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后望着他, 淡淡一笑:“这是那个混账传出来的胡话,你莫要听旁人胡言乱语,母后的身子好的很。”
林策心中细细品味着这番话,觉得有几分意思,面上却不露声色,笑眯眯道:“那母后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叶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慈爱,摸了摸林策的脑袋,柔声道:“母后好不好不要紧,母后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林策自然软声应是。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最后林策才离开,叶太后望着林策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许复杂。
“王爷真是有孝心。”一旁的宫娥上前扶起叶太后,轻轻替她揉捏着膝盖。
叶太后缓缓闭上眼睛:“誉儿是个好孩子,另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说到最后,不由发出冷哼声。
宫娥闻言面色吓得惨白,忙把头埋的低下来,在宫中久了,她深晓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的道理。
叶太后打量着她的模样,半晌,发出幽幽的叹息声:“年轻真好啊,花一样的年龄,记得哀家进宫时和你一般大小。”
彼时她背负着家族的荣宠入宫,为了巩固地位,怀上嫡长子,她吃了许多偏方补药,才怀上了一胎,没想到出生时竟是个死胎。
好在她怀着胎时便听太医说过胎像不稳,早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将准备好的婴孩替换掉了死胎,那个婴孩的母不详,是最好的人选。
那个婴孩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长子,也就是现在的正德帝聂肃。
宫娥上前缓缓搀扶着叶太后内殿走去,重重帷幕飞舞,叶太后缓缓闭上了眼,她想起来幼时那个孩子望向誉儿的眼神。
誉儿身子不好,怕他摔着磕绊,她便严令宫人不许小皇子与其余皇子玩闹,那日她不见誉儿像往常待在殿中,便急匆匆的随着宫人的指引往花园赶去。
一到那里便愣在那原地,只见她最疼爱的誉儿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荡的高高的,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亮晶晶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采。
他身后则站了一个俊朗少年,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替他推动着秋千,静静的注视着少年。
那眼神不知为何让她头皮发麻,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上前就一把推开他,将誉儿护在身后,斥责他身边的宫人,让本该安心念书的太子擅自外出,实顶实的发了好一大通脾气。
被他推开的少年听她发火便扑通一声跪下,请她恕罪。
可她没有错过他眼神里的东西,那时她便知道若是控制不好这个小狼崽子,那终有一日便会反噬自身。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对的。
林策从殿中出来后,便看见重青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等他,肩上已落满了雪花,面上神色紧绷,见他出来神色如常,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王爷。”
林策颔首道:“走吧。”
话刚说完,便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怀王殿下,皇上有事找你商议,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林策微微侧首:“什么事?”
“这个奴才不知,不过应是为了太后娘娘的事。”
“本王知道了,你在前面带路。”
重青见状要跟上去,却被宫人拦住。
“陛下有旨,只准怀王殿下一人前去。”宫人压低声音道:“还请大人不要让怀王殿下为难。”
重青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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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御书房里。
聂肃执笔在雪白宣纸上面舞动,神情专注,仿若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干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
“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有人在外面低声禀报道:“陛下,怀王殿下到了”
聂肃正好完成最后一笔,便用镇纸将宣纸压好,随手将墨笔扔进笔洗中,清水漾起一圈圈涟漪,渐渐被晕染成墨黑色。
“让他进来”
聂肃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雪白绸帕擦了擦手,沉声道。
“不知皇兄将臣弟前来有何要事。”
林策缓步走进,乌黑的羽睫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花,随着睫毛的颤动宛如扑飞的雪蝶。
聂肃却避而不答,只道:“你来看看朕的字。”
林策走到方案前,看到桌上摆放的宣纸上的字迹,金钩铁划,骨气洞达,一看便知出自行家之手。
“皇兄的字还是如从前一般。
忽然林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原来不知何时,聂正誉转到他身后,俯身下来半搂着他。
感觉到颈上温热的吐息,林策身形一僵,试图逃离他的禁锢,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圈住动弹不得。
“放手!”林策微怒道。
聂正誉看着怀中人细白的脖颈,眸色一深,“阿誉莫动,朕带你练字。”
说着手下便开始动作起来,林策的手被他紧握住,不由自主的在宣纸上面游走,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墨痕。
“好了。”聂肃在他耳边沉声道,然后微微放开了他的手。
林策立马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脱离了他的怀抱,乌黑的桃花眸里似燃着烈火。
“你做甚么!”
聂肃眸色骤然沉暗下来,缓声道:“你怕朕?”
林策面色有几分苍白,仍强撑道:“如果没有什么要事,臣弟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