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晙:“……”
好像,真的这样?
弘晙阿哥觉得,对比当前的其他男子,就算是最开明的男子,他给予的自由程度也确实多了很多。
眉眼皱巴,声音无奈:“三哥,弟弟认为这是应该的。三哥你想想,将来我们的女儿,侄女儿……不也一样?”
弘时呼吸一窒,看向他四弟的眼神儿要多无力就有多无力。
“那是女儿和侄女儿……”
女儿和侄女儿,怎么能和妻妾对比?弘时猛然意识到,四弟可能都把他府里的女子,当成女儿养了?!
“你——你——四弟——”弘时呆愣,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
弘晙更呆愣:“三哥有话直说。弟弟认为,都是一样的。当年大姐姐嫁人的时候,我们都想她,担心她过得好不好。现在我们娶妻纳妾,身份调换,但,这不是一样吗?”
弘时眼睛瞪圆身体前倾,那个满心纠结的模样,恨不得钻进四弟脑袋里看看四弟怎么想的。
“这怎么一样?女儿家在娘家千娇百宠,和在婆家里操持家务,此乃天经地义。”
难道四弟是将四弟妹和小弟妹们都当成姐姐妹妹来对待了?弘时的脑袋乱成一团,实在不知道和四弟如何论及“男女有别”的问题。
四弟,好像,还不开窍?
弘时让自己的“发现”震惊的无以复加。
弘晙就看着他三哥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不停,好像发现了什么非常震惊他的事情一样。他把刚刚他们讨论的话题琢磨一遍,细细地解释:“三哥,这不是‘天经地义’。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姐姐妹妹,女儿侄女儿将来幸福。”
“我们的岳父舅兄他们也一样。谁家的女儿姐妹都是千娇百宠的长大,万分不舍地送出嫁希望她们一生安康无忧。”
弘时:“……”
列祖列宗在上,听听四弟这个“岳父舅兄”的口吻,这绝对是将小弟妹们都当成女儿、姐姐妹妹们来养了。
深秋的一阵风起,吹起弘时的天青色长袍的袍角,弘时就这样傻乎乎地看着他四弟,内心里已经崩溃。
然而他四弟还有重大事情没说。
“三哥可是对朝堂上的几项政策不理解?阿玛和朝廷打算单独颁布一份《婚姻法》,不知三哥有什么想法?”
弘时:“……”直接傻了。
什么《婚姻法》,不就是因为这两年大清国的女子们都闹腾不休,要求什么“婚恋自由、男女平等”闹出来的?
“阿玛是什么主张?不对,四弟你是什么主张?”弘时绝对他四弟要是说了什么他阿玛一准儿答应,“还是不对,四弟,我和你说,这个妻子和妾室,她们……”
弘时想说“她们不是女儿和姐姐妹妹”说不出来。四弟本来就因为他的“不开窍”郁闷,他怎么能打击四弟?
“她们作为妻子,就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友爱兄弟姐妹,打理家务……男子有男子要做的事情,女子有女子做的事情。四弟你不知道,现在很多民间男子都抱怨,他们的活计让女子给抢了。”
“比如账房做账,酒楼客房的跑堂,作坊里头的布料、服饰、珠宝设计师……这些,本来就应该是男子的活计,女子学院的老师就不说了,女子参加各项项目研究也不说了。问题是她们有了月薪就变得不满足了……”
弘晙愣愣地听着他三哥这车轱辘一般的苦口婆心,总结一句话就是:“四弟啊你要小心啊不要让女子们爬到头顶上,天地阴阳,阴阳和谐,注定了天下的男女就应该这样过日子。”
弘晙呆呆地问出来:“那三哥,女子若是不站出来,男子就会待她们好吗?”
“男子们把她们当成对手,她们就是对手。男子们把她们当成一样的人类,她们其实没有那么可怕。都是一样的手脚和脑袋,若是她们做事更好更勤快,作坊主和店掌柜当然喜欢雇佣她们。三哥你作为大清国的三阿哥,要站在‘三阿哥’的立场。”
三哥·三阿哥·弘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背过气去。
“罢!罢!”他四弟还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他能怎么说?
“小孩子们还会再玩好一个时辰,我们去西山跑马。”弘时觉得,他急需发泄一下。
弘晙觉得他作为好弟弟,虽然很是不明白四哥“急躁不安”的心情,但还是答应下来。
兄弟两个在西山尽情地跑了几圈,马背上的风驰电逝中出来一身细汗,浑身通畅。
骑马回来的时候,弘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无奈地妥协道:“明儿三哥和弘皙堂哥、弘晟堂哥他们一起办活出丧,弘历和弘昼也参加,四弟只管看着就好。其他人若是问你,你就说,是弘皙堂哥不舍得侄女出嫁。”
弘晙:“……”
好像,女儿出嫁的时候,做父亲的,确实跟办丧事的一样的伤心?弘晙阿哥想起他阿玛送大姐姐出嫁时候的样子,想起他阿玛拒绝任何人提亲二妹妹的架势,重重地点头。
“三哥放心,弟弟明白。阿玛和额涅那里若是问起,弟弟也这么说。”
“不过,我们二妹妹的婚事确实是需要选起来了。现在不选,将来到了年纪好儿郎都没有了。需要提前定下来几个慢慢选。”
弘时一愣,点头。
“四弟言之有理。眨眼间二妹妹也长成小姑娘了。现在选几个好儿郎,等到二十岁看准了正好出嫁。”
弘晙笑出来:“弟弟还记得二妹妹满月时候的样子。”
弘时也笑,那个时候二妹妹瘦巴巴的,一家人都担心养不住她。
夕阳绚丽,晚霞满天。兄弟两个骑着马慢悠悠地回家,谈话不知不觉间转移到在雍亲王府的当年,都是笑容开怀。
第二天,十月初八
第231章 弘昼的心思番外一
一个个皇家儿郎, 平时端得一派温文儒雅、风流蕴藉的皇家风范, 今儿都是疯疯癫癫的全无形状。
府里都装饰的跟灵堂一样, 到处都是祭祀办丧事的物品,而他们自个儿,好像真的已经去世一样端正地躺在制作精良的金丝楠木棺材里,身穿“丧服”……
时辰一到家里的妻妾子女下人都披麻戴孝嗷嗷地哭, 他们就坐在棺材里一边吃贡品一边肆无忌惮地笑,还一边嚷嚷着“都给爷大声哭, 谁哭得最像赏银最多”……
都是皇家人, 他们可以任性地闹腾,你作为臣子该怎么办?当然是捏着鼻子配合啊。
就见着满京城的人,亲朋好友、宗室皇亲、文武大臣……凡是挨边的人都去送“丧礼”,好不热闹非凡。
说实话, 弘晙从畅春园和圆明园出来,也看得楞眼。
看到自家福晋也派人来吊丧挨家送丧礼, 他更是呆愣。
这个阵势,怎么和他三哥昨天说的,不大对劲儿?
说起来,“活出丧”的典故还是出自汉朝。
当年汉文帝铁了心要亲舅舅死, 但他亲舅舅不想死,于是他就命令大臣们穿上丧服,一起到他舅舅家里大哭,生生演出一出活出丧的活报剧,逼得亲舅舅自杀。
“汉文帝‘活出丧’逼死亲娘舅”流传下来, 有人说他稳重仁厚,有人说他的方法滑稽而实用,有人说他防止外戚干政当断则断……不管如何,前面几个朝代都有人借“活出丧”各种活学活用,弘时他们并不是历史上第一个。
当然,弘时他们这样想利用“活出丧”来抗议满蒙姑奶奶们的嚣张气焰的,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份儿。
昨天和三哥跑马聊天的气氛太好,弘晙也没多想,只以为兄弟们、堂兄弟们就是随意的耍一耍,闹一闹,和嫂子弟妹们闹腾一场出出气,吓唬吓唬她们。
此刻他看看五弟和六弟府里这个真出丧的架势,大街上一队队脚步匆匆看热闹、哭丧,或者送丧礼的人群——莫名觉得,他的兄弟们,好像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弘晙转身返回畅春园。
“玛法……”弘晙看到他玛法专门等他回来的样子,突然喉咙卡住。
太上皇还是哈哈笑。
“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如何还能想不明白?弘晙并不笨,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只是他的心不在这个上面,聪明心思也从没有用在这个上面。
太上皇瞧着乖孙孙面露迷茫,叹气。
“弘昼啊,是个有大智慧的好孩子。”
“弘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弘历,也是一个心里有他四哥的好孩子。”
太上皇满心感叹:“……都是好孩子啊。”
弘昼心里向着他四哥,他的提议,荒唐、嚣张、怪诞……可就和汉文帝当初一样,“滑稽而实用”。
可弘时,他能不知道答应这个提议还“大操大办”的后果吗?
他知道,但他还是答应了,尽可能地大办了。
不光自己“活出丧”,还利用自己皇上长子的身份,窜托、或者言语激将弘皙、弘旺、弘晟他们,逼得他们也答应。
那么弘历?弘历也是一个皇子,一个除了弘晙以外,最有皇子风范,一举一动最受到天下文人称道的皇子,一个生母出身满洲大姓氏钮钴禄的皇子……他对皇位岂能没有想法?可他也痛快地答应了。
太上皇从躺椅上站起来,拍拍乖孙孙的肩膀,语重心长:“弘晙乖啊,玛法不是不知道知道我们弘晙的心事。可是,这有些事情,非弘晙不可。”
弘晙自己不“上去”,不说西花园的人,跟着弘晙的人,他们又如何会答应?他的三哥、五弟、六弟、七弟……谁也不让谁,到时候,又是世人眼里的一场“九龙夺嫡”……
弘晙当然明白这些无解的“道理”。他看着玛法精心养育的“西湖柳月”,目光涣散无神。呆呆地转头看向他玛法,神色还是迷茫无助。
“玛法——弘晙知道。”
他知道,这也是他没有拒绝玛法、阿玛、额涅不停给他指婚的原因之一。可是,当抉择摆在眼前,他还是又想起自己的梦想和志向。
“玛法,弘晙要做大清国第一美男子,第一纨绔。”
弘晙阿哥一脸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很有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
亲玛法:“……”列祖列宗在上,乖孙孙将来会做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玛法知道我们弘晙是第一美男子,第一纨绔。”亲玛法赌气地妥协,声音里里透着一种“儿孙自有儿孙福”的“破罐子破摔”。
弘晙稍稍放下心来。
“玛法,弘晙去圆明园。”说着话,人影子就不见了。
太上皇脸皮一抽,不用说乖孙孙也是因为“办理军机处”的事情。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太上皇继续欣赏他的“西湖柳月”;皇上看到儿子大步流星地赶来,继续和怡郡王下棋没理会。
弘晙给他阿玛和十三叔请安,直接问出来:“阿玛,十三叔,你们都知道?”
十三叔笑眯眯地没说话;皇上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眼皮都没抬起:“知道什么?知道又如何?”
弘晙:“……”
“阿玛,弘晙知道‘办理军机处’的功用。目前我们延续前朝的内阁制度,下属官员有事题奏,或阿玛颁发诏旨,都是经过层层机构,辗转交送,失误的几率增多还常常要花费很多时间。”
“办理军机处则不然,它比南书房更为方便快捷。一切均由大臣和章京通同办理,阿玛若有谕,随时奉诏承办。而且必须、必然是当日事当日毕。有了它,朝廷的办事效率会很高……”
说得有头有尾的,但皇上故意板着脸,赌气。
“知道这些好处还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