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还没有吃饱嘛?”
小奶龙怀里堆着一堆吃的,弑天一手抱她,一手腾出来吃东西。
一口吞下一根炸肉串,弑天终于停住嘴。
眼角余光瞥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弑天陡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孩子的“父亲”,而父亲需要有个父亲的样子。
男人不耐的蹙眉,“啧,吃饱了。”
当爹真麻烦,还得注意形象。
算了,还是早点回无尽海吧。
魔龙脾气一向不好,想法说变就变,他心意一改,也不耽搁时间,一路没怎么停留的带着小奶龙往南行去。
从前他愿意慢吞吞的走路吃美食,现在身边有只麻烦的小龙,便不方便在外逗留,只好变成原形在天上飞。
火红的巨龙翱翔天际,好像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小奶龙坐在他头上,感受着身边呼啸而过的风,穿过软绵绵的云朵时,还会好奇的伸手摸一摸。
小奶龙扶着龙角,望着眼前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幼小的心灵也变得空旷起来。
回想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那些悲伤的、复杂的情绪一点点从她心中淡化,只留下纯然的快乐与满足。
小小的孩童趴在红龙的头顶,慢慢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在她身下,红龙轻轻喷了一口气,渐渐放慢了速度,飞的更加稳当。
当初与曳姬一起时,从北梁山到极北雪原花了五天,这次和魔龙弑天一行,却只用了两日时间。
再次回到北梁山附近,那个小小的门派,虽然只过去了几天,但因为中间发生了不少事,苏苏总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
苏苏熟门熟路的跑向小客栈,客店里的老板如往常一样,坐在门边的柜台后打盹,客店里空荡荡没有几个客人。
“狗子哥哥!狗子哥哥!”
稚嫩的孩童声音将他唤醒,老板一个激灵抬起头,就看到一袭黑红长袍裹着的高大男人。在这灵界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妖魔也不少见,老板也算见多识广,却依然被这人吓了一跳。
男人乌发披散,神情并不十分凶恶,只是瞧着懒洋洋的,没多少精神的样子。一双暗沉的红瞳,被鸦羽般的长睫遮掩了一半,其中深藏的戾气却仍泄露了一丝,叫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这、这位客人……”老板战战兢兢上前招呼。
这时,一张白嫩嫩的小脸从柜台下冒出来,老板认得,这是前几日接待过的小女孩,和客栈里做事的小桑还是熟人。
当时与她同行的那位仙子,可是极为漂亮呢。
“叔叔,狗子哥哥哪里去啦?”
小奶龙喊了几声,不见人应,便来问人。
见那俊美男子并不言语,只在一旁看着,老板心下稍安,笑道:“小桑啊,今日客少,他应是去山上了吧。”
“去山上做什么?”小奶龙有些疑惑。
老板解释道:“小桑资质不行,便也格外努力,山上有个演武场,他经常去那边看宗门的弟子练剑呢。”
这里的小宗门叫梁山宗,听闻是许久许久之前,一位从北梁山那边爬过来的道人立的门派。那道人修为粗浅,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山野道士,懂得一些呼吸吐纳之法,一直在寻找真正的修行之道。
可惜凡俗界灵气匮乏,他苦修数年修为不得寸进,又不知从哪里听闻传说,便抱着必死之心独自翻越北梁山,来到灵界地域。
那道士刚来灵界,便为这里浓郁的灵气欣喜若狂,干脆留在北梁山背面突破境界,此后又从周围一些路过的修士口中摸清楚了灵界的情况。
原来他一直生活的地方只是小小一隅,外面还有这般大的世界。
心怀感念之下,道士在灵界游历一番,闯了几个遗迹,得到一些修行的法门,随后在这里建立了个梁山宗,时不时翻过北梁山,去凡俗界带回几个有资质的孩子。
这梁山宗由此慢慢的发展起来,由最初的小猫三两只,变为如今上百人的修行宗门。
大概是因为梁山宗的修士都是从凡俗界带回来的,所以他们下山历练,也都会往凡俗界走一遭。
如桑冬湛这样没有资质的孩子,梁山宗内并不少见,大都住在山脚下的村落里,像普通人那般耕作劳动过一生。客店老板便是一个,他资质差,如今已经修到头了,于是开了个客栈每日混吃等死。
但看桑冬湛倔强不认命,他也忍不住心中怜悯。时常让他歇息,叫他上山去看那些弟子练剑。
山上的演武场对山门内所有人开放,不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这也是当年那开山的祖师爷立的规矩。
祖师爷说了,无人不想求长生,只要有心便可入梁山派。
只是自祖师爷仙去后,由于修行资源短缺,如今的梁山派也慢慢开始有了入门要求,像是五灵根这样的资质,就算再怎么刻苦也无法加入门派。
从客店老板哪里得到消息,小奶龙又马不停蹄的拉着弑天上了山。
演武场很好找,循着刀剑之声看过去,就找到了。
那是半山腰的一处平地,平地铺着一块大石头,好似一整块巨石被削成两半。
演武场内有练习术法的弟子,也有互相比斗的弟子,桑冬湛站在演武场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位练剑的少年。
那少年行云流水的舞完一套剑法,收剑归鞘时瞥到一旁的小男孩,脸上不禁浮现一股子傲慢与轻蔑来。
“桑冬湛,我这剑法,你天天来看,看的懂吗?”
少年高声说着,也将周围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原本安静旁观的小男孩,一下子暴露在了无数弟子的眼中。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还没学会引气吧?”
“好像是越师兄从那边带来的,是个五灵根,没人收他。”
“五灵根啊,那是最废的资质了,仙途无望了。”
众人的议论窸窸窣窣传来,男孩紧紧抿住唇,转身便想离开此处。
那舞剑的少年又道:“别走啊,你看了这么些天,可学到了几分?不如你来舞一舞,若是学到一星半点,我便为你在师尊面前说两句好话,怎么样?”
少年师尊乃是一剑修,当日桑冬湛初入山门,见那仙长在演武场练剑,当场跪地请求拜师,却被那仙长以资质太差为由拒绝了。
尽管知晓这少年并不喜欢自己,可这一句不知真假的承诺,依然令桑冬湛停住了脚步。
他想学剑,很想很想。
那天,他在这里看到那舞剑的仙人,一剑既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清光四射、皎若寒星,那一剑的风华,只一眼便迷了他的心神。
看着那瘦小的男孩慢慢走回来,少年毫不意外的笑道:“我这剑恐怕你拿不起来,那边有一根树枝,你不若用那树枝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男主!真*男主!
第42章
桑冬湛看着那地上的树枝不语,一旁围观的梁山派弟子也纷纷皱眉。
“宋景,你这有些过了。”
“人家还是个孩子,你何必咄咄逼人?”
众人皆知其中内情,宋景的师尊晧空真人就他这么一位弟子,宋景向来以此为傲,前段时间桑冬湛当众拜师,即便最后被拒绝,也还是被宋景暗暗记恨。
面对众人不赞同的目光,宋景得意的笑道:“我说的不对吗?我的佩剑取东海精沙、千重钢石炼成,他一个七岁稚儿,拿都拿不动,又何谈舞剑?”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桑冬湛出声道:“我用树枝。”
小男孩穿着粗布衣物,站在一众身着青衣的仙门弟子中,犹如一只野鸭子跑进了天鹅群。
他嘴唇抿的发白,眼神却坚毅镇定,一步一步向着场边走去。走到场边大树下,捡起一根枯败的树枝,小手飞快的动作着,将那枯枝上的叶片和零碎的枝桠撸去。
很快,一根略微歪曲的树枝被他提在手里,又回到场中。
宋景眉梢扬起,脸上全是看好戏的笑容:“桑冬湛,记得要全力以赴,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其他人让开道场,只留一个清瘦小小的少年站在中央。
他手提枯枝,枝尖斜斜指向地面,眉目敛起,眼睫垂落,看不清具体神情。
“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不会舞剑?”
“宋景师兄着实过分,这样为难一个孩子。他不过看了几天,如何会舞剑?”
“我看他是被吓呆了吧?”
周围人皆在小声议论,传到宋景耳中时,叫他的笑容越发大了。
资质这样差,还敢求入他师尊门下,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次不过是给桑冬湛一个小小的教训,人就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别不知天高地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宋景心怀恶意,本就打算叫桑冬湛出丑一番,如今见那小少年持着树枝久久不动,自觉出了一口恶意,心下畅快不已。
他洋洋得意的道:“桑冬湛,你看了这些天,不会什么也没学会吧?若是不会便实话实说,我也不难为你。”
宋景话音刚落,却见那小少年身形一动,倏然持枝向前,猛然刺出。
这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骤然变了,不动时若山岳潜形,动则如雷霆万钧。明明还是那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小男孩,这一刻却陡然化为一名锋锐无匹的剑客。
他脚步挪移、树枝连挥,竟完美复刻了宋景这几日练习的《九归剑法》,《九归剑法》一共分为九式,一式三十六招,宋景只在最初那天全数舞了一遍,此后每日从第一式练起,如今刚刚练到第六式。
宋景瞪眼看着那小小的影子,小少年好似全身心沉入到剑法中,他黑眸黝亮若两点寒星,目光直追着手中“剑”,对周遭事物再无关注。细弱的树枝在他手中挥成连绵的黑色影子,竟好像真是一柄可伤人的利剑。
越看,宋景心中震撼越大,桑冬湛刚开始舞《九归剑法》,便让他狠狠吃了一惊。这剑法他也不过才初学,桑冬湛才只是在旁边看了几天,怎么就能学会?
然而更加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是,他不仅真的学会了,还比他学的更快更好,宋景才刚练到第六式,可那场中无声舞剑的小少年,已经舞到了第八式!
梁山派弟子很少有修习剑道的,自然不清楚这些事,他们外行看热闹,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也看出一些特别来。
“这小孩儿舞的很好呀,虽无灵气,一身的气质却是很唬人。”
“我看出来了,他舞的剑法是宋景师兄这些天练的吧?有模有样,着实不错,是个好苗子,要不去求求皓空师叔,让他收了他?”
“我看他舞的不比宋景师兄差,假以时日,绝对会超过宋景师兄。”
这些议论声细微难辨,宋景捕捉到一些零碎的话语,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只觉无形中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烫。
他猛然跑上前去,一把抽出自己的剑挥开桑冬湛手中的树枝,恶狠狠道:“别舞了!舞的都是什么东西!我看都看不下去!”
气愤之下,宋景用了颇大的力气,桑冬湛被那一剑挥开,猝不及防之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枯枝断成两截。
宋景面色冷硬,胸膛起伏,似乎情绪很是不稳定。
一身粗布蓝衣的小少年慢慢地上爬起来,即便被如此欺辱,他仍一如往昔般沉默,只一双黝黑的眼睛越发明亮,眸中暗藏野心与戾气,犹如森林中的一匹小狼。
他舞了那么久的剑,额头布满细汗,轻轻喘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会为我引荐皓空真人……”
宋景毫不犹豫的打断他,冷笑道:“那也得看你舞的好不好,像刚刚那样的程度,回家种你的地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