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冷清的别墅,和躺在床上只剩下呼吸的人,彼此交错在脑中出现,直到柳林影收拾完,洗漱完毕躺到床上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紧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她不该想这么多,那其实与她并没有关系。
即将入睡的那一刻,柳林影听见了细微的声响,她猛然睁开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这个一楼的房间没有窗户,但门外便对着大厅,有着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门缝底下似乎还能看见客厅里透进来的一线冷光。
柳林影仔细辨认,声音时断时续,但她几乎能确定那是从二楼传来的。声音在不断移动,或许是琼姨,或许是付先生?
柳林影随着声音判断着移动的方向,似乎是楼梯的方向。很快,那个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想,十分有节奏的声音,一下一下响着,越来越近。
也许是封闭的环境给了她安全感,无可否认她是恐惧的,但比恐惧更大的是困惑,这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柳林影掀开毛毯,光着脚下了床,她来到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缓缓向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但她仍然用手撑住地面,跪趴了下来。
动作十分的缓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在这个空间里最为清晰的是柳林影自己的呼吸声。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却因为紧张而喉咙干涩。
门外的声音不再接近,而是在徘徊。柳林影缓缓垂下头,低窄的门缝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宽,几乎是脸颊碰到地面了,她才看见了门外的一点地板。
什么都没有。
在柳林影看清楚那一点有限的区域的同时,那个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她伏在那,静静的,没有动作。
突然间,一片黑影落在了门前,柳林影瞪大眼睛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不能动弹!即便她的全身颤抖得厉害,却像是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般,只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僵硬得像石头。
她瑟瑟发抖地看着黑影,在恐惧中确认了那并不是虚幻的阴影。
黑色的实体的轮廓依稀能看出脚一样的形状,但那绝不是寻常人的尺寸。
在惊恐中,柳林影忽然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悲伤包裹得密不透风,从鼻子眼睛汹涌而来的酸涩让她整个面部都呈现出难过到扭曲的表情。她的眼珠逐渐酸痛难忍,眼眶中慢慢蓄起了眼泪,随后顺着侧面的姿势,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滚落。
不属于她的情绪慢慢同化着她,悲伤与绝望同时涌起,如同一块潮水淹没的礁石。
没有人能救她了吗?为什么动不了?
黑影外围的投影逐渐扩大了,柳林影甚至自欺欺人地想,那是泪水在眼中导致视野中的物体产生变形。但她很清楚,外面的东西正在蹲下。
阴影越来越大,随即停止了变化不动了,对方蹲下的动作已经完成。柳林影呼吸滞住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心跳和呼吸充斥着整个空间,并愈来愈急促。
一只巨大手影出现在门缝前的瞬间,柳林影几乎是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冲到了床上,将自己用毛毯包裹起来。眼泪不断从闭紧的眼睑下渗出,巨大的恐惧和惊慌几乎要将她淹没。
门外似乎再也没有动静了,柳林影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只能期盼自己能快点睡着。
睡梦也并不是避难所,数不清的噩梦前赴后继,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柳林影紧皱的眉头渐渐平缓。
楔子下
柳林影来到这里的第二日早早起床,出去买了菜,回来之后琼姨也已经衣着整齐地在客厅里坐着了,她便和琼姨两人坐在一起开始处理食材。琼姨虽然手臂骨折,但手指还是能正常使用的,因此不影响做一些小事情。
琼姨突然仔细看了柳林影一眼,温声问道:“怎么?昨晚没睡好?”
柳林影认真摘着菜,笑了笑:“有点。我初到一个地方还需要适应,但是很快就能调整好,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琼姨说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人要彼此沟通才能好好相处,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是不是?”
“嗯。”柳林影闷头摘菜,不再多说什么。她心里清楚,那些只是客套话罢了。
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杂乱无章,也无线索可寻。黎明时分,所有噩梦消失的时刻,她也清醒了过来。
实际上她昨晚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特殊的体质会主动寻找那些怪异。她清楚地知道,她不需要在这里浪费多余的感情,也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只要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并把所有的话烂在肚子里,她就能毫发无损地拿着二十万离开。
日子一旦归于平淡都会显得流逝得特别快,柳林影再也没有理会过别墅里的异常,每晚闭上眼便能睡着,工作也不会出半点差错,还因为做得一手好菜而得到几笔额外的奖金。
于任何意义上来说,除了招聘的条件万分苛刻之外,付先生真的是一个极好的雇主。每日早出晚归,只在家吃一顿晚饭,夜里也不用准备宵夜,甚至对于没必要的事情绝不多看两眼。吃晚饭时还会和琼姨她们闲聊几句,通常都是表情随和的,语言也轻快,气氛十分和谐。
柳林影隐隐有些明白,那样苛刻的条件,都是针对那位顾先生而设立的。特别寻找的一个守口如瓶的,有着丰富经验的佣人。
一切的变故是从第十天开始。
柳林影如往常一样在菜市上挑选新鲜的青菜,一个男人拦住了她。
“你好,你是在付家做保姆吗?我有话要跟你谈谈。”男人眼神很坚定,他穿着深色休闲装,品位不俗。单从外表上看起来,应当是一个开朗阳光的人,但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