,有不错的群众基础,身上有话题点可以做文章,有过绯闻却无伤大雅。工作上从不挑三拣四,尤其是萧朗月,说是任劳任怨都不为过。私生活干净,没工作的时候低调爱宅,绝不惹是生非。
即便谢清欢身上总是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但她自个儿能搞定,压根儿不用他出面收拾烂摊子。
简直不能更省心。
如今季卓阳总管鼎星事务,谢清欢手中握着鼎星的股份,大小是个能在重大决策上说上话的股东,两人之间的联系反而不如先前紧密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谢清欢没有过问过鼎星的任何事宜。
甚至,能不露面就尽量不露面,工作方面的安排,全靠苏诺这个传声筒。
谢清欢无视季卓阳眼中那不明显的探究,微微笑道:“我近日要出一趟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就这事儿?”季卓阳有点诧异,要知道谢清欢为人处事是让人省心不假,但她却是个容易招事故的体质,“你打个电话来不就行了。”
“反正也是闲着。”谢清欢悠悠道。
季卓阳闻言也笑了,谢清欢因《山河》人气大涨,但她的工作安排并没有因此也变多,甚至还精简了些,确实很闲。
“你这次出门,是不打算带着苏诺吧?”季卓阳笑着问道。
“要解决一点私事,就不带着她了。”谢清欢点点头,“鼎星近来不是在筹备‘性世代’全明星歌唱大赛吗?这么个劳动力,可不能浪费了,留给她给你做个帮手。”
季卓阳再次惊讶了:“你居然会关心这个。”
“我也不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谢清欢笑了笑,“真当我不食人间烟火吗?”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谢清欢便告辞了。
路上塞了会儿车,耽误了半小时,回到家的时候,玛格丽特看上去好些了,起码脸色不是那种死灰色了,只是眼神依旧冷厉如刀。
“真是不错的眼神,当得临危不惧四字。”谢清欢赞叹,一脸悠然问道,“我们从哪儿走?”
玛格丽特沉默地看她片刻,唇角扯出个僵冷的笑:“你不收拾一下?”
“我若能回来,自然要好好收拾。”谢清欢淡淡道,“我不贪心,也不是轻敌,只是,道格拉斯家——”她顿了顿,声音中带了点冷漠,“让我有点儿厌烦了。”
玛格丽特盯着她,冷哼一声:“走吧。”
道格拉斯家让谢清欢厌烦,谢清欢又何尝不是?玷污了道格拉斯家纯正的血统,本身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
直到踏上道格拉斯家的私人飞机之前,谢清欢才给路子允去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动向,并让他撤掉跟在她身边保护的人。
路子允在欧洲的布局渐渐展开,听了谢清欢的话,顿时懵了,颇有一种我为了队友冲锋陷阵万死不辞,结果队友阵万死不辞,结果队友不给力,私下投敌,往我心口插刀的惆怅。
这么一想,路子允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连路小心都不敢直视。
谢清欢只是平静地称述事实,并没有多余的话,说完就挂了电话,还关了机。
路子允迅速从惆怅中抽身,再拨回去的时候,就没有再接通过。
恋爱中的人果然智商为负,关心则乱什么,真正发生了一点儿也不萌啊,路小心在心中悠悠感慨一声,转头联系了一直跟在谢清欢身边保护的死士。
“七爷,”路小心看一眼路子允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清姐并不是被挟持。”
“不是被挟持?”路子允挑眉,“玛格丽特是什么人?她有的是办法让人乖乖听话!”
“七爷,”苏沐微微皱眉,“你先冷静一下。照道格拉斯家一贯的作风,他们若是想对谢小姐不利,用得着费工夫把人带到欧洲来吗,就地解决不是更方便?”
“对啊,他们把清姐带来欧洲,是打算做什么呢?”路小心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难道是为了威胁七爷?”
苏沐横了路小心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觉得可能吗?”
路子允心念一动,略一沉默,才慢腾腾开口:“我倒宁愿是这样。”
路小心闻言一怔,跟苏沐对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不、不会吧——”
苏沐看一眼路子允,即便当年跟容家对着干,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凝重的表情,美人关难过啊,她心中轻轻一叹:“通知艾米丽小姐吧。道格拉斯家的事,她更有发言权。”
玛格丽特并没有阻止谢清欢给路子允打电话,面无表情地上了飞机之后,就合上眼睛养神,并不搭理谢清欢。
谢清欢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也不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也就少了几分新鲜感,玛格丽特不说话,她也懒得开口。
在飞机上用了晚餐,居然还照顾到了谢清欢的饮食习惯,是家常的四菜一汤,荤素搭配。
吃完饭,玛格丽特终于开口了:“三阴绝脉手,是什么?”
谢清欢闻言轻轻一笑。三阴绝脉手,谢清欢母家颖川侯府的独门绝技,可杀人可逼供,方便好用,当初她表哥喜文厌武,反倒是她跟着舅舅学会了。
“一种杀人的功夫。”谢清欢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用到这个,“经脉会慢慢枯死。”
玛格丽特脸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并不是从小习武。陆见琛受谢持静之托照顾你,谢家出过文豪,出过艺术家,甚至出过军人,但谢家本身,并不尚武。你在鼎星这么些年,也从未流露出对武术的兴趣。”
谢清欢挑眉:“所以呢?”
“你第一次出手,是在拍《山河》的时候,以一敌四,全身而退。”玛格丽特冷淡道,眼中隐约有些嘲讽,“而在那之前不久,你还险些死在段明楼的床上。照你的说法,你是在五年前赵泽天事件之后,拜师学的武术,以你的身手,对上段明楼,总还是有几分胜算的,但你并没有。所以——”
她的目光定在谢清欢脸上:“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那身功夫,是活着从段明楼的床上离开之后,才有的?”
谢清欢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你,是在讲故事?”
“故事?就当我是在讲故事好了,希望你在面对格雷的时候,还能有这份镇定。”玛格丽特冷冷一笑,“不过,谢清欢,你记住,再好的伪装,依旧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