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长标脱手,在林间划出尖锐的爆鸣声,最终端端插在远处的石碑上,溅起好些泥土。
“老哥,又中了!”
从另一棵树下拐来一名少年,他脱下头上的护具,小跑着到了那块石碑前,双手握标想要把它拔出来,却因力气太小而把脸憋得通红。身后那少年大他四五岁,手绕过胸前握住长标。
“怎么能这么准啊!”小一点的少年充满了好奇,回头一脸求告诉的表情。
“姐姐教的。”大一点的少年闷喝一声,将半支没入石碑的长标拔了出来。
“云璐姐?”小少年有些吃惊,随即撇撇嘴,“真偏心,只教你不教我。”
“呵。”大少年拍拍小少年的脑瓜,“你还太嫩了,枪都握不稳,何况掷标。”
小少年叫马铁,大少年叫马休,是马腾的两个小儿子,也是马云璐和马超同父异母的弟弟。这天下午,他们就和往常一样,在军营西边这块黄土地林里练习着西凉骑兵最基础的掷标。脱手长标是西凉军善用的武器之一,也是使用范围最广的武器。在两军交战之时,骑兵冲阵,密集的长标往往能对军队产生巨大的破坏。
两个少年经历一番练习也是累了,就地坐在黄土坡上,脸颊微红。
“反正就是云璐姐偏心。”马铁不高兴了,“超哥哥都不这样的,她却整天板着个脸,怪不得还嫁不出去。”
“嘘!”马休急忙捂住马铁的嘴,“你不要命了?让姐姐听到……”
“这又没人!”马铁顶了回去,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确实没人,“云璐姐本来就那样。一个女人整天带军打仗,父亲给她介绍婚事也不愿的,像什么样子……”
马休看着自己这个小兄弟的抱怨,也是觉得好笑。等他抱怨完了,马休向马铁勾了勾手指,一脸神秘:“带你去个地方,去不去?”
“哪里?”
“跟我来!”
马休拉着马铁跑下黄土坡,奔向远处那座小山。不一会儿马铁便累得气喘吁吁,把马休的手一甩:“老哥咱是要去哪啊!军营越来越远了,父亲可不让我们走太远的!”
“就在那边!”马休指着不远处的小溪。
定西位于地势交错的地方,马休脚下的这片土地,东面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坡,间或有干枯的小树林,西面却有着几座小山草原,还有些小溪。奇怪的景色交错,倒也给这里带来了异样的风景。
“让你看那里。”
顺着马休指的方向,马铁看到溪边坐着一名女子。她依旧穿着雕翎战甲,只是将战盔放在了腿上,短发很精致地束在脑后。
“云璐姐?”马铁眨眨眼,“老哥,你不会是要告我的状吧?别啊……”
“仔细看!”马休弹了马铁脑袋一下。
雍州的天空经常是这般湛蓝,辽阔的天空一览无余。马云璐俯下身认真地清洗着战盔上的血迹,像是捧着一个珍贵的宝物。清洗完毕之后她并未起身,而是就坐在溪边,抬头望着天空的云朵,看着那朵朵洁白渐渐飘散。
“我告诉你啊。”马休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发现姐姐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那里待好长时间,发好长时间的呆。只要没有战事,她就会这样。”
“嗯?”马铁表示我真的不懂。
“哎!”马休恨铁不成钢,“姐姐这样,说明她很可能已经有心上人了。不然在那干嘛?”
“云璐姐……”马铁愣了好一会儿,很难接受的模样,“也有喜欢的人?”
“有可能啊!”马休道,“别忘了,姐姐十年前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九年前又从西域回来。那段时间的事还没人知道呢!”
看着马铁不解的样子,马休恍然大悟:“噢,那个时候你才三岁,什么也不记得……”
溪边,马云璐缓缓站了起来。见她站起,不远处躲在草丛边的两人急忙要走,却发现马云璐没有转过身,而是盯着某个方向。
“飞刀!”马铁眼尖,看见马云璐的右手上已经握好了三把飞刀。
“姐姐可不经常用飞刀啊……”马休愣了,“除非要杀人……”
难道……
不好!
马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出草丛,跑到马云璐身边,双手已经握紧了刚才的长标。马铁脚慢,不一会儿也跟了上来,马云璐并未因为他们两个的到来而转移目光。顺着马云璐和马休望的方向,马铁看到了那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是名男子。他身着黑色长袍,将竹简铺开在石头上,偶尔会抬起头沉思,片刻又继续在简上写字。
“探子?”马休瞬间反应过来,把长标一横,拦在其余两人面前,“姐姐,小弟,你们赶快回营……”
“回去。”马云璐打断了马休的话。
“姐姐?”
“回去。”
马云璐的话不容违抗,她将战盔放在地上,慢慢地走向对面正在写字的人。马休和马铁面面相觑,赶紧向军营的方向奔去。
渐渐近了,马云璐能够看清那人的具体轮廓。长袍上有一朵黑色莲花,发丝也有些白了。他显然是察觉到了马云璐的到来,但却依旧低头写着自己的东西。
“黑莲。”马云璐心里默念着,“天地能量到了这里逆流而回,这是……”
领域么……
马云璐在离他七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一个低头写字,一个静立不动,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先生,写得一手好字。”
沉默片刻。
“呵,说笑了。”男子放下了笔,抬头,看到远处的马云璐。
那双眼睛,似乎经历无数沉淀。
“如此距离,能看清在下的字。将军好目力。”
两人对视。男子一脸淡然,马云璐一脸冷漠。
“古雅浑朴,圆润遒劲,古风醇厚,笔法精简。”马云璐道,“女子眼拙,从未见过如此好字。”
“将军谬赞了。随性之作,上不得台面。”男子拍拍衣袍,收起竹筒,站了起来。
“先生既知此处为战乱之地,为何有如此闲情雅致?”
“天下无处不战乱,依将军所言,岂无我写字之处?”男子笑了笑。
“女子无意冒犯。”马云璐右手捏住了飞刀,“只是曾听说,江湖上也有一位高人,所作书法,神乎其神,无数人趋之若鹜。”
“哦?”男子道,“确有此人?我倒不知。”
“我还听说。”马云璐向前走了一步,“那位高人每在一地留下书作,该地便会陷入战火。”
没有再说话了。男子抚着胡须,若有所思,马云璐的指尖扣住飞刀。两边弓弦紧绷。
“呵。”男子想了很久,这才笑道,“听闻西凉三绝,战马、长标、女将,想必那位领铁骑左军的云璐将军,就是阁下了吧。”
“先生从哪里来?”
“东方。”
曹操的人!马云璐眉头一动。
“先生要去哪里?”
“此处风景独好,住下无妨。”男子对马云璐抱拳,郑重其事,“多谢云璐将军手下留情。西域暗器,飞刀无情,在下算是领教了。”
马云璐将手中的两把飞刀收回。第三把,早已插在了那男子的脚下。
“先生是要见父亲?”马云璐道。
男子嘴上恭维着,马云璐可不轻松。他周围的天地能量倒逆,自成领域,极大地阻碍了马云璐的内功流转。那把飞刀本是瞄准了男子的脚,却受领域影响偏了一寸。
第一次失手。
“在下钟繇,受曹丞相所托,前来拜见征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