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你似乎忘记你而今的身份了,以为一个‘死’字就能够解决一切吗?”蔺沧海目光一锐,语气里满是讥诮和奚落。
夏侯紫原本僵直的身体因为他这一句话,软软的瘫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她看着他,语气里满是绝望与凄然:“今天妾身才发现,原来,妾身从未真正的了解过王爷,呵呵……。”
她自嘲的勾着红唇:“既然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不知王爷而今将这柄剑架在妾身的脖子上,又是怎么个意思?”
蔺沧海唇角抿过一丝锐利的冷意:“你不觉得今天挂在上面的,还差一个人吗?”
夏侯紫身躯猛然一震,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灰败不堪,努力睁大的瞳孔凝望着眼前这依旧俊逸不凡却让她觉得万分陌生的男人,嘴角微翕,却半丝声音也发不出,甚至连自嘲的力气也已消失殆尽:“呵呵呵……,好,很好,很好,非常好……。”
“主子,您……。”白露满脸担忧的看着已陷入绝境的夏侯紫,脸上挂满了担心,看向蔺沧海的眼神也毫不掩饰的充满了仇恨。任谁也没想到,他蔺沧海居然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也难怪她们家主子会这般的绝望。
就在白露想要做出什么的时候,夏侯紫却用力的握上她的手,目光坚定且犀利无比的看向蔺沧海:“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在这个时候提起她的母亲,无非是想借此来威胁她,至于为什么,恐怕与接下来的条件分不开。呵呵,苍天无眼啊,却让她在这个关键时刻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可怜,可怜她肚中的孩子,恐怕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夏侯紫的识相,让蔺沧海满意的勾唇一笑,原本的冷漠无情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仍是曾经的温柔怜惜,冷眼瞧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笑脸,夏侯紫的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男人可以变,哪怕变得让她陌生也无所谓,但千万别如此这般的厚脸皮,打了别人一巴掌后再给一个甜枣吗?难道她夏侯紫在他眼里,就是这般的下作不堪,无知好哄?
蔺沧海,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
夏侯紫承认自己很怂,起码现在,她还不敢将这句话连带着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因为,他手上握着的,是她夏侯家所有亲人的命,她不敢,也不能,所以,她要忍,一定要忍,忍过了这一切,她就能与他一起,彻底解脱了……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啊?王爷啊,就是与你开玩笑呢,你瞧瞧这眼睛肿的,哭了一天了吧?快,赶紧进去暖和暖和,王爷刚刚已经命人为你准备好了热水热饭,走,赶紧进去。”就在夏侯紫以为蔺沧海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师歌与易香不知何时来到夏侯紫身边,师歌扶起她后就开口为蔺沧海说好话,易香则来到蔺沧海身边趁机拿下了他手中的长剑:“哎呀王爷,您瞧这把剑沉得,刚刚您生气的时候可把妾身们吓坏了,瞧紫儿妹妹的脸白的,快,赶紧收起来吧,妾身们胆子小,可经不了这玩意儿……。”
两个侧妃如此这般卖力的演出,总算给了蔺沧海一个很好的坡度走下来,他眉眼含笑的捏了把易香的俏脸蛋,后将手中的剑甩给了一旁的侍卫,双手负背,淡定从容,好似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温柔含笑的看着夏侯紫:“累了吧,有话进来说!”
夏侯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转身进了营帐,红唇掀起一丝危险的弧度,师歌看到她唇边的那抹笑,竟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紫儿?你,你没事吧?王爷他刚刚,也是在气头上而已,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咱们姐妹这么多年,王爷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所以啊,你可千万别记恨王爷啊!”
夏侯紫眸光一沉,眼底极快的掠过一丝暗芒,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试图正努力扭转她心中蔺沧海形象的女人,嘴角轻轻的扬起,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瞧姐姐说的,妹妹怎么会生气呢,王爷能够开恩,妹妹我高兴ahi来不及,怎么还敢去生气?姐姐放心,妹妹不会往心里去的,哎呀,咱们赶紧进去吧,不然王爷可就等急了。”话落,不动声色的摆脱师歌的束缚,在白露担忧的眼神下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营帐中挪动。
看着她的背影,师歌目光微凝,满是深思的眼底多了一抹遗憾。
却不知转过身去的夏侯紫,唇角却掀起了一丝令人胆颤的弧度,再一再二可以,如果还存在再三再四,那她还是趁早死了吧!夏侯霏,难道这就是我当年夺人所好的报应吗?呵呵,只是这报应,是不是来的太晚了点?
——
夏侯紫离开后,师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王爷,她能做到吗?妾身怎么觉得她,似乎……,已经变了。”
蔺沧海剑眉星目中带着慑人的寒:“做到了,本王可以看在曾经的情面上饶她一命,做不到,就当多一个人质又何妨?”
师歌身子剧烈一震,“可,可如果她做到了,那,那摄政王那边,又如何能饶的了她?到头来,她还不是……,嘶,王爷您……。”
下一秒,师歌的下颚被蔺沧海猛然遏制住,他冰冷的声音随之在她耳侧响起:“女人,有时还是蠢笨一些的好,或者,就干脆闭嘴,否则,你就是第二个郦媛,明白?”
郦媛?
听到这个名字,师歌立刻身抖如筛面如死灰,不顾被遏制住的下颚,不住的点头发誓:“王爷放心,王爷放心,妾身不会多嘴也不敢多嘴,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啊!”
蔺沧海见目的达到,缓缓的松开她的下颚,笑容凉薄的看着她:“真的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妾身真的明白了。”师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点头如捣米,就差没抱着他的大腿立誓言了。
蔺沧海冰冷而嘲弄的勾起唇角,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一脸可惜的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啧啧,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啊,再哭下去,可就不好看了,乖,别哭了。你可是本王的心头肉,本王动谁也不能动你啊,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大家就都会相安无事,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本王的耳朵里,你知道后果吧?”
师歌打了个机灵,不住的点头发誓,蔺沧海烦躁的朝她挥挥手,师歌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在她刚刚离去,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蔺沧海面前,他缓缓抬眸,眸光清淡:“查得如何了?”
“回王爷,王妃的下落,至今……查不出?”黑衣人一脸惶恐的单膝跪地,已经半个月了,不但墨澜消失无踪,连带着那五万兵马也神秘的消失了,无论他们加派多少人去查,至今都毫无头绪,也难怪每次复命之时,都是这般的胆战心惊了。
可出乎黑衣人意料的是,蔺沧海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反而只是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容:“你们若是能找得到她,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打了水漂了?罢了,既然她想玩儿,那就陪她玩儿着,看谁最先沉不住气,通知下去,半个月之后,将会是最后的期限,随时等候信号弹,明白?”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黑衣人退下后,蔺沧海又转身回到书案前,开始书写关乎天照命运的密函。
回到自己营帐的师歌就好像虚脱了般重重的跪在了帐中的软垫上,满头大汗的苍白模样一度让服侍她的丫鬟以为是得了重度风寒,就在她要去请大夫之时,却被师歌给轰了出去,说是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谁也不许打扰。
在屏退所有人之后,师歌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褥之中,放声大哭,郦媛,郦媛竟然是死在了王爷的手里,她们,她们一直以为是她得罪了王妃,被王妃秘密处决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郦媛竟然是死在王爷的手里。想着四个侧妃如今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个,师歌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夏侯紫的未来,她基本上已经可以料定,她不是死在秦王的手里,就是死在摄政王的手里,总而言之,她活不过这次兵变。
而她,刚刚秦王的意思很明白,她知道的太多,话也太多,甚至于,还特意告诉她郦媛的死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若不是因为她爹爹还有用,那么她的下场……嘶,想到这里,师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难道她,也注定会难逃一死吗?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今天的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要如此的对待她们?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狠,好狠的心,怪不得,怪不得她们谁都不允许有孩子,他对自己都可以心狠到如此地步,那么她们这些所谓的衣服,又能好到哪里去?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要眼睁睁的在这里等死?不,不能,她还年轻,她还没有孩子,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她不甘心,不甘心,可……
对了,她可以去找她爹爹,对,找爹爹,爹爹怎么着也是刑部侍郎,他不会不管她的,只要能回家,她就是安全的,她不要再呆在这里,否则,她是怎么死的,恐怕爹爹都不知道,与其让自己陷入绝境,倒不如拼死一试!真真是讽刺,刚刚还在看夏侯紫笑话的她,转眼之间就与她一样危机重重,不,甚至说她比夏侯紫更加的危险,蔺沧海若是想让她死,可以有千万个机会,可夏侯紫有任务在身,他暂时不会动她,可她,就好比那案板上的鱼,随时都有被灭的危机,直到这一刻,她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多那个嘴,祸从口出啊!
一想到秦王那瞬息万变的脸色,师歌不再去考虑任何顾虑有后果,就开始不顾一切的收拾行装,今天,她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
当夜,师歌穿着丫鬟的服饰混进厨房的馊水桶中,静等离开的时机。
然而,恐怕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就是在馊水桶被她顶开的那一瞬间,她的头也会霎时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咕噜噜一脸草屑混合着血渍的脸上挂着的那双睁大的瞳眸,正不甘的望着月朗星稀的月空,控诉着自己的悲剧。
“爷?”黑衣侍卫安排好一切之后来到了蔺沧海所在的营帐。
正在书写着的人眉眼都未抬一下,漫不经心的问道:“都解决了?”
“回王爷,已经处理得当。”蔺沧海轻轻搁笔,若有所思的望过去:“将她身边的人,也一并料理了吧!”
“是,王爷!”黑衣侍卫眸光微闪,却什么也没说,恭敬的退了出去。
在他离开之后,蔺沧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窗前,望着依旧皎洁的月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歌儿,本王给过你机会的,可惜的是,你根本就不懂得珍惜,这条死亡之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
翌日清晨,刚刚睁眼的刑部侍郎在看到摆放在自己chuang前的女儿师歌的头颅时,怔愣了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而他身边的夫人,却在看到自己的嫡女之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尽管彼时刑部侍郎的脸色已经犹如死灰,可他到底是历经风霜的人,这些血腥事件在他的刑部每天都有上演,虽然场景熟悉,但不熟悉的却是眼前头颅的主人,却是他的亲生女儿,不可否认,在他看到这颗头颅的时候,他脑中一阵晕眩,身体也下意识的颤抖起来,可随着夫人的那声尖锐的嘶喊,却又将他拉回现实,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旋即,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悲痛:“歌儿啊,为父对不住你啊,我的女儿……。”
——
“你说什么?师歌她,她死了?”四名侧妃当中,唯一一位还没受到任何威胁的易香听完丫鬟的话,整个人傻掉了,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丫鬟:“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昨晚,昨晚我明明还看到她的,她怎么就死了呢?”
丫鬟面露惊恐的看着易香:“主子,听说,听说师侧妃的头颅,是在,是在师大人的寝室被,被发现的,当时,当时师大人找遍整个府邸,都没发现师侧妃的身体。”
易香直觉一股凉气从脚底陡然上升到头顶,手一抖,手中的热茶也‘啪’的水花四溅,滚烫的茶水泼在脚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她木然的看着自己的丫头,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灵气般,面无表情的喃喃道:“你说,接下来会轮到谁呢?”
那丫鬟陡然打了个机灵,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侧,侧妃娘娘,您,您在说什么呢?”
易香唇角边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郦媛、师歌都死了,你说,接下来会是谁呢?是夏侯紫?还是我?亦或者是……墨澜?”
丫鬟惊恐的看着易香,下意识的就要逃离,却反被易香死死的扣住:“你这个凶手,怎么?杀了人就想跑吗?没门儿,没门儿,我掐死你,我掐死了,让你来吓我,让你来折腾我!我掐,我掐……。”
“啊,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快,快来救命啊,救救我……。”
“咳咳咳,救,救,救命!”
接二连三的呼喊声总算吸引了人过来,当大家撩起帐帘看到里面的这一幕时,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儿,任谁也想不到,好端端的易侧妃居然会掐上自己的丫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得到解脱的丫鬟,一边惊恐的往后退,一边指着易香哭的凄惨:“小主疯了,小主她疯了,疯了……。”
——
“疯了?”蔺沧海翻阅密函的手一顿,疑惑的看向前来回禀的手下:“确定,疯了?”
那侍卫恭敬的点了点头:“回爷的话,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就突然间疯掉了,满嘴胡话,胡言乱语,看情形,并不像是装的。”
“装?呵,真巧啊!”前一个刚刚死掉,这一个就迫不及待的疯掉了?易香啊易香,你从来就不是最蠢笨的一个,既然你如此这般的为自己寻找后路,本王若是不成全你,是不是太不顾及你我之间的情面了?
“王,王爷?易侧妃她……。”蔺沧海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弧度:“先找个院子让她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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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听完白露汇报的夏侯紫,神色漠然的立在窗前:“真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快的动作,一死一疯,呵呵,蔺沧海,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绝了!”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夏侯紫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如今遮遮掩掩吗?说不定如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地下,你这般的小心,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可是主子……。”夏侯紫倏地抬手:“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在我离开之前,绝不能弃你们两个于不顾,你和白芍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你们两个放在这里。”
“主子……。”白露不可思议的看着夏侯紫,似乎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夏侯紫竟然还能想到她们。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嬷嬷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两个。”提起秦嬷嬷,夏侯紫又是一阵心痛,她是娘亲留给她的最亲近的人,却没想到,竟然会落入荷花塘淹死了,至于是怎么淹死的,夏侯紫到现在都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秦嬷嬷得死恐怕没有那般简单,尤其是,秦嬷嬷与侧妃郦媛,死在了同一天,这当中的诡异,恐怕,可以有很多种可能。
夏侯紫眸光危险的眯起,下意识的去抚上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她恐怕是保不住了,真是遗憾啊,不过,与其去为这样一个男人生孩子,倒还不如直接扼杀在摇篮里,蔺沧海这样的人,怎配有后?
至于那个假的夏侯青,相信她的妹妹,一定不会放过她,蔺沧海,你得罪了这么多女人,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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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十天过去了,就在墨晔被蔺沧海的这场拖延战术折磨的几近崩溃之际,李成、宋默两位将军手里的各十万兵马终于胜利会师,至于天照的边界,相信有澹台衍与澹台璃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如今,天照的三十万兵马对上蔺沧海如今的三十万兵马,可谓旗鼓相当,如若墨晔选择开战,那么两相的兵马可能会瞬间上扬你死我活的戏码,可是被围困在京城的那些人呢?难道要等到他们打完仗之后再去营救吗?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不单单如此,还有城门上已经挂了近十天的夏侯奎等人,如果再不想个最直接的解决办法,恐怕他们这边还未出兵,那边人就已经死了。
蔺沧海到底在等什么?在这个关键时期,他是如何这般的沉得住气?
难道说,还有比夏侯奎更重要的人没有出现?
就在墨晔纠结于打法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突然透过敌人的嘴,传了过来:“秦王妃的五万兵马已经与秦王的三十万兵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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