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最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非常高大,赤裸着的上身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整齐的八块腹肌,皮肤是颇为迷人的麦色,长得相当端正俊美,浑身上下都撒发着年轻人的活力。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程秀,口气有些不耐,“干嘛?”
李程秀注意到一个篮球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他脚边,想来那噪音就是这玩意儿发出来的。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这个,你在,家里,玩儿篮球?”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太好惹,而且身材这么健壮,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李程秀很难不紧张。
那年轻人看了眼脚边儿的篮球,“怎么了,这里是一楼。”
李程秀道,“这个,很吵,我隔壁,听的很清楚。”
那年轻人“哦”了一声,撇了撇嘴,“我又没在晚上拍,这里隔音不好,你不会忍忍啊。”
他明显没把李程秀这样瘦了吧唧一脸窝囊的人放在眼里。
李程秀怔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看到那年轻眉头都皱了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硬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那人瞟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砰的把门关上了。
李程秀一脸愕然。
第五十七章
李程秀吃了闭门羹后,也不敢再去敲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他的性格,碰上这样不讲理的人,自然是能忍则忍的。
回到房间后,果然那边儿拍篮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李程秀不胜其烦,气的团团转,却也没有办法。
白天他还是继续出去找工作和面试,会计的工作找的并不是很顺利,一般人一听他说话磕磕巴巴的,都不会愿意用的。眼下要找个糊口的工作,看来还是得干回老本行。
李程秀那天跟往常一样回到家,一眼就看到小茶杯窝在自己的窝里,地上一小滩乳白色的水渍。
李程秀觉得奇怪,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是排泄物,不是它吐的,就是它拉的,无论哪一个,都是件很严重的事。
李程秀赶紧把它抱起来,发现它看上去精神萎靡。他这才想起来了,已经连续好几天,小茶杯不会在他进门的时候跑过来亲热的蹭他的脚了。
这段时间他疲于奔波劳碌,没有分出太多时间去照顾它,如今看来是生病了,这么小的狗,生点什么病都可能要命。
李程秀急的快哭了,把家里的现金都掏出来揣在身上,把小东西拿毯子裹起来就出门了。他左打听右打听的才找到一间兽医诊所,他去的时候人家正在关门,李程秀几乎是冲着进去的。
兽医是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看上去很和善,一看李程秀那着急忙慌的样子,门也不关了,就给小茶杯看病。
他一边看就一边说,“哎呀这种品种很麻烦的,茶杯这个品种,都是挑贵宾犬一窝里最小的那个繁殖的,久而久之生出来的后代就越来越小。但是你想啊,最小的那只一般都是体弱多病或者抢不到奶的,这么小的东西,抵抗力差不说,寿命也不长,生点病儿真是能要命。”
李程秀快急哭了,“医生,它不会有事吧。”
那医生显然不适应一个男人这么伤心惊惶的样子,心一软,就赶紧安慰他,“它这是肚子里边儿有虫子,这种事发生在宠物身上很正常,一般只要药下去了都不太会有事,就看它的抵抗力了。”
李程秀坐在一边儿,哭丧着脸,看着医生在小茶杯身上忙活。
它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如今软软的缩成一小团,在雪白的床单上显得那么渺小,它眼睛紧紧闭着,身体的起伏非常微弱,这么个小东西,脆弱的不堪一击,李程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眼前有些花,鼻头发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么一只小东西,他竟想不出还有谁需要他,他还能为什么而活。
如果连它也不在了,他真不知道剩下自己,该怎么办。
李程秀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医生吓坏了,“先生,你,你别哭啊,它还不一定会有事呢,人不也隔三差五生个病,是个活物都会生病,这是很平常的,你先别太着急了。”
李程秀摇摇头,又点点头,把脸埋在了手掌里,哽咽道,“医生,你救救它。”
那医生连忙点头,“我尽力,我尽力,这样吧,你把它放在这里吧,我给它喂点儿药,但是还要在这里观察一下。”
李程秀抬起头看了它一样,不敢走,“医生,我能,留在,这里。”
医生露出为难的表情,“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没用啊,再说我这儿没有给你住的地方,你还是先回家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你明天可以一早来看他。”
李程秀想了想,这样也却是给医生添麻烦,他这屋子里这么多东西,人家凭什么信任自己不是贼呢。
李程秀点了点头,交了三百块钱的押金,爬在床边儿上又看又摸的陪了小茶杯好久,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他回到家连觉都睡不着了,反复想着小茶杯可能出现的结果,把自己吓的直哭。
他此时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无助和绝望相当摧残人的意志,尤其是当无助和绝望反复出现的时候。
他回想着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觉得这短短的时间内,恐怕已经耗尽了他一生的精力。无论是邵群在他的生命里砸下的巨坑,还是和黎朔分离的怅然和愧疚,都把他的心志折磨的奄奄一息。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承受多少变故和磨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
他觉得太累了,老天爷连给他停下歇歇的时间都没有,就接二连三的把他往悬崖边儿上赶,他现在就有种半只脚悬空的感觉,不知道什么事情,就能让他彻底崩溃。
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李程秀就跑去了诊所。
小茶杯醒过来了,但是不肯吃东西,就那么蔫蔫儿的躺着,医生只说要再观察。
李程秀工作也不找了,提心吊胆的硬是在医院坐了一天。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他听着隔壁又响起了拍篮球的声音。
李程秀心里突然蹿上了一股火,烧的他脑门发热。
在这种极度焦躁的情绪中还要听到如此令人焦躁的杂音,真的能把人的情绪一下子点着。
李程秀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冲了出去,用力的敲了几下那个年轻人的房门。
里面篮球声听了,紧接着就是脚步声。
李程秀一听到脚步声,突然清醒了一些,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紧张的一手都是汗。
他不敢想象要是那个人冲动的跟他动手该怎么办。
小茶杯还在医院躺着,他不能也进去吧。
门如期打开了,那人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程秀,显然那几下重重的敲门声听在他耳朵里是很明显的挑衅。
他双手抱胸,看着瘦巴巴的李程秀,也不说话。
李程秀虽然紧张,但还是努力说道,“你,你在屋里玩儿,玩儿篮球,太吵了,我不能休息。”
那人翻了个白眼,不耐道,“嫌吵?你不会找个好点儿的地方住啊。”
李程秀愠怒道,“我们,是邻居,以和为贵,你为什么,不能,体谅别人。”
那人显然是没耐心听李程秀结结巴巴的说话,哼道,“话都说不利索,还来教训我,小爷我要练球,你爱听不听,不想听就搬走吧。”
李程秀气的眼圈儿都红了,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看李程秀说了没几句话一副要哭的样子,明显怔了一下,接着就露出了看神经病的表情。
李程秀说道,“你可以,去篮球场。”
那人撇了撇嘴,“我要是找得着篮球场我早去了,我才搬来没几天,我哪儿知道哪里有。”
李程秀愣了愣,迟疑道,“我知道,这附近有。”
那年轻人眼睛亮了亮,“真的?免费的吗?”
李程秀点点头。
那人把球抱了起来,“那带我去吧。”
李程秀道,“我告诉你,怎么走”
那人挥挥手,“别废话,直接带我去。”
李程秀为了自己耳根清净,没办法,只好带他去。
一路上实在太尴尬了,李程秀为了缓解那人带给他的压力,就随口问道,“怎么,称呼你?”
那人瞟了李程秀一眼,“我姓季。”
李程秀听他只说了姓,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就说,“我姓李,你叫我,李哥就行。”
那人嗤笑道,“能让我叫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这样的,叫你李姐还差不多。”
李程秀知道他嘲笑自己娘,心里一阵难受,也不说话了。
篮球场离他们住的地方其实不远,走路十分钟吧。
李程秀有习惯住到一个地方后,熟悉一下周围环境,这个篮球场就是一个小区里面的。
那人看到篮球场挺高兴。
李程秀就说,“我先回去了。”
“哎。”那人叫住他,“你在这儿等着,你回去了我怎么回去?”
李程秀一愣,“原路,回去。”路也不是很难记啊。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皱眉道,“我才走一次哪里记得住,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带我回去,做事要有始有终懂不懂。”
李程秀心里不愿意,可是想到要是不答应他,自己还得受那噪音的罪,于是只能留下来。
那人把兜里的手机钥匙掏出来,然后又解下自己腕上的手表,全都不客气的扔到李程秀身上,“帮我拿一会儿。”
李程秀无奈的接住。
那人拿着篮球就跑到场中央,就跟出来放风一样兴奋,上去就一个三步上篮。
李程秀无聊的做到一旁的石凳上,随意的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那个手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块表他在黎朔另一个套房子里看到过。
黎朔喜欢收集手表,有一整柜子的名表,当时这块钻表特别漂亮特别耀眼,他就多看了几眼,黎朔就说要送给他,他吓着了,哪里敢要。
后来偶然被adrian知道了,adrian几乎是捶胸顿足的,点着他脑袋骂他白痴,说那表要一百三十多万,白给的都不要,缺心眼儿啊。
李程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猜想也许是假的。
如果这个年轻人这么富有,怎么会住在他隔壁呢。
李程秀也没深想,但是拿着表的时候就有点怕磕了碰了的谨慎,他是不识货的,万一这个真是真的,碰一下可够他受的。
那人玩儿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一个人没意思,就招呼李程秀过来。
李程秀连连摆手,“我不会,我不会。”
“篮球有什么好不会的,把它投进框就行了,过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