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三水小村大坑里,景横波的染血丝袜,直接让君珂落泪,更因此催生了她学武的执念,后来那么极致的训练她能挺下来,私心里也有想给大波报仇的意思。
如今竟然在这军城赌场之内,得到景横波的确切消息,这个巨大的惊喜,冲击得君珂头脑发晕。
“这个菊花……”君珂激动之下出现口误,“哦不这个女人,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这里的?后来又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据说是往大燕之外去了。”钟情翻翻白眼,“她是去年冬天出现的,也是在赌场先赌,手气超烂,连赌连输,输了没钱,站在赌桌上对上头喊,要我看看她的美貌,这么美貌的人,好意思收她钱?我好奇看了一眼,然后……”他愤恨地咳嗽,捶胸顿足。
去年冬天……在三水村发现丝袜之后,从景横波最后离开的方向和时间推算,她竟然也是落入大燕,却从大燕内陆向边境而去,一路出关,至于出关后的具体方向,周边国家众多,可就真猜不着了。
但饶是如此,君珂也欢喜得心花朵朵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初寻人马车周游全国都得不到一点线索,如今误打误撞就来了景横波的确切消息,最起码,可以确定大波还好好活着。
极度欢喜之下,君珂手臂一张,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清越,此刻她已经忘记压低声音。
“女的!”钟情蓦然发出一声尖叫,像发现了最丑陋的蟑螂,“女扮男装!竟然又是女扮男装!杀!杀杀杀!”
他这声“杀”字一出口,整间密室都仿佛因这一声命令而一动,仔细看却不是密室动,而是整间密室内的菊花,都动了!
炸开的菊花水晶瓶、横卷的菊花地毯、弹起的菊花帷幕、巨刀一般扑落的菊花壁画、嗖嗖飞出来的满壁的金色菊花、成行成列起落呼啸的菊花地砖……满室尽带黄金甲,无处菊花不伤人。
而钟情发出这一声命令,整个人立即往菊花软椅里面一缩,软椅金黄的花瓣向里一合,就要带着他逃窜。
两声清叱,白影黑影旋风般飞起,黑影平身悬空,整个身子竟然诡异地平浮在半空,面向下衣袖一卷,手指连弹如拨弦抚琴,刹那间已经将无规则咻咻激射飞弹的菊花地砖,全部按回了地上;白影则在黑影肩上轻轻一点,整个身子火箭般向上一窜,借着那股冲势,双臂一张,怀抱一引,衣袂散飞间,一股气劲无声迸发,将上方所有菊花攻击,都逼得停了一停。
这一停便停出了美妙的景象,一室之内,上白下黑,两条人影衣袂飘飞,白影清逸如仙人驭云飞降,黑影狂猛如隼鹰展翅傲然凌空,各自旋风滚滚,卷着各式金色菊花在光影中浮沉,不时有咻咻声起,碎了的金色叶瓣不断激射而出,金色碎雨般纷落。
这两人武功本就走轻灵一路,速度已经是天下少有,心有默契联手施展下,整间密室无处不在的机关暗器都被逼停,而在他们之前,却已经有一条泛着淡淡银蓝光芒的白影,咻地窜了出去。
那才是真正极致的速度,快到一发出命令就立即躲藏的钟情,在花瓣闭拢前那一霎,只看见巨大的白影当头一罩,随即身子一轻,便即悬空。
幺鸡,在那金色软椅合拢带着钟情沉下之前,一口将他叼了出来!
“走!”
纳兰述一声低喝,轰然一声木屑飞溅菊花满地,幺鸡叼着钟情,撞开机关木墙而出,五尺长的身形在半空中绷开长长的白影,自仰头瞠目结舌的楼下人群头顶一纵而过。
幺鸡同志飞身凌空,口叼活人,还有空看底下众人神情,那种震惊骇然的神态让幺鸡获得极大的心理满足,张嘴就要嗷唔宣告——哥把你们主子给叼走啦!
神狗同志只记得得瑟,忘记了嘴里的猎物。
嘴一张,啪嗒,钟公子掉了下去。
“唰。”
一条白影从下方掠过,一把接住了堪堪掉进下方人群的钟情,君珂暴怒的声音响起,“幺鸡!这辈子你学不会谦虚,就永远吃素!”
幺鸡悲催地嚎叫一声——哥菊花口里夺人的功劳,就被这一张嘴,一笔勾销了!
愤恨之下的幺鸡,怒而运气,气冲菊花,唰拉拉刷拉拉,在追出来的下方那批倒霉蛋头顶,一路而过,下了一场金黄淋漓,臭气冲天的雨……
纳兰述三人掳人自街道而过,快到其余人根本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起了阵黑白色的风,转眼间已经到了城北大营,君珂冲在前头,在士兵喝问阻拦之前,将钟情往前一顶。
她原本并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地冲入钟元易的军营,她想的是劝说小钟将他们秘密带进军营,私下和钟元易好好商谈,但计划没有变化快,饱受景横波摧残的小钟竟然有女扮男装恐惧症,导致双方瞬间决裂,她也只好狠狠挟制小钟,来逼老钟就范了。
亮出钟情就好像亮出钛合金挡箭牌,唰一下所有士兵的武器都收了回去,开玩笑,钟家三千里地一根独苗,还是个多愁多病的宝贝秧子,呼吸重了都能吹死的那种,谁敢粗鲁一分?
当然还是有人粗鲁过的,这位行事全无顾忌的程度,她谦虚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君珂顶着钟情一路直入中军大营,没有一个人敢阻拦,身后倒是围拢了无数士兵,已经结成阵型,不急不慢地步步跟随,像合拢的潮,势必要将两人一狗淹没在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