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刚开口说了句“安家主”,就听那女人开口堵住了她:“东家?香满楼的东家居然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我说吴掌柜,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你们香满楼若是不想解决这事,那你就接着回大牢里呆着去,若是真的有诚意,就带个管事的人来,别随便弄两个毛孩子来就想打发了我!”
若不是看这两人身份不俗,安以香早就让人把他们给轰出去了,哪里还会让他们留下说话?
虽然这女人说话不留情面,但是林媛倒是莫名地挺喜欢这个女人,至少比那些说话拐弯抹角,一句话不知道藏了多少机锋的人要实在得多。
这么一想,林媛又觉得吴掌柜说的那些谋害族中长老的事应该都是意外了。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么一个率直的女子,会去暗地里谋害族人。
吴掌柜脸色一变,他嘴皮子不如安以香利索,但是也不代表就容许她欺负了自己的东家。
“安以香,你瞎咧咧什么!”许是这几天受的委屈太大,吴掌柜的火气也大了不少,一边嚷嚷着一边捋袖子要打架了。
安以香也毫不示弱,蹭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气又急,一双眸子红红的:“怎么?要打架?哼,你们香满楼害了我儿子,现在又找上门来欺负我一个女人!说出去真不嫌害臊!”
吴掌柜嘴角抽了又抽,举着的胳膊放下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林媛赶紧将他劝到了一边,抬脚给了正偷笑的夏征一脚:“还笑!还不赶紧劝着点!”
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加深矛盾的!
夏征耸耸肩,一把拉过了吴掌柜,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就见吴掌柜的脸上又红又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林媛。
不用想也知道,夏征这家伙肯定是把她给卖了。林媛扶额,实在是无语了。
安以香瞪了吴掌柜一眼,也一屁股坐回到椅子里,闷闷地喘着粗气,其实也不怪她对林媛三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毕竟人家儿子差点就死在了香满楼的饭桌上。若是林媛他们能够拿出证据这事跟他们无关也就罢了,偏偏没有证据,她能不气吗?
想通了这一关键,林媛对这个爱子心切的女人也就没那么多怨言了。笑着行了一礼,不卑不亢说道:“林媛虽不是邺城人士,但是对于安家主的生平也是有所耳闻的。安家主十五岁就接手安家家业,用女子小小的肩膀撑起整个家族产业,身为女子的我,对家主的魄力和所受的委屈感同身受。”
见安以香的神色有所和缓,林媛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继续道:“林媛父母体弱,又没有亲人庇护,家中所有负担也是在我身上。本以为自己已经十分困苦,但是想想安家主小小年纪,既无父母依赖,又无兄弟姊妹相靠,还能保住家中产业,并一手经营到如今这样,林媛更是佩服不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有哪个人是不爱听恭维话的,安以香也是如此。再加上林媛的经历跟她又是那么相似,安以香从她身上似乎就看到了当年无助孤单的自己一般,心里的火气自然也消了不少。
“谁说我无人依靠?我家成郎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安以香嘴角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虽然那笑容一闪而逝,但林媛还是捕捉到了。
“行了,你说那么多好听的,不就是想要见我儿子吗?”安以香确实是个通透人,虽然林媛没有说,但是她也早就猜到了,只是,显然她并不配合。
“我劝你们还是回去等唐知府的裁决吧!我儿子没死,就是你们香满楼上辈子烧高香了。”
安以香唇角抿了抿,就要让人送客。
“慢!”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给林媛几人带来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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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中毒的人
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蹒跚着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步子也虚浮地很,不用问就知道,他应该就是在香满楼中毒的安家公子安杰了。
安杰显然还没有痊愈,一直得需要人搀扶着才能慢慢走进来。
“杰儿,你怎么出来了?”一看到男子,安以香本冷淡的脸颊上闪过焦急与心疼,连忙迎了上去,扶住了儿子的胳膊,砖头又对搀扶着他的女子冷道:“杰儿身子还虚弱得很,你怎么就让他出来了?”
被训的女子眸光一暗,垂下了头。
安杰赶紧捏住了女子的手,笑着对安以香说道:“母亲,不怪妍儿,是儿子听说香满楼来人了,才执意过来的。”
生怕安以香再对罗美妍说出责怪的话来,安杰赶紧岔开了话题:“这两位,就是香满楼的东家?”
林媛夏征微微点点头,都没有想到安以香那样一个强势的女人,对自己儿子竟然这么宠爱,果然是虎毒不食子啊。
安以香刚要把他们撵走,安杰就来了,她就是再讨厌也不好再开口赶人了,就是看在儿子面上也不忍心。
“杰儿,你身子还很虚弱,这些事有母亲处理就好了,你还是回去歇息吧,啊!”
安杰笑着摇了摇头:“母亲,这两日在床上躺的久了,儿子也想了很多事,总觉得儿子中毒一事有很多蹊跷的地方。难得能够见到香满楼的东家,母亲您就让儿子跟他们聊聊吧。”
安以香对谁都能狠下心去,唯独对这一对儿女不行。叹了口气,就由着他了。
安以香抿抿唇就要往自己椅子上坐去,却发现自己儿子正饶有深意地看着她,眉头蹙了蹙,无力妥协了:“好好,母亲不听你们说话了,母亲去酒庄里看看。你们聊吧!”
在路过安杰身边时,安以香眸光严厉:“照顾好杰儿。”
罗美妍低垂着眸子,温顺点头:“是,母亲。”
在安以香离开后,林媛眼尖地发现安杰亲昵地捏了捏罗美妍的小手儿。罗美妍抬头弯唇一笑,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个罗美妍真的是个很温顺的媳妇儿,只是可惜了遇到了安以香这样一个婆婆,真是难为她了。
送走了安以香,安杰在罗美妍的搀扶下坐在了夏征和林媛的对面,虚弱地笑了笑:“让各位看笑话了,还请见谅。”
这个安杰倒是跟安以香不一样,更加平易近人地多。
“哪里,这话应该是我们香满楼跟安公子说才对。”林媛十分抱歉地笑了笑,“敢问公子现在感觉如何了?”
安杰无所谓地笑了笑:“无碍。我其实只是有些呕吐罢了,没感觉有什么大碍,是母亲太小题大做了。我还担心母亲会为难吴掌柜呢,看到吴掌柜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安杰冲吴掌柜友善而抱歉地笑了笑,吴掌柜一愣,干笑着回应了一下。
林媛夏征互望一眼,不禁对安以香更佩服了,安杰到现在都不知道吴掌柜被关进大牢的事,看来安以香对这个儿子真是保护的极好。
正说着话,丫鬟们已经奉了茶上来。
林媛接过那茶,却发现安杰没有,正以为他是身子弱不能喝茶时,就见罗美妍亲自端了茶盏给他,柔声道:“你身子还很虚弱,我没有放太多菊花,你尝尝这味道喜不喜欢。”
安杰温润一笑,伸手接过,闻了闻,笑着说了一声“好香”,就轻轻抿了一口。那珍惜的样子,好像手里端着的根本就不是一杯菊花茶,而是王母娘娘赐下的玉露琼浆一般。
出于对美食的好奇和敏感,林媛忍不住问道:“安公子喝的是什么茶?这么香。”
安杰笑道:“这是内子为我亲手泡的菊花茶,这菊花也是内子在院子里自己种的。姑娘若是喜欢,我让内子为你泡上一杯如何?”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媛放下手里的龙井,点头道:“那就劳烦安夫人了。”
罗美妍温婉一笑,转身去了后堂,不一会儿就端了一杯热茶出来,亲自送到了林媛手里:“我看姑娘嘴角有些起皮了,许是这两天气急上火,就给姑娘多放了一些菊花。姑娘尝尝味道如何?若是觉得苦涩,再让丫鬟送些蜂蜜来。”
她的嘴角起皮了吗?林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觉得指腹有些微的粗糙。
夏征瞪着两只大眼睛也盯了过来,恨不能把她的嘴角给瞪出朵花来。嗯,确实起皮了,回去了就给她滋润滋润。
还不知道夏征心里已经想歪了去,林媛接过那茶闻了一下,不禁称赞了一句,这茶虽然不及福满楼的茶香浓,却有一种别样的香甜气息。
刚把茶盏凑到嘴边要尝一尝,林媛突然觉得手里一轻,再看时,那茶盏不知怎么地就到了夏征手里了。
“喂!我的茶!”林媛眼睛一瞪,就要伸手去抢。
夏征侧了侧身子,挑眉道:“这么香的茶当然要给我先喝了,你就等着喝爷的口水吧!”
虽然这话说得极具挑逗意味,但是林媛却没有心思去羞涩了,因为那茶已经进了夏征的嘴里。
“哎!小……”
心字尚未出口,就已经见到夏征的喉头咕噜了一下,那茶早就进了肚子里。
林媛眼睛闪了闪,小心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七窍流血中毒身亡。
不过,预想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夏征咕噜咕噜眼珠子,冲她嘿嘿一笑,而后作怪似的吐了吐舌头,装作中毒呕吐的样子吓了吓她。
虽然有手臂挡着,别人看不到两人之间的眼神往来,但是安杰的眸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罗美妍看两人又是争又是抢的,显然是没有见过还有人会为了一杯茶水吵架的,赶紧说道:“两位不要抢了,我再去给你们泡一杯。”
还没等林媛开口,安杰却突然开口道:“没想到夏公子也喜欢内子的菊花茶,不如等下让丫鬟包一些菊花送给两位好了。”
罗美妍眨了眨眼睛,被安杰轻轻拉到了身边坐下。
林媛跟罗美妍要菊花茶可不是真的为了尝尝那茶的味道,现在看到夏征无事,不禁有些汗颜,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哪里还好意思劳烦罗美妍再去给他们泡茶?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夫人的菊花一看就是专门为公子炮制的,我们,就不夺人所好了。”
安杰抚摸着妻子光滑细腻的手,笑道:“林姑娘这话确实说对了,去年开始,我就跟随母亲学习掌管酒庄的事务,妍儿看我辛劳,就亲自采了菊花来晒成茶,每日为我冲泡,既能提神还能败火。这么久了,所亏了有妍儿的悉心照料,我才能将酒庄的事情打理好。”
说着,安杰再次看向了妻子,那眼神甜的几乎要腻死人了。
安杰这番话,是间接向林媛两人表明了罗美妍不可能给他下毒,他从年前就开始喝这菊花茶,若是有毒早就毒死了,还会等到大半年以后才中毒吗?
林媛又愧疚又羡慕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忽听得旁边夏征轻蔑地嗤笑了一声,不禁侧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夏征却挑挑眉,悠闲地抱胸不说话了。这幅样子可把林媛给闷坏了,该不会这家伙看人家夫妻二人秀恩爱,有些吃味儿吧!
试探了罗美妍一番,林媛也不好意思再说些别的,赶紧转了话题,问起了安杰中毒那日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有什么感觉。
许是坐了这么一会儿又有些累了,安杰的脸色白了几分,不过精神还算好。
他想了想,说道:“其实那天我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而已,也是我朋友太紧张我了,为我请了大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是中毒。幸好这两天有妍儿照顾,我这身子才有所好转了。”
说到这里,安杰又暗中攥紧了媳妇儿的手,不由摇头轻叹:“说来也怪,没有出事之前我一点儿事也没有。但是自从那日在香满楼出事以后,我这身子就莫名地虚弱了起来,好像真的跟中毒似的。”
“那,可知道中的是什么毒?”
安杰摇头:“不知,大夫也没有诊断出来,只是说中毒,开了一些驱毒的方子。”
林媛不禁十分无语,这大夫可真够胆大的,连中了什么毒都查不出来,就敢给他开方子。
一直默不作声地夏征突然问了一句:“那日都有谁给你一起吃饭?”
想都不用想,安杰直接就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出来,又接道:“哦对了,还有那个金灿。”
金灿,金舌头?
“你们点的菜,别人都吃了吗?包括这个金灿。”一想起那个有金舌头之称的金灿,夏征就有些嫉妒,要是他也能有个金舌头,林媛肯定天天跟得了宝似的抱着他不舍得撒手。
“别人都吃过了的,尤其是那个金舌头,两个鸡腿都被他吃光了。”
说起来安杰还很是纳闷呢,这个金舌头虽然家里条件不好,总需要别人请他吃饭。但是他吃东西的规矩还挺多,一道菜从来不会吃过三口。可是好像每次在香满楼里,他的规矩都会破。
“两个鸡腿,看他瘦瘦弱弱的,没想到也是个吃货。”夏征呵呵一笑,继续仰倒在椅子里不动了。
问清楚了这些,林媛又问了问安杰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最近有没有遇到蹊跷的事情。
两人这一副官府审案子的架势倒把安杰给逗乐了:“你们俩啊,比唐知府和县太爷问的还清楚。这么说吧,虽然我们安家酒庄在邺城也算是头名,但是我们酒庄做生意向来合情合理,从来没有以势压人过。所以,不可能会得罪什么人。”
这就是把那两个朋友也一起否决了。可是若是没有人下毒,那他又怎么会中毒呢?好奇怪!
正想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罗美妍忽然轻声嘀咕了一句:“相公,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本就心性纯良,自然不会想到整日里跟你称兄道弟的人转眼就会背叛了你。这样的朋友,多得是啊。”
安杰愣了愣,摇摇头:“不会的,我相信我的朋友不是这种人。”
见他还是坚持己见,罗美妍笑了笑而是说起了别的:“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些竞争对手呢?咱们酒庄的酒不是已经开始往京城运了吗,会不会是挡了人家的生意,京城里的一些酒坊就来故意报复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