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多年没有碰篮球了,现在的晓苏,连运动都少做,跑了几圈下来,她就已经是汗流浃背,只是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是觉得痛快,尽管体力是有点吃不消,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想放弃。
在比赛中,她可以忘掉一切的烦恼,很好!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紧紧地盯着队友手中的那个篮球,心中默默地想着,她的人生就是这个球,只要她努力,运球,然后准确无误的丢进那个篮筐里,那么她的人生就圆满了。比晓痛浃。
中间会经历什么?
对方来抢球、盖帽,都会有可能让她无法投进那个篮筐,但是没有关系,她咬着牙,任由满脸都是汗水,发了疯一样,抢了球就去灌篮。
一次,一次,再一次。
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晓苏,你的人生会圆满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她可以挺过去的,人生之中最黑暗的灭顶之灾,她都可以挺过来,还有什么是比失去鸿勋更可怕的?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投入篮筐,晓苏双脚落地,和她一队的男声上来亲切地叫她姐姐,“你是校队的?”
“专心打球!”晓苏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重新运球,上篮。
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都不太清楚,只记得天色越来越暗,原本一起的几个男生都在接到了电话之后纷纷散场,队长最后一个走,只是告诉她,一会儿把篮球放在保安室就可以了。
晓苏点了点头,一个人从一个篮筐到另一个篮筐,却是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最后一个来回,脚步加快,然后跳起,投篮,非常漂亮的三分球。
当下来的时候,她再跳起来,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度没有掌控好,还是真的太累导致双膝发软,她整个身子向前倾,然后啪一声就摔了下去。
嘴巴最先尝到了一股甜腥的味道,接着是手掌和膝盖火辣辣的疼,鼻子里也有液体往外流,身体像是脱壳而起,在太空中漫无边际地飘荡着,一会儿急促,一会儿舒缓。
摔得有点惨。
她整个人躺在球场上,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多久,最后才慢慢地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双手抱着球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观众席上。
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去,楼与楼的缝隙里可以看到一点淡淡的晚霞,很浅的绯红色,隐隐透着紫色的天光。她一个人就这么怔怔地坐着,手中的篮球有一下每一下地敲打着,时而会有轻而短促的声音发出来,不至于自己的周身太过安静,。
她就一个人坐到了华灯初上,看路灯亮起来,学校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建造起了一座大楼,此刻大楼的灯也一盏盏亮起来,整幢建筑剔透得如水晶塔,仿佛琼楼玉宇,人间天上。
从窗口望出去,是一片星星点点璀璨的灯海。
这城市的夜色一直这样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双盛满了所有柔情的黑眸,像是天上最耀眼的星星。
可是那颗星星最后却支离破碎——
一道黑影在向她靠近,晓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陡然张开眼睛,下一秒,呼吸卡在了喉咙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鸿勋。”
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像是被猛然地拉入了那一道让人贪恋的时光隧道里,欲罢不能。
是聂鸿勋,她的聂鸿勋……
她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眨了眨眼睛,男人还是站在那里,她再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叫了一声,“鸿勋,是你回来了……”
可是男人没有回应,一阵凉凉的秋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在她面前的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然后整个世界豁然开朗,晓苏看着这一张和聂鸿勋一模一样的俊容,当头棒喝,猛然反应过来——
不,不是聂鸿勋,是聂峻玮!
聂峻玮一动不动地站着,黑色的风衣衬托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一贯都是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却是有些凌乱。她想,也许是被风吹的,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闪烁着的都是能够冰冻人心的寒光。不知道是不是晓苏的错觉,在他一贯冰冷毫无表情的眉宇之间,此刻竟然浮着几许淡淡的倦态。
她一定是看错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如此无坚不摧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累?
晓苏腾一下站起身来,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狼狈地朝后跌去,观众席是很硬的塑料板凳,她的腰肢就这么重重地撞在了上面,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篮球啪啪啪地滚到了球场上。
而她只是看着他,眼中除去了刚刚一闪而过的震惊之外,余下的都是愤怒、不甘、痛恨。
“聂峻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满身的汗水,发丝凌乱,身体上还有伤口,有血,整个人像是一个笑话。
也是,对于他来说,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不允许自己的人生被他糟蹋成这样!
她手肘用力地撑着一旁的凳子,忍着痛起身,声音却是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不是说五天才回来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吧,怎么样?精彩么?”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的双颊都在抽搐。
真疼啊,刚才那一下摔的有点过度了。她想。
聂峻玮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侧无意识垂落着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好半响过后,他才开口,声线紧绷,却是听不出任何的起伏,“过来。”
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一贯的作风,却是让晓苏心中的那点火苗彻底蹿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聂峻玮,你怎么就不去死?!”如果篮球还在她手中,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他砸过去。
他像是没有什么情绪,还是那样的口气,只是重复简单的两个字,“过来。”
晓苏真的很想要放声大笑,可是稍稍一动,就觉得浑身都在疼,每一处都仿佛是针刺着,似锉刀在锉。
“聂峻玮,我叫你滚!”
“我叫你过来。”他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不过是眯了眯眼眸,只是尽管就这样,还是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只是,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以为我还会任你摆布么?你这个小人!出尔反尔的小人!你在背后这样算计我,你觉得很开心是不是?你满意了?你现在欣赏到了你的杰作,你的行为就是让我受千夫所指不是么?卑鄙!”她还需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么?如果可以,她很想喷一口血水在他的脸上,看他还是不是这样一幅唯我独尊的样子。
她抬起脚步,忍着身体的剧痛往下走,却在经过他身侧的时候,被他一把用力地拽住手腕,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就会捏碎她的手骨。
她想也不想就剧烈地挣扎,“你放开!”
“该死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可以感受到他急剧攀升的怒意,从他的眼神、表情以及身体紧绷都可以觉察到这一点。虽然他平时基本不笑,待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他一旦真的发怒,表情反倒是平静了。
表面越是平静,就说明内在越是汹涌。
聂峻玮陡然伸手就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双颊,她的脸上还有丝丝血迹,他却丝毫不顾,用她用力地拖向自己,晓苏觉察到了剧烈的痛意,他却丝毫不留情。
他底下头,夜色里,他的脸庞陷在一片模糊不清的光线里,俊美鄙人,亦是阴森骇人,“宋晓苏,原来你一直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怎么跟你说的,嗯?”
晓苏疼的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却是倔强地用一双乌沉沉的大眼睛盯着他,只是不吭声。
他却是忽然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温度,只是话锋一转,以一种晓苏没有办法极快扭转过来的速度,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是不是?”
晓苏是真的没有搞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在说什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是要组合起来,好像是要花费不少的脑力。
她现在没有力气去想这些,她只觉得疼,浑身都疼,尤其是下巴,他这样的力道是准备杀人灭口么?
“……你、松手,给我松手!聂峻玮,混蛋,你给我放手,我疼!”她伸手用力地推攘着他的身躯。
聂峻玮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满脸的狼狈,一身的汗味,他是有洁癖的人,此刻却是浑然并不觉得脏,她眉宇间的那种倔强,还有她一脸认定了自己就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的认知——
瞬间,仿佛是有东西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胸口,“宋晓苏,马上跟我回家。”轮廓完美的嘴唇缓缓开合,还是那种近乎冷漠霸道的口吻,“如果还想要继续在C市做你的宋晓苏,想要保住你们宋家的人,就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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