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渝沉默地垂着头, 脸上的神情无多波动,仿佛已恢复到最初的平静, 但在宇文丰看来,陈渝此时,竟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她沉寂的瞳孔深处,暗藏了无法与人倾诉的苦痛,凉锦在时, 她还能有所寄托,她当初未能护住师姐,如今, 亦未能来得及救下师姐的女儿。
说她天赋秉异, 是为凌云宗百年之内无人能出其右之才, 何其可笑!她要这一身修为, 能有何用?
“小师妹……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将余长老带回仙迹镇,再从长计议。”
陈渝的消沉,宇文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余子洵遭到重创,陈渝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而此时队伍之中,唯有陈渝修为最高,若尸鬼门之人此番前来拦路,他们今天恐怕都走不了。
陈渝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心中就是无法释怀,积郁了那么多年的苦痛,好不容易在凉锦身上得到一点安慰,眼下凉锦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如何还能冷静处事?
“陈师叔,咱们先回仙迹镇吧。”
穆彤抿着唇,咬着牙道。她也担心凉锦,也恨不得等在此地直到等来凉锦的消息,但是她能耗得起这个时间,余子洵却不能。眼下余子洵受伤颇重,多耽搁一时,他便多一分危险。
陈渝眸光黯然,心痛如绞,但她亦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替余子洵稳住伤势,而后将他带回宗门。
“走吧,先回仙迹镇,明日若还未有阿锦消息,便不等了。”
他们离开仙迹台,又在仙迹镇停留了一日,这一日里,宇文丰留在客栈,寻了些药草,替余子洵稳住伤势,而陈渝则数次返回仙迹台,却始终未曾寻到凉锦的消息。
第二日清晨,陈渝尽管心中不愿,但余子洵的伤的确无法再做拖延,她只得带着穆彤等人离开仙迹镇,返回凌云宗。
又过了几日,人已散尽的仙迹台突然爆起一声轰鸣,一道剑光凭空而现,将震动的空间划开一条两丈高的豁口。一柄赤红长剑上载三人,宛如一道流光,从那裂开的豁口中飞出,落于仙迹台上。
“哎呀,总算从那鬼地方出来了!”
赤红长剑之上,那头发糟乱的老头子跺了跺脚,语气颇为庆幸,正是困于仙人遗迹许久的凌云宗老祖,清云子。
“还不是老祖宗您走错了路!”
清云子身后,凉锦咧了咧嘴,两眼一翻,嘟囔道。
“老头子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说这等风凉话的!”
清云子两眼一瞪,怒视凉锦,胡子气得一跳一跳。凉锦吐了吐舌头,小声叨叨:
“明明是情霜仙子救了老祖宗……”
清云子一声轻哼,当作没有听见,飞身跃下长剑,剑诀一掐,赤红长剑嗖一声缩小,被他收入手中。
凉锦脚下飞剑骤然消失,猝不及防之下一声惊呼,身子朝下坠落,本欲运起轻功,谁料不知什么时候遭人封了经脉,顿时砸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反观她身后情霜,则飘然落地,衣裙纤尘不染,神态从容。
对于凉锦遭遇,清云子笑得前仰后合一脸老狐狸奸计得逞的模样,凉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方才是清云子故意而为!
情霜站在一旁看这互掐的师祖孙二人,心中颇觉好笑,清冷的眸子里泛起微波,但这心情却未表现在脸上,她的目光自凉锦面上扫过,旋即又转开,朝清云子行了一礼,言道:
“前辈,晚辈与宫中长辈走散已有数日,此番既已离开仙人遗迹,便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