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还真不怕,直接站起身跟着过去了。后头看热闹的同学浩浩荡荡一大群,一窝蜂涌进了办公室。
辅导员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和阚峻差不多,三十出个头。只是学识不够,混在这位置上好几年也没混上个教授,只能始终待在行政岗,好在班上几个同学父母会来事儿,逢年过节送点东西,待的倒也舒服。他抬起眼,瞧见这么乌泱泱一大群人涌进来,就皱皱眉,“干嘛呢这是?”
刘强昨天已经和他说过手机丢了的事儿,这会儿嗓门贼大,第一个开口:“老师,我抓着偷我手机的贼了!”
寇秋蹙蹙眉头,声音平平淡淡,“老师,刘强同学对我产生了点误会。”
辅导员打断了寇秋的话,“让同学把话说完!”
他把头转向了刘强,“你说。”
刘强说:“老师,我今天看见方扬手里拿个手机,跟我丢了的那个一模一样。我说他拿了我的,他还不承认!”
辅导员说:“方扬?”
寇秋觉得好笑,“老师,这是新手机。”
出厂配置都是一样的,这一批的款型颜色也一样,看起来一模一样是正常的事,要是完全不一样,那才奇怪呢。
刘强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话是这么说,可你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手机?”
他提高了声音,大着嗓门儿,“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家里爸妈都没了,就一个七十多的爷爷,农村一个犄角旮旯里长大的,上哪儿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机去?你连上学的学费都快掏不起了,还有闲钱买这个?”
寇秋一愣,后头几个室友却怒了。
“刘强,你当你警察抓犯人呢!没事儿怎么乱翻同学资料?”
“翻怎么了?”刘强根本不觉得这算个事儿,“他平常穿那么好,我好奇他爸妈是谁,查一查也不行了?还是觉得见不得人,所以不敢让人查?”
“你!”
“要不是翻了我还不知道呢,”刘强嗓门更高,“你一个农村里长大的,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又买这个,又买那个?”
他斜着眼去拽寇秋身上的衣服,“看看,就这一件外套,起码也得要个四五百!——四五百,你家里收多少庄稼才能收这么多钱?”
室友都被气的不行,寇秋却没生气。这几个世界以来,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见多了,有的是这种看不惯别人过得好,又或者总是拿着点龌龊想法揣测别人的,不罕见,也不稀奇。他挺冷静,说:“你没证据。”
刘强说:“我不要证据。”
他把头扭向辅导员,说:“老师,你总得管管吧?”
辅导员伸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遍,就有了结论。
“方扬,”他说,“你得说清楚,你这手机怎么来的。”
寇秋实话实说:“有人送的。”
刘强猛地发出一声嗤笑。
辅导员也摇头,“你这借口不行,穷也不是你随便拿别人东西的理由......算了,你先把东西还给刘强同学。你这事儿,我们回来再说。”
三言两语,就下了定论。寇秋挑挑眉,问:“老师这是已经认定我偷东西了?”
“不是认定你,”辅导员说,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可你的确付不了这么多钱,就不需要再查了。赶紧把东西还回去,到时候处分说不定还能轻点,你再闹,回头得给你记大过了。”
身后同学们窃窃私语,寇秋倒被气笑了。
这么青口白牙就能说人是小偷,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我没偷,所以我不给,”他说,“刘强同学可以选择报警。”
“赶紧的!”刘强倒先急了,“这会儿还找警察干什么?麻溜儿的快点还给我,一个农村人,还真以为自己偷点钱买点好东西就能装有钱人了!”
辅导员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他站在刘强的那一边。
这几乎能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偏心。
这也难怪,刘强老爸平常给人送东西从来不小气,该送的时候就送,大方的很。收了别人好处,自然要多多照顾,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没有什么背景的人的情绪?
寇秋不交。
他站在原地,抿着唇,神色坚定。
辅导员等的不耐烦了,干脆直接上手去摸他兜:“快点儿,干什么呢这都是——”
寇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并没交给他们,反而举到了空中。
“老师,”他说,“我想给送我手机的人打个电话。”
刘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辅导员也诧异地挑挑眉,目光里头分明是不信,可碍着寇秋已经拨出去了,又在桌子后头坐下,“成吧。”
不就打个电话吗,难道还能打出个花儿来不成?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扬扬?”
“阚叔。”
阚峻伸手,示意在场的人会议暂停。他站起身,举着手机站到了落地窗旁边,楼层高,他能看见不远处的省城大学校园,“怎么打电话了?”
“阚叔,”寇秋说,活像是个向家长告状的幼儿园小朋友,特别委屈,“你给我的手机,有人说是我偷的。”
他吸吸鼻子,嘟囔,“我都懒得教育他们。”
偏见难治,改不了。哪怕这回说了他们,下一次,这些人仍然会抱着这种奇怪的地域优势来随意评判。
寇秋甚至连自己最喜欢讲的大道理都不想说,他握着手机,喊:“阚叔......”
男人嗯了声,声音里有点怒意,又被按了下来。
“在那儿等着。”他说,声音温存。
“——叔叔帮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