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容谦。
容谦长长地吁了口气,长眸烁亮,扯开唇角……
“容谦,你先送云雪回家吧。”洛海华飞快开口,比“云雪,再见!”
张张嘴儿,乔云雪瞬间无语。她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理素质再强大,也强大不过洛海华。她的反应速度,在每个人的意料之外。
飘洋过海的女人,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练就一身临危不乱幻。
连江琼都忍不住多瞅了女儿两眼。
乔云雪轻轻笑了:“看来,海华也同意。谢谢海华的知心。既然这样,我们告辞。谪”
“失陪。”容谦的大掌,轻轻地牵着了乔云雪的。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起走了出去。
可一在大家面前消失,乔云雪就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我们先去看看爸。”她朝后面的老妈笑了笑,“妈,你先去舒渔的车里等着,我等下再来。”
容谦一愕,拉回她的手:“云雪……”
她静静地笑了笑:“我们先去看了爸再说吧!”
“既然来了,我也去看看亲家吧。”夏心琴跟了上去。
洛海华的病房,只剩下洛家四人。洛少帆沉默着,一个人靠在窗口,紧紧合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洛海华十分平静:“少帆是嫌弃我了?嫌我拖累了你,毁了你在乔云雪心目中的形象?”
“姐,你应该让容谦他自己选择呀!”洛海燕小小声地咕哝,她有点害怕这个风华灼灼的大姐,“其实我们都想看容谦自己的选择。姐,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真正的选择么?”
“别说了。”江琼长叹了声,“海华,云雪今天是犀利了些,但她没有错。这身体,是你自己的。容谦他……唉,你到底在较劲还是什么呢!云雪这孩子,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洛家,确实是亏欠了她。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这个做妈的,一个都管不了你们。我走了。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好安排。”
洛海华缄默不语,只轻轻揉着腰骨。
“姐,真的呢!”洛海燕忍不住,“你快点想,我们好提前办签证。要不然临时有了主意,都走不了。”
临走,江琼忍不住喊洛少帆:“你公司里事多,别留在这儿了,最近房地产整个市场飚高,让人心里不踏实,我瞧京华已经在预防了,都转朝旅游业发展。我们是不是也得好好改变思路?少帆,容谦这人对市场敏感,你学着点儿,总是没错的。”
“妈,哥知道。”洛海燕不高兴了,“别打击哥。”
“这不是打击。是提醒他,我们必须有敏锐的感觉。”江琼语重心长,“妈以前说过的那个故事,你们还记得不?”
“哪个?”洛海燕一愣。
江琼摇头:“李嘉诚的司机退休时,李嘉诚封了个大红包给司机,可是司机不要,因为他已经有了几千万资产。没有别的缘故。这司机仅仅在车里听到李嘉诚在电话里谈话时,他跟着李嘉诚要买的房产旁边买地皮,跟着李嘉诚买的股票买一点……”
“妈,我知道。”洛少帆打断江琼,深深地看了姐姐一眼,大步离开。
或许,他现在是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
楼下。
乔云雪和容谦一起进了容长风的病房。
司徒澜居然也在。
“亲家今天好些没?”夏心琴关心地问。
“好……”乍一看到他们一起进来,容长风一愣,接着朝司徒澜笑了笑,“瞧吧,我儿子儿媳就是孝顺,一起来看我了。云雪一天还看几次呢!哈哈,连亲家母都来了。”
“哼!”自己的儿子孝顺别的老头,司徒澜心里多难受,偏偏还不能反对,憋死了。
“爸真爱开玩笑。”乔云雪抿了嘴儿,悄悄笑了。容长风和司徒澜,真没想到两人现在能这样和睦地在一起。
司徒澜连北京都不回了。
“我才不开玩笑,几十年的正经人。”容长风一本正经,如果不是声音低了点儿,表面上还看不出病形来。
“爸……”容谦有话说。
容长风这才面向儿子:“来,我正想找你,谈谈云雪的事。”
“云雪有我照顾。”容谦颔首。
“不。”容长风笑了,大气地一挥手,“孕妇嘛,还是有女人看着放心些。我们家只有一个燕子,啥都不懂。还是让云雪回油画村,让心琴好好照顾。容谦呀,这一阵子你就别费那么多心思去看云雪了。”
“爸……”容谦不悦。
乔云雪轻轻笑了:“谢谢爸。”她转身拉着夏心琴,“妈,我们走吧,让舒渔等久了不好。”
“亲家,那我带云雪先走了。”夏心琴和乔云雪一起向外走去,“我会记着提醒云雪经常过来看你。”
容谦错愕地盯着父亲,似乎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他忽然跟上去:“云雪……”
“你站
tang住。”容长风严厉起来,“过来,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谈。”
容谦站住,不可置信地盯着父亲:“云雪快生了。”
容长风轻叹一声:“就是快生了,我才让她回她妈身边。容谦,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你老爸我的命,还有公司。”
容谦沉默了下:“这两样,我天天放在心上。”
“你听不出来吗?”容长风无奈地揉太阳穴,“我现在不许你打扰云雪。她现在需要安静地生活。只要洛海华还在这儿,你都不要再打扰云雪安胎。”
“爸——”容谦的长眉,真正地拧了起来。
“这是命令!”容长风严肃了,“想让你爸活久些,就多听听你爸的话。”
“爸,那是我老婆孩子。”容谦直视着容长风。
“云雪得好好待产。”容长风严厉地盯着他。
容谦沉默了下,依然向外面走去:“爸,我先走了。”
还是去追老婆孩子么?容长风摇摇头,躺下了。
司徒澜沉默着。面色微微黯淡,也许,他也想起了当年……
别克回到夕阳画廊的时候,奥迪也到了。默默瞅着容谦,乔云雪淡淡扯开个笑容:“今天的事,我不想做解释。”
“我不为那个而来……”容谦说。
乔云雪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在他长眸上:“那么,容先生送来给我素描的?”
鬼使神差的,容谦颔首:“如果是云雪画,我愿意。”
于是,三分钟后,容谦来到了三楼的小画室。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任老婆大人一笔又一笔地画……
十分钟后,乔云雪画好了,把画交到容谦手中:“容先生可以去公司了。”
容谦打量着画,摇头:“不,下巴太宽,不像。”
“哦……”默默接过画,乔云雪返工。不一会儿,她再次给他,“容先生,这下好了。”
“不。”容谦的长眸落在画上,“眉毛……不够粗。”
于是,在经过N次修正下,两个小时过去后,容谦还在拿着画皱眉:“整体不协调……我没这么丑。老婆今天累了,我明天再送给老婆画。”
“哦。”2B铅笔悄然落下。乔云雪不着痕迹地捡起,“那得看看我有没有心情。看到有些不想见的人时,通常心情都不太好……”
“但愿老婆有耐心给我画一辈子”容谦颔首,“我明天穿老婆买的衣服过来……”
容谦走了。乔云雪没有动。她站在三楼,这个视角,可以看到容谦停车的地方。容谦抬头朝她这边遥望,然后凝着那张素描。
慢慢的,他扬开一个温暖的笑容。
她的泪,忽然就落了。
臭容谦!
容长风终于还是劝服了他,让他放心她在娘家养胎。但他显然不甘寂寞,想天天把自己送上门来,让她看。可是,他明明爱的是洛海华,为什么对她又表现得这么不舍……
他进了奥迪。
她还在看着那个方向。
“总有许多事,没办法说清楚的。”不知什么时候,夏心琴上来了。
“哦。”乔云雪拾起2B铅笔,收拾好,转身牵了老妈的手儿,“妈,我饿了……”
安心养胎,安心吃饭。乔云雪几乎成了世上最乖的孕妇。
只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每天早八点都有送花的来。偌大的一把玫瑰当中,总有一支粉百合。签名卡片上没有署名,总是一成不变的七个字:“亲爱的老婆,早安!”
“容笨蛋!”摸着那支粉百合,她喃喃着。红玫瑰里面一支粉百合,不太容易找。如果是白色的百合,一眼就能找出来。
某男总会穿着她买的白衬衫黑西裤,三色领带轮流换着,送给她素描。有时候,他会挑剔两个小时,让她一直修改下去;有时候,一个小时;有时候,仅仅半小时。最短的时间,他会在中午的休息时间过来,只停留十分钟,什么也不挑剔,拿了她画的素描就走。
“婴儿房准备好了。”有一次,容谦说,“就在书房旁边,离我们主卧室最近的一间。房间天蓝色,海天一色的海景。云雪有没有意见?如果觉得不好,再改。”
“我没有意见。”乔云雪点头,一般男孩都适合这个颜色。
再后面的时候,容谦说:“我和燕子都不知道要买什么,所以每个品牌的婴儿用品都买了十套。都放在旁边的两间客房,客房堆满了。所以老婆回去的时候,可能三楼找不着客房。”
“哦。”每样十套,真肥了商家。乔云雪抿着嘴儿,没有作声。客房么,有没有,应该没多大关系了吧?
时间再晚点的时候,容谦却有些尴尬,说不上话来。
那张脸,憋得通红。不,有点草-莓的感觉。
“怎么了?”乔云雪反而愣了,是什么,能让容谦出现忸怩的模样?
世界末-日到了么?
容谦揉了把脸:“我想……想给宝宝请个奶妈。”
“哦?”乔云雪暗暗惊心——容谦难道知道她准备离开么?她有暗示,但实际上,那对于男人来说,可能根本不在意。
容谦尴尬地别开目光:“这样……老婆的身材就不会变形。燕子去问了,女人哺ru,那里以后会变小。如果那样,老婆会不喜欢,我也……”
“……”乔云雪也尴尬了。但她却轻轻地长吁一口气。
这样,极好!
“那个……”容谦看她没反对,轻松了些,“谢谢云雪理解。”
“哦?”她又理解了他什么?
容谦颔首:“洛少帆最近忙了。”
“……”乔云雪想翻白眼——怎么无端端扯上洛少帆了?这算是吃醋的一种么?她才不会这样想,因为她知道,最近那些京华总裁初恋夺妻位的传闻确实没有了,但他和洛海华却一直和以前那样照常来往。
“很好。”偏偏容谦还加了一句。
本来不想说,一听这句,乔云雪轻轻加了句:“你先走吧。舒渔要送我去看爸!”
“舒渔?”容谦拳头握紧了,但看了看她平静的脸儿,拳头慢慢松了,“我也去。”
“我还是不去了。”乔云雪摇头,“舒渔现在忙,改天吧!”
容谦瞪着她,却毫无办法,最后只得带着他第N张素描走了。走在奥迪旁边的时候,照样仰首,朝着她的方向,淡淡扯开唇角。
容谦走了,她这才下来。
夏心琴打趣着:“果然吧,男人都是小别胜新婚。瞧容谦跑得这么勤,真不错。”
“他来看他的宝宝。”撇撇嘴儿,乔云雪毫不留情地打掉老妈的幻想。
夏心琴的好心情才不会被她打掉:“你这孩子真是——宝宝不还在你肚子里吗?你不看你看谁?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他哄你看你肚子……”
“……”乔云雪闭了小嘴儿,真是的,孩子爸要看娃,她也不能不近人情,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一脚踹出去吧。再说,她现在全身都是不能动力气,打不了拳头动不了脚踹,省得伤着宝宝们,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正说着,舒渔来了:“云雪,该去医院了。”
“你仅仅最近有起色没有?”夏心琴问,“我瞧那脸儿怎么越来越差了。问燕子,燕子一问三不知。云雪,你公公到底是什么病?好奇怪,怎么都没人知道他患的什么病?”
“胃病。”乔云雪犹豫着,是有点奇怪,一个胃病而已,怎么住了这么久的院?
“走吧!”舒渔催了。他享受当司机的乐趣。
别克奔驰在马路上,舒渔哼着小曲儿。
“这么高兴?”乔云雪打趣着,手却轻轻搁上腹间——她的宝宝们就会出来了。
舒渔挑眉儿乐:“云雪生了娃,我立马带你全世界玩儿去。”
“噗——”乔云雪忍不住一笑。这个落拓不羁的舒渔,天天不想女人,只想着玩。
“不好么?”舒渔小小纠结了,“我真的想去玩玩。例如油画的故乡……”
乔云雪俏皮地摸摸鼻子:“你带个老婆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我娶不到老婆。”舒渔闷哼,“云雪你啥时能疼我一疼,不再揭我伤疤?好歹我们青梅竹马一场。”
“我要下车啦!”乔云雪闷笑着,拉开了车门。
舒渔立即快手快脚地下来:“我也下车。”
“你下车做什么?”乔云雪一愣,“又去找洛海华?”
来一次,他去一次,难道两人有奸-情?
“看洛美人。”舒渔一甩长发,闷哼,“我想她了。怎么,你吃醋?”
乔云雪脸儿都抽了。她还是别管舒渔得了,她去看公公大人。
大步转身,可在转身的瞬间,她眸子凝住了——别克的旁边,停的正是那辆熟悉的奥迪。
容谦刚刚离开她,就又来医院了——他是来看洛海华?还是容长风?
眸子有些湿润,她来到了容长风的病房。
手压着门把,她却犹豫着要不要推门——如果容谦不会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