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当初在风屏山第一次看到这个地底通道时,也是被它诱惑得不断靠近,从百丈到十丈的距离,仿佛下一刻他便能够一脚踏入那通道之中。
但是血与泪的教训就摆在眼前,就在片刻前他满以为修为大涨之后,终于可以有着底气踏入那地底通道之中了,却在十丈之外狠狠地碰了个壁,眼睁睁地看着地底入口消失不见踪影。
跟在越人礼身后,吴忧根本无需担心这里风刃的侵袭,仿佛那些风刃在靠近越人礼百弧绝防时便是奈何不得了,只能任由越人礼闲庭信步地带着吴忧朝着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地底入口而去。
十五丈外,吴忧和越人礼皆是戛然而止。
“在这个位置有结界?”越人礼指了指前方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再往前就是地底通道的入口。
吴忧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之前看着入口消失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至少还发动了十几次冲击,只不过未能够赶得及趁结界碎裂之前进入入口罢了。
十几次的冲击,以吴忧的全力施为居然也不得而入,而一旦攻击结界那地底通道连通的空间似乎就会开始发生扭曲异变,从而消失无形,再次转变位置。
这才是最为棘手的地方!
越人礼得到了吴忧肯定之后便是环顾了四周一圈,最后下定决心道“等会儿,一旦结界威力显现,我们便全力攻击,不过我会伺机发动光境之力,短暂冻结这里的空间时间,但也只有短短一瞬,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攻击结界,明白么?”
吴忧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由问道“师兄的意思我是知道了,可是这光境之力怎么还能够冻结时间空间?”
一边问着,吴忧心底却是在腹诽一番,龙龟大神之所以会让他带越人礼来怕是就看中了这一点吧,居然也未曾提前与他说明这一茬,看来,这光境之力还有些他不知道的威力啊!
越人礼微微扬起嘴角,解释道“光与暗,原本是世界的两面,如今日夜轮转交替,太阳星辰并存,却也正是因为光与暗的转换,大日之境中,唯有这光之力最是难以捉摸和明悟,未曾体会过极致的黑暗,又怎能感悟光之神力,在天光破晓的那一瞬间,就连时间和空间都要为之惊颤,这也就是为何光境之力能够带有一丝短暂冻结时间空间能力的缘故!”
“原来如此!”吴忧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但是看向越人礼的眼中却是多了一份钦佩,既然越人礼已然达到了光境,那么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极致的黑暗,但这黑暗究竟是现实的黑暗还是人心的黑暗,那就不得而知了。
“明白了,那就开始吧,速战速决!”
越人礼一个眼神递了过来,随即吴忧便是心领神会,几乎与此同时,两尊硕大的念体迎风而长,齐齐朝着那地底入口冲击过去。
果不其然,在尚未碰触到地底通道入口之时,一股无形的结界便是升腾而起,两道轰隆之声响彻在这片天地。
但不待声音完全消散,吴忧便是见到越人礼的念体绿芒大盛,随即那念体左手之上浮现出了一柄绿色长弓,而右手之上则是念力凝聚出了三根一模一样的碧绿箭矢,每一根似乎都蕴含着极大的破坏力!
随着越人礼一气呵成的弯弓搭箭,那三只碧绿苍穹般的箭矢便射向了结界三个不同的方位,仿佛在试探什么。
而吴忧也是不甘示弱,他的冕冠真火早已在发动攻势的那一刻便迅速遍及结界之上,以那更甚于冕冠之火的纯正火力消融着结界的威力。
即便如此做了,吴忧依旧没有罢手,那早已抡上拳头等待的催收之手携带着破击之势毫不犹豫地轰撞上去。
一时间,整个风屏山的风刃乱流似乎都彻底搅乱!
吴忧的攻击虽然令得整个结界摇摇晃晃,那地底通道的入口也确实开始有着再度消散的趋势,但奈何这结界却也没有马上破碎的征兆。
直到越人礼那三箭射入,那捍卫着地底通道入口的结界之上方才响起了三道不同寻常的声音,清脆异常,仿佛是被射到了痛点一般。
“集中攻击右上方箭矢落点!”越人礼大喝一声,随即率先朝着那一点轰击而去。
吴忧也是不甘示弱,原本没有方向的无差别攻击瞬间集中到了一点,他自然知道越人礼不会无的放矢,他这般叫唤,定然是找到了这结界最为薄弱所在。
但凡结界,也定然会有弱点,没想到越人礼三箭之威竟如此犀利找寻到了弱点所在,吴忧倒真是觉得自己带对了人来。
有了越人礼的探明,二人此番原本就暴增的攻击力再度用到了点上,就在那地底通道开始忽闪忽闪散发着最后的诱惑之时,结界轰然碎裂,而一股再度让吴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觉临身,他又一次失去了五感。
但这一次,却是他心甘情愿的!
因为唯有如此,越人礼方才能够争取到带他进入地底通道的机会,去一探究竟。
失去了五感的吴忧,也没有再妄图跟龙龟沟通,只是意识凝固在单独的空间,身体却显得极为麻木,待得他再度恢复了五感,感受到了四周的一切的时候,却是发现身边的越人礼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越人礼木然站在他的身侧,只剩下眼神似乎还在游移不定。
“师兄?”吴忧稍稍碰触了越人礼一下。
越人礼回过神,“你恢复了!”
吴忧嗯了一句,随即开始打量起四周,这里乍一看有些像是堆积成山的垃圾场,但是仔细一瞧,吴忧却又对自己那前一刻的眼神暗骂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垃圾场,这分明就是剑具的天下!
那几乎随处可见的倒插入岩石缝隙之中的都是一柄柄形态各异的剑,纵然剑身之上或许斑驳着些许锈迹,但是从那插入的剑锋、剑势来看,却是刚劲有力,仿佛意犹未尽一般。
长的剑大多有丈长,直让人站在剑身之下便是有阵阵战栗之感,那岁月的痕迹留下的浓浓厚重,仿佛能够把人吞噬殆尽。
短的却也只有寸许,如一把出鞘的匕首,在这遍地都是剑具的地方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但不管长剑、短剑,在吴忧看来,它们似乎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似乎都微微倾向于东边那个方向,在它们的周围似乎都漂浮在一缕白芒,那白芒吴忧极为熟悉,那是守一剑逸散的力量。
纵然杂乱无章,但此间地方却是十分分明地分出了一条路,通向东边那个地方,那隐隐有着更加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任凭吴忧如何感知都无法探得一二。
吴忧抬头望向上方,却是在遥远极高的空间上,模糊看到了一层水膜在微微波动,此外,竟再也看不真切了。
“不用白费功夫了,这里是剑池底部,因为守一剑力量过于强大的缘故,无法凭借念力感知探查到太远的地方!”越人礼见到吴忧依旧不死心在四下打量,终于忍不住道破。
“剑池底部!”吴忧看着这无尽剑具,终于是对这个答案有些消化了,没想到这地底通道连通的果真是神秘的剑池底部,真正的最强念具所在之处。
“再往东走,就是守一剑存放之地了!”越人礼深吸了口气,显然心中最不愿意的那个猜想居然成真了,在风屏山居然有一处入口可以通到这剑池底部,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以前居然都未曾发现。
吴忧哦了一声,但是那脸上的惊讶显然未曾褪尽,越人礼心下也算是舒坦了些,若是吴忧真的心机深沉到将他带来此处引路,那他可就真的要重新考量吴忧一番了。
直到现在,他心中的那杆秤还是倾向于吴忧的,所以一直算是变相维护他,只想等到天尊出关之后再做定夺。
关于下界之事,还是有许多繁琐的地方需要天尊亲自确认,而他却是不能代劳的!
吴忧再往身后看时,却是未曾发现那连通此处的通道口,他料想刚刚五感尽失的时候想必应该是越人礼带他穿越通道过来的,为何如今竟没有半分痕迹了,吴忧一时间心中有些犹豫不定,不禁问道“师兄我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想办法原路返回?”
知晓守一剑乃一始山中最为珍而重之的神剑,吴忧又怎敢起觊觎之心,东西再好,此时也有主了,而吴忧也不是一个强盗,并非什么好东西都应该归他所有,这点他很清楚明白,取之有道方才是他的道。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那通道出口在我们出来的那一刻便消失了,想要再出现怕是要有段时间了,或许也不会再在此处出现了!”越人礼有些不肯定地说道。
这地底通道究竟因何出现,越人礼亦是不能确定,但是因为他和吴忧的硬闯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内里的结构,想要短时间再恢复怕是有些困难。
“继续往前走吧,尽量敛息静气,不要打扰到唐燃师兄闭关清修!”越人礼叮嘱道,说罢便是带头往东边那天然形成的道上走了上去。
吴忧见此,已是作猫步走,动作极轻。
唐燃闭关于剑池底部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他们一级守卫都知道,只不过是否与守一剑相伴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一路往东边道上行去,吴忧都能够感受到他们二人越发微弱的念力感应,但是却越发有些沉重的喘息声,就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吴忧对于自己有这样的反应尚可以理解,他毕竟是马上要见到这天下间最强的念具,心中自是忐忑,但是越人礼也这样,他便是有些不能理解了,他不应该是早就见过这守一剑了么,这里可是剑池底部,按理来说也是他时时刻刻守护的地方,怎还会有如此紧张之感?
莫非是因为这回进来有些不同于以往光明正大的缘故?
吴忧的意念徘徊在附近百丈的范围便是不能够再延伸了,但是却有越来越强的威压临身,虽然守一剑的力量是温暖无害,且带有净化人心的效果,但是毕竟是极强的念具,靠得太近的时候若是修为未曾达到,或许会适得其反。
反观越人礼,倒似乎并没有他这般窘迫,吴忧不得不兴叹一声,果真是临界于大日巅峰之境的师兄,人家活过的岁月经历终归不是白活的。
又是行进了千余丈,周围的剑具已是更加稀少了些,但都更加气势夺人,散发着嗡嗡的剑鸣之声,这种翁鸣在吴忧看来,似乎有着朝拜之意,而那显然不是因为他们二人,怕是因为就在守一剑附近的缘故吧。
越人礼猛然一挥手,吴忧愕然止步,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身侧之人,似乎在询问为何突然止步,但身体优先于思维的缘故,他还是本能地停下了。
不待越人礼解释,吴忧很快便是隐约听到了几句陌生的声音,那一刹那,他的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凉到了心底。
在前方看不见的最为浓郁的一片乳白色光晕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发出了近乎于痴迷沉醉的声音,声音并不清晰,仿佛是因为这天然威压的隔绝,有些断断续续,但是总归是能够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守一剑你是我的”
“哈哈哈多么纯粹的色泽”
“你说”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蒙尘于此”
“你是最强的你应该发光发热而不是在这里继续沉寂!”
话音断断续续,但是足够让吴忧他们听清楚那人近乎有些魔障般的声音,仿佛沉醉在守一剑的威力之下难以自拔,似是对着倾慕已久的恋人说着深情款款的话语。
吴忧不知道那隐于乳白色光芒中的模糊身影是谁,他也听不出那个声音,这不是属于任何一个一级守卫的声音,但是心中的一个隐隐不愿意想到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有些艰难地侧眼看了看越人礼,发现他果真如同自己一般都是怀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只不过显然越人礼眼中的除了不可置信,还包括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更多的像是一种不愿、痛苦、愤怒甚至还有更复杂的情绪充斥在眼中,表现在他神情之上。
或许,那隐于守一剑强大威压之下,那乳白色光晕之中的人,已经可以呼之欲出,令人不难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