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看着那布袋,伸手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会,感觉颇有点重量,再用手揉了揉,感觉里面有比巴掌略小的方形一样的东西,似乎还缀着穗子,他微微眯了眯眼,讥诮地轻嗤了一声:“真是的,送什么玉佩啊,本宫这里什么顶尖儿的玉没有,没诚意。”
双白在一边悄悄看了眼自家主子,立刻又收了眼,心中默默道,殿下,您这嘴上既不饶人,那好歹嘴角的笑浅点儿,别像是偷吃了的猫儿。
不过他只是心中默念,但是主子心情好,他这马屁还是要拍地:“这定情信物亦多以女子赠男子玉佩香囊,男子还以发簪香囊为为多,这停县靠近皇家玉厂,也有不少玉铺子,秋大人说不得就是看见了什么好水头的尖货,觉得很是衬您,她在外奔波,还能记得给您送礼,已是极有心了。”
双白这一番话,说得讨巧,百里初唇角又上扬了两度,愈发显得他五官容貌绝丽不可方物,只是嘴上却依旧冷冰冰地轻哼:“要送人好歹送些别人没有的,这可真是一点子诚意都没有。”
说着,他已经一边打开了袋子,只是这袋子里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袋子里一卷红色的精致绸布。
“大人真是细心,给您裹着严严实实的。”双白笑道。
百里初轻哼了一声,便要将那袋子里的绸布取出来,但是手伸到了一半便顿住了,他想了想,便搁下了袋子,然后右手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轻搓了一下,便将一只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取了下来,随后用左手去将红色的绸布取了出来。
双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轻叹,竟然能让一日沐浴数次的殿下放弃这睡觉都戴着的手套去取礼物,秋大人对于殿下的意义,实在不同寻常。
百里初看着面前放着的这卷红绸,绸用的是他最喜欢的极为轻软的轻云绸,并且绸卷上用精致的丝带打上了漂亮的结扣子,那丝带上还缀着漂亮的南珠,倒是很符合他喜欢美丽事物的品味。
可见那人是真的有心了。
只是彼时的百里初,是不知道秋叶白到底多有‘心’。
他幽邃冰凉的眸光愈发地柔和了些,伸手将那绸带解开,解开之后,他原想一层层地展开外面包裹的绸布,但是这块绸布却很有些奇怪,有点像是袋子,但是却又有两处,不,看起来似乎是三处的开口,也不知怎么翻到里面拿出玉佩。
一边的双白却觉得那绸布包看着有点眼熟,特别是那料子,怎么看都觉得很熟悉,这种怪异的熟悉让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古怪地不妙感来。
不过很快,他的自觉就得到了证实。
百里初琢磨了一会,索性拎着着那绸布轻轻地抖,他这么一抖,那原本看起来复杂的包布便一下子被抖开来,里面‘咣当’一声掉了一个东西出来。
那东西形状看着倒真是一块令牌,纯铜镀金的令牌身上雕刻着漂亮的饕餮纹,令牌尾上也吊着黑色的穗子,这么看着也算做得精致,不过比起原本猜想的玉牌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而且怎么看都像是腰牌。
有人送腰牌做定情信物的么?
这个……
双白心中不祥感愈发厉害,往日里呈给主子的东西,他就没有不检查的,除了这一次,因为是秋大人送的东西,他估摸着殿下绝对不会喜欢别人先于他看到大人的手信,而且送东西来的人也说明了是礼物,那么他自然更不会去拆开,但是现在他后悔了,就该拆来看看。
百里初看着那腰牌,唇角的笑容淡了点,但还是伸手去把那腰牌翻了过来。
就是一块做工精致,但是普通的腰牌,上面缀着个编号——六十一。
双白和百里初看着这块令牌面色不一,尤其是双白,他看见数字就立刻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他们安插在藏剑阁焰部的人的腰牌!
秋叶白送这个东西过来,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别瞎折腾,她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双白目光瞬间就有些发飘,他这回真是办事不利了!
百里初看着那令牌,唇角笑意瞬间便冷淡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用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敲着桌面,看不出什么来。
双白发飘的目光无意触及那块绸布上,瞬间呆了呆,片刻之后,他额头上马上就浸出汗来。
那个……居然是那个东西!
而此时,百里初的目光也从令牌落到了那红色的绸布上,随后顿了顿,淡淡地道:“把那绸布展开来。”
双白沉默了一会,没动。
百里初冷嗤了一声,直接自己伸手各提着那绸布一抖,他瞬间一僵。
这会子两人都看出来兜袋是个什么东西了。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太监尖利的唱喏声响起:“内阁户部、礼部、工部……依诏参见殿下。”
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白领着数名内阁大臣推门而入,同时门外一阵冰凉的秋风也随之吹了进来。
“呼~。”
于是高贵冷艳的摄国‘公主’殿下手上拽着一条四四方方,做工极为精致的华美的亵裤迎风飘扬,因着风向是自外向内,所以华美精致的亵裤立时兜头朝着‘公主’殿下的头脸笼了个正着。
“……。”
百里初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红,随后一阵熟悉的幽香就扑面而来。
而双白大惊,正打算伸手去赶紧把那亵裤抓过来,却不想亵裤一展之后,正面上绣着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立刻就张扬地呈现了出来,瞬间让双白一呆。
亵裤左右两边各自绣了两个大大的“傻”,中间裤裆的部分则是胡乱地用毛笔沾着黄色的颜料画了个……画了个……鸡?!
嗯,鸟!
这只鸟‘正好’覆在自家殿下高挺的鼻梁上,凸得极具立体美感。
整个联一块就是——“傻……鸟”!
一干大臣们哪里想到进门就看见这样‘销魂’的场景,一向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的摄国殿下拽着个写着‘傻鸟’的男人大亵裤往头脸上套!
这……莫非是最近新时兴的哪种妆头么?
或者是……殿下已经饥渴若此,拿着哪位男宠的亵裤来以慰相思寂寞之情?
那他们岂不是撞破了殿下的隐秘情思,了不得!
一干内阁大臣们瞬间傻了眼,有那不识趣的,此刻竟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声。
这一笑,整个殿内的气氛立刻就僵冷了下去。
双白脸色惨白地赶紧伸手想去把自己殿下脸上的东西抓下来,但是百里初已经伸出手直接抓住了那亵裤一把扯了下来,因为抓着亵裤的手太用力,细致的手背骨节都泛出青白来。
而百里初的脸一露出,那阴冷森然的眸光慢悠悠地露出来,转向明光殿内,明光殿内所有人瞬间就觉得空气里的温度直线下降。
百里初身上那种黑暗森寒的气息仿佛迅速地从他所在的上首瞬间蔓延向整个内殿,光线都黯淡了下去,明明殿内已经上了银丝暖炭,但是所有人都觉得秋意寒凉,直灌心口。
而被百里初阴森暴虐的眼锋扫到的一干内阁大臣忽然齐刷刷地往左右两边一站,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用小太监唱喏,直接恭恭敬敬地对着百里初行礼:“参见摄国殿下。”
他们这么一动作,好巧不巧地就把刚才那个发笑的大臣给露看了出来,正是工部尚书。
那工部尚书脸色惨白,双腿直哆嗦,心中把周围的全无同僚爱的同僚们给恶狠狠地诅咒了一遍!
摄国殿下的那个‘鬼公主’的外号是叫假的么?
他可不想如前任的工部尚书那样,因为试图‘刺杀’摄国殿下,而直接被控鹤监的鹤卫们当场诛杀。
但是周围的大臣们却都很乖觉地低着头,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且不说本来同僚就是用来出卖的!
何况这位不是自己找死么,主子让看见的,他们才看见,主子不让看见的,看见了也是没看见,才是好臣子,这位居然生怕主子不知道他看见了不该看见东西。
大殿内鸦雀无声,就是一白等人都毛骨悚然地偷偷闪躲在不起眼之处。
空气里只有偶尔的炭火爆开的声音。
百里初抓着手上的大亵裤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了半刻钟头,方才微微挑眉,幽幽轻轻地从精致的唇里吐出一句话:“都给本宫……滚!”
只这一句话,一干内阁大臣们呆了片刻之后,皆齐齐再朝着百里初拜,随后提着官袍,溜了个无影无踪。
而工部尚书更是呆愣之后,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速度之快,让一白都忍不住暗自咋舌,这工部的老头儿平日走一步喘三喘,这会子跟只老兔子似地,蹿得比谁都快啊!
不过……
大臣们可以滚蛋,他们这些贴身近卫却……没那么好命了。
一白默默地又往大柱子后站了站,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只是等他快靠到柱子后面的时候,忽觉身后有人,他一回头,才发现柱子之后隐隐地站了一溜十八司当值的鹤卫,众人极有默契地把黑色的披风盖了全身,完美地和大宫柱的阴影融为一体,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自家奉主。
一白看了看,发现似乎柱子之间的空隙不够,微微颦眉。
十八司的人沉默着眼神飘开,但都没有让他挤进来的打算,谁知道双白大人一个人是不是能完全承受主子的怒火?
一白转过身,然后默默地抬起大脚往站在身后的人脚上一踩,那鹤卫原本苍白的俊脸瞬间又白了白,下意识地哆嗦地退了一步,一白随后往后一跨,完美地把高大的身躯挤入了那个鹤卫让出来的空隙里。
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在角落完成。
而双白在殿上的角度正巧可以看见某个角落的小动作,心中暗恨,却也无法。
他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去:“殿……殿下……。”
“尖货儿,配得上本宫,嗯?”百里初抓着手上的那条亵裤,目光幽幽凉凉地看着双白。
“这……。”双白干笑,妙目里闪过慌张,这就叫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那条亵裤他看得眼熟的原因就是,那亵裤正是自家惯常穿的料子和样式,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条亵裤正是当初殿下在淮南送给秋大人的定情信物之一罢?
“奔波在外还记得本宫,嗯?”百里初唇角再次勾起笑意,不过这笑意怎么看怎么阴森。
下一秒,伴随着‘砰’地一声桌子被拍击的巨响,一道尖利得变形的声音瞬间响彻屋顶:“这难道不是那个混账……混……小……小贱……。”
还滞留在内殿不得也不敢离开的控鹤监鹤卫和伺候的小太监们皆齐齐地瑟缩了一下。
他们似乎还没有见过殿下这般连形象都没了的模样。
双白首当其冲,吓得连退三步,噤若寒蝉。
百里初似乎觉得小贱人这个词安在秋叶白身上,怎么都不合适,怎么怪异,又实在想不起到底要骂她什么,气得发抖的声音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他想了半天,宫里的人骂人除了小贱人,就是混账,怎么都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恼恨和羞窘!
但是,到底……到底……
“小……混……贱贱……混……。”
“混账,秋大人就是个混账!”双白看着自家主子一张漂亮的脸蛋憋得发青,气得胸膛一上一下地,但是想了半天,愣是一句合适的骂人的话都憋不出来,越是憋不出来,越是恼火,他看着都担心自家殿下会不会气得厥过去,便赶紧接话。
“对……混账东西,那个混账是在宣告她早就把本宫的手腕看透了,来示威么!”百里初实在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了,还是忍气用了完全不能表达他愤窘心情的词语。
双白看着自家殿下,默默地感慨,不管是在真言宫还是在这宫中,谁敢,谁能在自家殿下身边骂那些市井粗言语?
但这会子要是换了秋叶白在这里,只怕什么精彩的词儿都出来了。
不过好在自家殿下的怒火到底投射在正确的人身上,而不是他这个倒霉的路人身上。
双白立刻继续祸水东引:“谁说不是呢,秋大人这般所为实在教人不齿!”
虽然是他们先派人半路上把那焰部其中一人敲晕了,然后易容潜伏进去的,但是这种殿下丢脸丢大发了的时候,就不是计较谁对谁错的时候。
“你闭嘴,最近本宫对你们太好了是不是,所以脑子也不灵光了!”百里初冷冷地瞥了双白一眼。
“还是你也想和本宫一样,脑门上挂着这破玩意儿,满上京地游逛去?”
双白一僵,但他是个通透人,否则也不会成为百里初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了,立刻就知道自己又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自家殿下也是个极为护短的,秋叶白早就被他圈定在他的势力圈子里了,殿下怎么说,怎么折腾都是‘疼’是‘爱’,但是其他人多嘴,那就是要作死!
双白瞥见那亵裤上的鬼画符一样的字迹,立刻急中生智,咬牙挤出个温然笑意:“殿下,秋大人的这个礼物虽然……过了点,但是好歹也是她亲手准备的,您可别看大人她嘴上不松口,但您看她走哪里都带着您的亵裤,这是何等深情?”
虽然他说完以后,也觉得自己是在胡诌,不过誰让秋叶白手里居然还真带着殿下的亵裤呢。
双白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就怕一会子自己殿下一个不悦,让自己也带着亵裤去上京周游,那这辈子他永远都在一白面前,不,在控鹤监的众人面前都不用做人了。
百里初拽着自己手里的亵裤,脸色变幻莫测,目光终于落定在了他手上那条亵裤上那鬼画符一样的大字上。
这东西看起来确实不像一个女孩儿能有的绣工,那么也只有那个不像女人的丫头才能弄出这东西,因为鸟儿太复杂,所以干脆就拿彩墨画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秋叶白在灯下,弄针舞笔细细折腾的模样,他心情似乎也变得不错。
好一会,百里初似乎平静了下来,方才弯起了唇角:“嗯,说来,这好歹还真是她亲手准备的。”
双白瞬间松了一口气,歪打正着。
百里初将手里的亵裤放在桌面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抚摸过那上面丑丑的字,还有那不知道是鸡还是鸟儿的东西,有伸手轻抚自己的薄唇,似笑非笑地道:“她这两天就快回来了罢,既然本宫得了这么大的礼,若是不回赠,岂非显得有失礼数?”
双白看着自家殿下那上挑初近乎妩媚弧度的精致眼角,却莫名地感觉阴气幽幽自地底而来。
嗯,秋大人,您……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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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的小小包子上吐下泻的,从昨天开始发高烧39度3,昨天伺候小包子睡了,然后赶出来的二更,今天……回家都见小包子都吐了两回拉了一回了,体温倒是退了点,还好有点存稿君,既然答应了大家,会有二更,大家的热情和给的票都那么给力,3000票了,但我知这点优势在越靠月底就会越虚无,大家已经很支持我了,我肯定还有二更,不绝对会食言,现在伺候着小包子睡了,俺跑来发第一更,12点前还有一更,小白要回来了。
嗯,总之,在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真的很谢谢大家给我的月票支持,很暖心,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