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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其他 > 暖园尽欢星辰笑 > 首战
  官家一生算无遗策,偏偏就是对这个儿子没辙,叹口气道:“不当就不当,跟朕回去吧。”
  赵安辰道:“我要在寺中修行一段时日,暂不回去了。”
  庆王急道:“别啊,六弟不是说辅政吗?”
  赵安辰道:“我有说现在吗?”
  庆王不解:“……那是何时?五哥可是离了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赵安辰淡然道:“五哥让我负责,我不逃避。父皇先诈死,我才推你主事的,现在父皇正值壮年,也没驾崩,五哥还是先让父皇教你处理政务吧,等父皇驾崩了,我再辅政也不迟。”
  白赫云心道:“哈哈,辰儿真是个做生意的料,精明得很,官家算是遇见对手了。”
  官家看儿子闭着眼睛不动如钟,毫无办法,气道:“辰儿你这个不孝子,就不能让父皇提前颐养天年吗,好与你娘安安静静地待些时日?什么叫等我驾崩了?你还想让父皇辛劳到死吗?”
  赵安辰见壮年无恙的爹如此耍赖,闭口不语。
  庆王却小声道:“愿父皇长命百岁,万寿无疆,最好寿与天齐,儿臣是真心的!”
  官家看了一眼庆王,一甩袖子,负了手,摇头晃脑地向禅房外走去,郁闷道:“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哼。”
  众人见此事已了,都跟着官家出了禅房,各回各家。
  坐在赵安辰身边的明笑阳也要起身追着出去的爹娘,赵安辰伸手拉住他:“你说再寻个枕头是什么意思?”
  明笑阳道:“没什么意思啊,自巡边回来,不知怎的落下个毛病,不蹭着什么,或抱点儿什么就睡不踏实,你不给我蹭,我就抱个枕头呗。”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枕头模样。
  赵安辰问道:“就是睡觉枕着的枕头?”
  明笑阳道:“不然还是什么?”
  赵安辰神色缓和了下来:“……没什么。”
  禅房中只剩下这二人,明笑阳看了一会儿,觉得赵安辰这模样依然极好看,五官精致,白皙俊美,没有头发也丝毫不影响英俊,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赵安辰光溜溜的脑袋。
  明笑阳看得出神,手就毫无意识地在赵安辰头上摸了好久,摸得赵安辰实在忍不住了,缓缓问道:“摸够了没有。”
  明笑阳回了神“哦”的一声缩回手去,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赵安辰道:“回哪?”
  明笑阳爽利地答道:“暖园啊!”
  赵安辰道:“不知。”
  明笑阳还不罢休,追问:“你要在寺中待多久啊?”
  赵安辰道:“不知,或许会很久。”
  明笑阳面露不悦,又很无奈道:“哦,那好吧,你坐着吧,我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禅房,追着爹娘回去了。
  路上白赫云问:“辰儿跟你说了什么?”
  明笑阳不开心道:“赵逸说要在寺中呆很久,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娘你说他不会真的不出来了吧?”
  白赫云也是懵得厉害,心道:“辰儿向来对笑阳莫名其妙地执着,笑阳去哪他都要跟着,笑阳说辰儿日夜惦记着娶王妃,现在又说辰儿要在寺中长久呆着,什么情况?”随口答了一句:“娘也不知道。”
  白赫云对明瑞然道:“真让你说准了,当初我说辰儿不会出家,你却说有可能。”
  明瑞然笑道:“世人智慧有限,不似神佛般明达,又大多愚痴,庸人自扰地滚着红尘,辰儿自幼聪慧不似凡人,想必不会对这浊世有多大兴趣,就算有出尘之举,也无甚奇怪。”
  白赫云:“……你想得这么清楚,怎么不去出个尘?”
  明瑞然看着夫人,笑道:“我眷恋红尘,我还有你啊,哈哈哈。”
  白赫云道:“那还真是抱歉了,当了你的绊脚石。”
  明瑞然道:“才不是,我自愿的。”
  明笑阳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一路上若有所思,默不作声。
  庆王跟着官家一起坐车,问道:“父皇,北疆那二十万辽军……听说昨日集结完毕……”
  官家道:“已经放出消息,大宋天子未死,武国公夫妇也健在,胡杭谋反失败,辽侧又有西夏虎视眈眈,朕不觉得辽还敢贸然出兵南下,这次集结估计明日就会撤军了,若是明日不撤,就遣笑阳出去收拾一下即可。”
  庆王不解:“为何不是武国公,而是明兄?”
  官家微微一笑:“借此机会让他们知道,不但武国公健在,又出了个青出于蓝的小武国公,好让他们收收心,冷静冷静。”
  庆王小声道:“哦,原来如此,父皇啊,儿臣还真不知道六弟武功那般吓人,何时练的?”
  官家笑道:“静贵妃武艺不凡,教你六弟很正常。你六弟是个内敛的孩子,你以后要多仰仗你六弟才是。”
  庆王面露凄惨:“六弟就是我的命,父皇若是哪天真的驾崩了,六弟要是不理朝政,儿臣就不活了,反正也得国破家亡,还不如提前选个舒服的死法。”
  官家最近受的刺激已经不少了,听闻此言,不觉脸都抽了一下……
  明笑阳跟着爹娘回府,进了竹斋,问道:“既然是胡杭勾结辽夏,可辽夏为何愿意听从胡杭出兵呢?”
  白赫云道:“据皇城司和白氏密卫的情报来看,这事大体很清楚了,夏是地小人口多,胡杭送去了相当于三年岁币的钱财给夏,并承诺如果他当了皇帝,愿意给夏双倍岁币,只求夏佯装调军。至于辽,是和他们的内政有关,辽的太子和承王相争,太子主张攻夏,承王却始终觊觎我大宋,胡杭怕太子从中掣肘,便没找承王,而是说服了辽太子,让太子提议攻宋。承王自然是乐见其成,举荐了一个老将挂帅,想借着胡杭给的琼州剧毒‘见血封喉’除掉你爹,而后南下攻宋。辽帝见太子和承王都提议攻宋,又考虑到我大宋内乱将至,也觉得可行,便调集了十万辽军于北疆。”
  明笑阳道:“那我爹是真的中箭了?”
  明瑞然道:“没有,擦伤而已,爹是故意的。”
  明笑阳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每天日升日落,平静无奇,可平静之下却这么凶险暗涌,瞬息万变。”
  明瑞然道:“那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岁月静好。都知皇帝尊贵,哪知他的辛苦和不易。”
  明笑阳沉声道:“嗯,身为天子,想要整肃朝纲,激浊扬清,还要被逼得诈死,冒着生命危险面对宮变,这要是万一出个差错……岂不是真的悲剧了。”
  白赫云道:“看上去结局顺畅无阻,可是从百密一疏到万无一失,这之间的差距,就是生与死,成与败,国之存亡。官家与我们的心思和付出不仅仅是严谨慎重就能完全概括的。笑阳你可能领会吗?”
  明笑阳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夜之间朝野内外抓捕官员千余人,不会引起朝局动荡吗?”
  白赫云道:“如果人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他还会随意脱下自己身上的吗?他若是旧衣破了,自然要先备好新衣,才能换下旧衣。一人尚且如此,何况一国?”
  明笑阳道:“嗯,也是。”
  傍晚,明笑阳一个人坐在书房之中,反常的安静,心想:“赵逸无论当不当皇帝,将来都是要主政的,难怪会郁闷到出家,确实该好好想想。现如今官家有我爹和我娘,还有一些忠臣良将,可如果将来赵逸主政,谁会帮他。”想到这,一阵莫名心疼。
  辽帝震怒,朝上当着众臣的面大吼:“什么?明瑞然没死?大宋皇帝也没驾崩?内乱一夜之间平息了?我十万勇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胆敢欺君,你该当何罪!”
  辽帅跪在殿前,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辽帝大吼:“给我拖下去,押入大牢!”
  侍卫上前将辽帅带了下去。
  辽帝道:“该死的胡杭,我十万将士不能这么白死!传我令,二十万大军立刻整军,攻宋!”
  太子一听慌忙上前:“不可啊,二十万大军难以灭宋,又有夏在侧躁动,明瑞然尚在,我军何人统帅啊?万万不可呀!”
  承王道:“有何不可,这窝囊气要是平白这么受了,旁人倒是觉得我们辽软弱可欺,更会让他们生出冒犯之心,契丹勇士们宁愿一战,辽的铁骑也不是摆着好看的!本王愿意亲自统帅!”
  武将们都纷纷表示愿意参战,南下攻宋。
  太子道:“承王莫要急躁,军国大事岂能意气用事?!”
  承王道:“那就这样白死十万将士?”
  辽帝喊道:“好了!都给我住口!唉……二十万大军边境叫阵,看他大宋何人统兵,如果是明瑞然,那在我军商议出新的战法之前不要妄动,撤军便是。如果是旁人,我们就先攻下他几个州给我十万将士祭灵!”
  清晨,明瑞然和明玦父子俩去早朝,白赫云通常是有事进宫,没事不朝。明笑阳自从袭了爵,站了一回早朝,觉得两个武国公真是个很奇怪的事,官家也没做调整,庆王那个傻子也不会调整,所以这俩武国公去一个就得了,明笑阳在家。
  经过最近时日的折腾,白赫云的白氏事务自是堆了不少。赵安辰“出家”了,明笑阳经历了“官家诈死”和“父母双亡”之后,性情沉稳了很多,自己在书房中老实地用功。
  火童无事,就在院中练功,武国公府一切如常。
  “我回来了!”一声叫唤,明乐回来了,叫火童:“火童,帮忙,你们也过来帮忙!我一路上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扬州也挺好玩的!”高兴地说着,完全不知道这段日子家中大丧了一把。
  火童过去帮忙,明乐问道:“他们人呢?”
  火童道:“武国公和玦公子去早朝了,家主在竹斋,公子在书房。”
  明乐笑道:“我哥在书房?哈哈哈!”明乐蹦跳着看过娘后,就去找明笑阳。
  “哥!有扬州的千层糕哦!”明乐进书房搂着明笑阳脖子晃。
  明笑阳道:“嗯,一会儿去吃,乐儿别闹,哥忙着呢。”
  明乐道:“你忙?你……这是什么啊?”明乐低头一看,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明笑阳道:“我发明的阵法图,一会儿就好,你去一边坐着,别晃,我笔都拿不稳了。”
  明乐道:“哦,好!我跟你说呀,沈姐姐的爹啊,是个奇怪的叔叔,给人的感觉很像娘,比娘还怪。”
  明笑阳一听,是沈玄清的那个怪爹,问道:“如何怪?”
  明乐道:“有一天,我看见他家小厮端着一个大方木盘,上面全是黄金,说道:‘老爷,这是吏部尚书李大人送来的,他孙子满月,希望老爷能帮他雕一个玉佩送给他的孙子当满月礼。’然后我就听见沈叔叔说:‘一个小小的吏部尚书好大的手笔,就吏部尚书那点月俸,哪里来的三百两黄金。让他把这脏钱收回去,别脏了我这地方。’哥,你说吏部尚书是个很小的官吗?”
  明笑阳道:“虽然和咱们家比不了,但也不算小了,并且是京官。”
  明乐道:“吏部尚书是何人?看来不是个好官。”
  明笑阳道:“吏部尚书前些天下狱了,现在大约没有吏部尚书,再过些时日估计就会有人走马上任,新尚书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明乐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了吏部尚书差事谁办啊?”
  明笑阳道:“谁知道,大概是吏部的属官们吧。”
  明乐道:“哦,沈叔叔貌似没把尚书放在眼里,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明笑阳笑道:“嗯,确实如此。”
  明乐道:“你知道?”
  明笑阳摇摇头:“不知道。”
  宫中。
  过了一日,官家叫明瑞然到书房议事:“瑞然,辽还未退兵,你觉得该当如何?”
  明瑞然道:“我去吧。”
  官家道:“你觉得笑阳如何?”
  明瑞然想了一下:“也行,还是太小了吧?”
  官家笑道:“当年你也十六岁上战场领兵,你怎么不觉得自己小呢?”
  明瑞然道:“嗯,也是,那就让笑阳去吧,不必带兵前往,西北边境平稳无战事,我前日已经让罗将军带着之前派出的七万禁军支援北境守军了。”
  官家道:“好,让笑阳准备出发吧。”
  明瑞然道:“好。”
  次日一早,明笑阳穿上战袍银甲,还是很仔细地在腰间挂好那把没有名字的宝剑,拿上偃月刀。明乐见傻哥出征,很担心,把自己的白色蛇骨鞭插在了明笑阳的腰上。明笑阳带着火童,一路疾驰,赶赴北疆。
  明瑞然见明乐拿着几张纸,坐在明笑阳书房里很认真地在看,走进去问道:“乐儿在看什么?”
  明乐道:“哥画的符,说这叫阵法。”
  明瑞然道:“嗯,你也该学了,明日开始,去找你玦哥教你。”
  明乐道:“好!我现在就去。”开心地跑出去了。
  明瑞然拿起这几张图看了看,心中大惊,带着图就去竹斋找白赫云。白赫云微微一笑:“不愧是你的儿子,比你还厉害,想不到咱们儿子是个天才。辽军这次怕是要遭罪了。”
  明瑞然拿出其中一张:“笑阳发明这十厄阵兵锋最盛,杀气尽显,阵胜可吞噬百万雄兵,但这个阵的主阵眼于战局最后才会出现,并且最为凶险,需武功极高的主将亲入,九死一生,主将活阵大胜,主将死,胜败难说。这是大开大合风险极大的阵法,不到万不得已,这阵法还是不用的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果还有选择,此阵为下策。”
  白赫云道:“……依笑阳的性格,能画出这种阵法不奇怪,我猜他最想打的恰好就是这样一仗。”
  明瑞然瞬间紧张得像孩子一样:“云儿啊,你别吓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战场凶险,是要断我明家香火吗?不行,我要去看着他。”
  白赫云笑道:“哈哈哈,看你急的,官家让你坐镇京城,你不得擅离。”
  明瑞然气呼呼地坐下:“云儿还笑,也不给我多生几个。”
  白赫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若是你生,我必当尽力。你要是不甘心,趁现在壮年之时,去找别人再生,还来得及,明家是将门,上战场若是有个早晚,也是正常,所以我不会怪你的。总之,我就到乐儿为止了。”
  明瑞然垂下眼委屈道:“云儿莫要再这么说,我不。”
  白赫云心道:“我夫君还是这么可爱。”起身走过去,抱着委屈的明瑞然道:“没事的,就算笑阳真的兵行险着也会活着回来的。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轮到儿子建功立业,你就紧张成这样了?”
  明瑞然担心道:“笑阳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担心他莽撞。”
  白赫云笑着“嗯”了一声。
  明乐在明玦书房学了三天兵法阵法,问道:“玦哥,我忽然想到,平日我哥和宁王哥哥形影不离,我哥出征的时候,怎么没见宁王哥哥的影子?”
  明玦道:“宁王出家了。”
  明乐惊奇道:“什么?是真的吗?”
  明玦道:“嗯,真的,就在天清寺。”
  明乐扔下书,上了马去天清寺看赵安辰。
  “宁王哥哥!”明乐进了禅房问道:“宁王哥哥就不觉得近日有些奇怪吗?”
  赵安辰见明乐来了,问道:“何事?”
  明乐道:“我哥没来烦你,你就不意外吗?”
  赵安辰正是为此不悦:“……”
  明乐道:“我哥到北疆与辽军开战去了。”
  赵安辰霎时站起,瞪着眼睛:“何时走的?”
  明乐道:“三日了,算着路程,单骑疾行,现在差不多应该到北疆了。”
  赵安辰也不顾明乐在屋里,脱了袈裟僧袍,和尚也不当了,穿上自己的外袍,上马出寺直奔武国公府。
  快步进了自己房间,火速穿上和明笑阳一样的白袍银甲和战盔,提上战龙枪,上马出城,直奔北境。
  白赫云看见明笑阳回来了又走了,大吃一惊,招手叫过朱管家,朱管家道:“我也是刚看到,那不是公子,那是宁王殿下。”
  白赫云:“!!!”叫过火鸢:“你马上带一队精卫沿路跟着宁王殿下,对了,叫人进宫告知官家。”
  火鸢道:“是!”
  官家正在静惜宫喝茶,接到精卫来报,痛拍大腿:“哎呀,我的辰儿啊,真是不让朕省心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心中瞬间幻想出儿子被二十万大军包围的景象,愁眉不展。
  静贵妃道:“你别太着急,云儿会保护好儿子的。”
  官家道:“你这当娘的不担心吗?”
  静贵妃道:“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担心又有何用,儿子长大了。”
  官家一声叹息。
  庆王听说六弟上战场了,吓得立刻到大相国寺上了三柱高香,跪下就拜,口中念叨:“阿弥陀佛,祈求上天佛菩萨各路神明,千万保佑我六弟平安归来!”磕了个头,一抬头想到自己这样太不仗义,赶紧站起来又上了三柱高香,跪回去道:“也保佑明兄平安归来!”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拜了又拜才算作罢,回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