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冲散了一天的暑气。亦不影响此刻月色如织,温柔地铺开在墨色的水面上,如同散了一层碎银。
神秘的海上水晶宫,夜之狂欢盛宴才刚刚开始。衣香鬓影轻摇,欢声笑语甜腻,随处可见仅着薄纱酥胸半露的少女以及轻浮迷醉的浪荡贵族,空气中尽是靡丽的气息。
道格拉斯家的海上水晶宫,素来是温柔乡,是英雄冢,亦是销金窟。
相较于外殿那浮夸的热闹,同样金碧辉煌的会客餐厅显得冷清许多。洛可可的装饰风格精致纤巧,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壁画,全银质的餐具冷光轻闪,繁复的古典宫灯悬在头顶,将整个空间映衬得异常奢华。
餐厅正中,长达数米的餐桌两端各坐着一人。
上方主位那人,五官线条疏落凌厉,仿若刀削。精致的眉眼略略弯起,隐约含笑,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玩世不恭。灯光流泻在他栗色的头发上,引出一道柔和的光圈,湛蓝的眼眸仿若是碧空之下的湖水一般,轻轻漾着温柔。
他穿了件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直扣到领口处,外边一件白大褂裹住极具爆发力的精悍身材,顺着流畅的线条蜿蜒到餐桌下方。袖口却松松挽起,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健康肌肤。
他举止优雅,仿佛是数代勋爵的贵公子。
这个人,正是这水晶宫之主,道格拉斯家的新任家主——格雷·道格拉斯。
坐在下首客位上的,是一名黑发黑眼的东方男子。穿着一身精心裁剪的绸白唐装,秀丽如画的眉眼间一脉漠然,对于身周发生的一切,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厌倦来。
与身形高大,身材精壮的道格拉斯家主相比,这人看上去就像易碎的瓷器一般不堪一击。但格雷很清楚,这只是惑敌的表象。能仅凭一脚就硬生生踢死一头壮年黑熊的男人,怎么着,也跟弱没什么缘分。
“路,”格雷手中捏着一把手术刀,在指间灵巧地转动,“对于我精心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路子允端起面前的红酒,轻抿了一口,略挑了挑眉:“你指的什么?中餐,还是女人?”
八二年的拉菲,味道不错。路子允眼帘轻垂,纤长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道扇形的阴影。
他突然想到谢清欢。那个单手拨弦,奏出轻灵乐音的女子,是否也如这酒,因着珍藏,也醇香如醉?
“啧,真是冷淡啊。”格雷耸了耸肩,“要知道,我对你可真是费尽心力。就拿着中餐来说吧,你不爱吃西餐,又挑食,一般人做的东西也入不了你的眼。我为了能好好款待你,可是专门千里迢迢从中国请了个厨师过来呢。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正?”
路子允眉峰一挑,冷淡道:“你确定是请的?”
“嘛,别这么较真嘛,手段跟过程都不重要,反正人是毫发无伤到了水晶宫。”格雷一手托着下巴,细细看一眼他的脸色,懒懒笑道,“看你也没吃什么,定然是那厨子不用心,失了手。怠慢了我的贵客,我很不高兴。不如,我把他的手剁下来,算是给你赔礼?”
这个疯子。路子允轻轻抿唇,懒得理他。他一响敏锐,如何吃不出这桌菜是路家老厨子的手艺?格雷能从路家大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厨子弄到欧洲来,足见他的本事。
道格拉斯家族在欧洲道儿上的声誉并不好,行事诡谲,反复无常翻脸无情,向来被人称作疯子。而且,每一代总要出几个格外出类拔萃让人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的BT。
眼前这位格雷先生,绝对是道格拉斯家这一代疯子中的翘楚,BT中的航母。细算起来,他还是道格拉斯家这一代最为正统的继承人,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迷上了医术,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可惜,道格拉斯家遍地BT,这几代以来唯一一棵向着光明向着正义的幼苗,在茁壮成长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黑化,不负众望地长歪了。
生在道格拉斯家,没有最BT,只有更BT。格雷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开了灵智,捏着把手术刀纵横杀手界,充分享受着杀人的快感,完美的布局无懈可击的现场让警方无比头疼。
原本,他做了杀手也没什么,毕竟个人之力有限。偏偏他那个最有实力的异母哥哥脑抽了,好好的日子愣是嫌混着闹心,非得豁出去跟他死磕。结果可想而知,战斗机对上航母,小步枪扛上AK47,简直是自寻死路。
格雷下了盘大棋,玩儿够之后,才将异母哥哥的势力一锅端了,而后大摇大摆地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别人杀人,也许是被逼无奈,也许是迫于生计,但格雷不同,他就单纯是为了享受那一瞬的快感,并没有任何理由。且手段新奇,花样百出,道格拉斯家几代的BT全加在一块儿,也抵不上他一个。
格雷当了家主,神经病有了生杀大权,欧洲道儿上哀鸿遍野,一直以来稳定的环境瞬间动荡,给路家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路子允早年,跟格雷做过几个月的同窗,在格雷素来孤家寡人的人生里,算是十分了不得的交情了。但路子允知道,格雷这个人眼里,并没有交情这种东西的存在,跟他做生意,也并不是轻松的事儿。
餐桌上平躺着几名美貌少女,赤着的青涩身躯上搁着各种佳肴。微耸的双峰间放置着一碟烤乳猪,烤得金黄欲滴皮脆肉香,让人食指大动。格雷执着手术刀,漫不经心一路向下,冰冷的刀锋停在娇嫩的肌肤上。
少女的眼睛紧紧合着,卷翘的睫毛却抖个不停,苍白的小脸上半是恐惧半是屈辱,咬着牙极力控制着身体不要颤抖。
“给你安排的女人,你也没看上……”格雷叹了口气,一脸失落,“路,你真是太难伺候了。”
路子允的手一顿,放下酒杯,取过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明日再叙吧。”
“路,”格雷轻笑,飞扬的眉眼间尽是挑衅,“你这个年纪,不该对女人如此冷淡。你,是否有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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