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的一阵布料声,她还是也跟着靠到了床头,与景傲并肩,“你睡那么香,谁能叫醒啊?”
寂静的夜晚,景傲喉咙溢出低低的轻笑,无言地纵容女朋友的嘴硬。
气氛缓和沉淀了好一会儿,景傲垂着的眉眼几欲再次昏昏欲睡,长翘的睫毛耷拉着,肩上突然落下了一只软软的东西。
女人突然开口,似乎倾诉似乎自言自语,“谢老师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吧,真的可惜了。”
景傲闻言眨了下眼睛,又耐着性子等了会儿,没听见后话。
有时候人会陷入这样的情绪,一桩事情堵在心里,想说又不想说,但不说就始终无法排解,于是景傲抬手将被角往上提了提,作出听故事的姿态追问,“怎么说?”
又安静了一小下,身边的女人极轻的一声叹息,景傲就听到了那个事迹。
夏初槿同她讲了上学期寒假前,那个事业有成的博士生回来看望谢老师,而那名男子曾经却是真正的问题少年,可以说如今的大好人生全是谢老师当时的坚持给拉回来的。
夏初槿很感慨,她以为景傲大约也会同她一起陷入沉默与惋惜。
“不一样。”景傲却跟她这样说。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模糊的灰色地带,而人,同样如此。”
夏初槿蹙了下眉,“我当然知道。”
“那你想放过他?”景傲问。
“当然不可能。”
夏初槿说完这句话,景傲就凑过来亲了下她的嘴角,跟奖励小朋友似的,夏初槿臊得慌,无言地抿了下唇。
“不是有真实事例,小偷偷窃完逃跑的路上途径一座桥,看见落水的女孩,却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人的事儿吗?”
景傲前一天加了班,此刻睡眠不足,说久了话嗓音里有一种特殊的糯感,还带了点儿哑的意思,矛盾像小孩子的声音,夏初槿听了总有种想要抱她拍头的冲动,母爱泛滥。
“谢老师可能在其他方面本性还属于善良老实的那一类人。”景傲听夏初槿说起过谢老师在办公室的表现,并不是那种很嚣张的人,“他多年前能帮助学生,说明是有自己的是非观的,说不定还很坚定明晰,在有理智的情况下是愿意做个好人的。”
“但是,有些事情会上瘾,也就失了理智。”
上瘾?
夏初槿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切入点,好奇地抬了下头,又被景傲按住了脑袋,呼噜两把搁回了肩上。
“我跟那位杨同学探讨分析过,他可能对性方面有某种瘾,你想一般正常人,作为男人是会有性冲动的时候,但会痴迷到这种程度吗?”
几十年如一日的时刻用眼神猥琐女人,连夏初槿这样老师们都知道有背景的,初来学校都被他的觊觎瘆到过。
“他自己一定也清楚自己的问题,否则当时我冲进去,他没那么容易屈服,他是心虚的。”
心虚不心虚夏初槿不知道,但她一下子就被景傲拉着想起当时的画面,她觉得人那分明已经是被动失去了反抗能力......
这女人,招数够狠的。
夏初槿不自主地抬头去看景傲,难怪跟言辞是朋友,对于渣男,这两人一致的雷厉风行。
察觉到女友怪异的眼神,景傲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捏了把夏初槿的脸,软嘟嘟的,在女人微愣的反应下把人再度按回了肩上,“所以他这种问题,掰是掰不过来了,只要再给他机会,就很可能再次伤害人。他自己停不下来,得有人帮他停下来。”
景傲又举了个例子,“就像戒毒的人,他也知错,也害怕,也不想再碰毒品,但心里的欲念是抵挡不住的。甚至有很多案例,有的人明明已经戒了毒,出了戒毒所,改过自新后的生活一帆风顺,可很多年后却又突然陷了进去,没有了的毒瘾又重新染上。因为,心里的瘾是戒不掉的。你不知道哪个时候它就会重新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只能彻底断了他去接触那些的机会,不是无欲所以无求,而是不能所以不犯。”
景傲是在替她开导心绪。
良久,夏初槿叹了口气,笑着说,“谢谢。”
景傲没动,眸光下瞥扫了黑呼呼的脑瓜顶一眼,挑眉好笑,“这么心软还答应帮人?”
领口处敞开着的皮肤被细软的发丝扫过,夏初槿枕着她摇了下头,“我没有心软,你不跟我说这些我也不会动摇啊。”
景傲喉咙滚了下,锁骨那一片都痒,白皙的皮肤漫上微粉,但她贯来能忍,尤其在遇到正事儿的情况下。
“好吧,其实就是些没有意义的纠结,我只是觉得感慨、唏嘘。”夏初槿说着又在景傲肩处蹭了蹭,大抵是在调整姿势,无意识的小动作,“毕竟那曾经也是一个受人爱戴的老师啊。”
“......”
景傲琥珀色的眼眸几度转换,最后只是轻轻地捉了撮女人乌黑的发尾凑到鼻尖,嗅了下,沉着声说,“哦,都知道没有意义,那你还大晚上让我说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